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龙武军通常只出现在兴庆宫附近的里坊,因为这里住着最牛逼的几个亲王,名义上都是朕的兄弟,朕的禁军捎带可以保护下你们,但是自从宁王死后,龙武军已经很少在这里露面了。
    那么出现在其它地方,自然更会引人关注,但问题来了,普通平民压根不知道这是龙武军。
    因为无论南衙还是北衙,他们的甲胄式样区别不大,只是颜色、徽记、头羽有些出入。
    有官身的人,才能认出龙武军,也猜到今夜注定不平凡,但是他们想要知道真相,那是不可能的。
    没人会跟他们说。
    陈玄礼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就算是李林甫上前询问怎么回事,人家都不会回答。
    李适之已经带人将杨慎矜的府邸给围了,并且戒严周边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按理说,他应该非常高兴,但是恰恰相反,他现在有些胆战心惊。
    原因很简单,圣人为什么让他来?
    杨慎矜的级别,无论中书门下还是刑部三法司,都可以来,甚至可以指定任何一个人,但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所以他害怕啊,害怕圣人窥破是他在暗中捣鬼。
    没错,李隆基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要让李适之疑神疑鬼,要让对方认为,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
    而吴怀实,就是负责盯着李适之,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汇报给基哥,从而让基哥判断,是不是李适之给杨慎矜下的套。
    下套不下套,无所谓,关键在于,杨慎矜是否真的藏了谶书,这才是李隆基关心的。
    本来已经进去搜查了,结果宫内传来消息,陈玄礼亲自出马,还有一刻钟便可抵达。
    李适之为了避嫌,决定先暂时将人都控制起来,避免他们销毁脏物,等到陈玄礼来了再说。
    “我们没有必要专门等他,李宪台大可以亲自搜查,毕竟你也是领了旨意的,”吴怀实道。
    他是没怎么将陈玄礼当回事的,因为他们俩是平级,陈玄礼是左龙武大将军,他是辟仗使领右羽林事,都是圣人最信任的心腹。
    他的话不过是在试探李适之,看看对方是不是心急拿下杨慎矜,毕竟陈玄礼到底来干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万一节外生枝呢?
    李适之笑道:“既然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杨慎矜也被严加看管,不怕他有机会销毁赃物,我虽然也是奉旨,但陈大将军既然是后至,想必有圣人新的旨意,我们还是等一等比较好。”
    “宪台是个稳当人啊,”吴怀实微笑点头。
    李适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事情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也非常紧张,就怕出现什么别的意外,功亏一篑,韩朝宗要接手太府寺,就必须干掉杨慎矜,将太府寺的烂账都捅出来。
    这样一来,韩朝宗接手的虽然是一个烂摊子,但起码账目明确,大家都知道是个烂摊子,总好过稀里糊涂扎进去,烂账全算在他头上。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部门换领导,上一任必须出事,他不出事,新任官员就得背上旧账,谁又愿意背呢?
    嗒嗒嗒的马蹄声从巷外传来,陈玄礼没有带甲,而是紫金鱼袋,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杨慎矜府外。
    他也不下马,就这么看着李适之和吴怀实,道:
    “圣人有旨,龙武军接手,不过李宪台可以旁观。”
    吴怀实眉头一皱,瞥了一眼李适之。
    李适之微笑拱手道:“既然陈大将军都来了,我就不插手了,请吧。”
    “怀实怎么说?”陈玄礼又看向吴怀实。
    吴怀实撇了撇嘴:“你做的你的事情,不必管我。”
    这俩人倒也谈不上不和,只是不对路而已,陈玄礼总是自以为与高力士平辈,而吴怀实是高力士义子,那么明显矮了一辈。
    但是吴怀实不这么认为,只是因为他是个宦官,加上年纪不大,所以陈玄礼总是想压他一头。
    陈玄礼呵呵一笑,就这么骑着马登上台阶,进入府内。
    只看这个动作,李适之就知道杨慎矜完蛋了,如果圣人不会治罪,陈玄礼绝对不敢这么欺辱一个寺卿的门庭。
    “那我便告辞了,吴将军上元安康,”李适之笑道。
    吴怀实拱手道:“宪台慢走。”
    李适之带来的队伍,是御史台的人外加戴国公李道邃的左骁卫,他可以走,但是李道邃还走不了,他得负责与龙武军交接人犯。
    到了这个节骨眼,任谁都能看得出,杨慎矜完蛋了。
    龙武军像是一帮地皮流氓一样,直接进去抄家,偌大的杨府瞬间鸡飞狗跳,牲畜乱窜。
    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地皮,都被严加搜查,挖地的挖地,砍树的砍树,甚至水井都被放人下去查看,是否有暗格。
    那么这样严格的搜查,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吴怀实带着羽林军入场,专门负责盯着那些抄家的龙武军,防止他们私藏财货。
    无论抄谁的家,都是一次赚钱的机会,吴怀实不想让陈玄礼赚钱。
    所以陈玄礼的儿子陈宾,见到吴怀实之后,一脸的不爽,圣人是默认禁军抄家可以适当的私藏财物的,但是吴怀实在,就不方便了。
    分赃?那是不可能的,我宁愿不赚,也不愿让你赚。
    “吴将军没有过节去吗?”陈宾凑过来笑道。
    吴怀实皱眉道:“你给我放假啊?”
    真特么冲,陈宾赔笑道:“这里不是没您的事了吗?您可以回去跟圣人和高将军复命了,子时的灯会还能赶的上。”
    他故意带上高力士,就是暗示吴怀实,我爹上面只有圣人,但你头顶,除了圣人还有高将军。
    吴怀实看都没看陈宾一眼,淡淡道:
    “滚一边去。”
    陈宾嘴角一抽,叉手行礼退了下去。
    大唐历来查办要犯,通查会有两个以上的部门参与,如果没有,那么案子就需要上报给上级衙门审核。
    比如大理寺需上报刑部,刑部需上报门下省,这个流程就是为了公允,避免冤假错案。
    但是皇帝亲自派禁军拿人,那就没有必要了找谁审核了,不过呢,皇帝也担心禁军私底下玩小九九,所以通常会派遣隶属于不同上司的两队人马。
    吴怀实现在要是回去,铁定挨骂,因为他是圣人的耳目,必须帮圣人在这里盯着。
    反过来,陈玄礼也在盯着吴怀实。
    这些都不需要李隆基明着说出来,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恩师,他们找到了,在书房的一间暗格中,找到了那本谶书,乃姜太公所传,”严过急匆匆走过来小声禀报道:
    “符箓也找到了,杨慎矜这次完蛋了,韩真人(韩凝礼)看过符箓了,确实是修行时用来哺养自身的墨箓丹书,宅内共有僧道术士十一人,已经从后门带离,陈大将军的意思,这类妖人不能往宫里送,中书门下要派人往玄都观,由李真君(李遐周)代道祖清理门户。”
    吴怀实点了点头:“杨慎矜怎么处置?”
    “龙武军已经派人往宫内禀奏,等圣人旨意,”严武道。
    吴怀实叹息一声:“瞧见了吧,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自作孽谁也救不了他。”
    他很清楚,杨慎矜本来不会有事的,李适之根本斗不倒杨慎矜,但你要是玩谶书,祸国殃民,那不用人斗你,你也得完蛋。
    严武老脸一红,以为吴怀实在点他,赶忙道:
    “弟子知错。”
    他也是做了亏心事的嘛,历史上他的死因传的就挺玄乎,还就是鬼敲门了。
    被关在房间内,由十余名龙武军看守的杨慎矜,眼下也是百口莫辩。
    他没有出声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知道没用。
    也是该他倒霉,世人皆知他好玄学,钻研道术,所以不断有方士投其所好,几年前,有一个方士送了他一本谶书,书内之记载高深莫测,玄奥难解,以至于他被深深吸引。
    所以经常与人探讨谶书内容,其实是他喜欢这方面的东西,算是一种爱好,并不是真的要乱搞。
    就好像一个武林高手获得了九阳神功秘籍一样,练功是为了增强自身,而不是称霸天下。
    “吾有一妾,引为知音,还望大将军保全,”杨慎矜垂头丧气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玄礼都惊呆了,你可真是风流种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女人呢?
    “你这句话,我会带给圣人,圣人恩待旧人,也许会放她一马,”陈玄礼道。
    杨慎矜点了点头:
    “多谢了。”
    杨府这边刚刚被围了的时候,杨洄就已经匆匆进宫了。
    不单单是他,户部、兵部、太府寺、卫尉寺的官员,很多都去了太极宫。
    因为他们要紧急更改账本。
    杨慎矜出事,李林甫就没有必要再做假账保他了,而李适之那边,肯定会严查账目,谎报藩镇支出,这可是大把柄,一旦被人拿到,李林甫也得喝一壶。
    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就是李琩派人通知的。
    右相府,李林甫坐在回廊下望月,手里吃着一团甜点,听着监察御史萧隐之的汇报:
    “我这边才刚知道,没曾想右相已经先一步安排了。”
    他是御史台的,但是李适之拿人之前没有通知他,所以被蒙在鼓里。
    但他毕竟是御史台的,瞒的了他一时,瞒不了多久,得知消息后,他便赶紧来找李林甫,希望对方提前设法应对。
    没曾想人家李林甫已经知道了。
    “杨慎矜的烂账太多了,右相最好现在就入宫,奏请圣人赐死,免得被他牵连一片,”户部萧炅在一旁建议道。
    他曾挪用户部的钱,给杨慎矜救过急,这一点李林甫也知道,虽然数额不大,但也是犯法的。
    国库的钱若是这么容易被人挪用,李隆基不动火是不可能的。
    李林甫淡淡道:
    “诸君勿慌,妄称图谶本就是死罪,圣人不会放过他,唉本相有心保他,恐亦无力,你们要引以为戒,做了错事不要紧,就怕做了坏事,你们也不要觉得是李适之诬陷他,龙武军眼皮子底下,谁也不能诬陷谁。”
    这时候,李岫匆匆进来,附耳李林甫低语几句之后,李林甫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其他人自然非常好奇,一个个的等着李林甫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李林甫不想说,因为事情牵扯到了杨玉瑶。
    有些事情说出来,这仇就结下了,不说装糊涂,大家还能继续做朋友。
    杨慎矜既然救不回来,那么再跟杨玉瑶翻脸,显然不划算。
    “你们平时,不要与那些来路不正的僧道来往,杨慎矜就是前车之鉴,”李林甫道。
    众人赶忙点头:“是是是。”
    这时候,宫里派内侍来了,传圣人的旨意,中书门下要派人往玄都观,审查罪犯,完事后还要去杨府定案,今夜就得结案。
    李林甫直接让刑部尚书崔翘、太府寺卿杨銛、宗正少卿嗣岐王李珍去了玄都观,他则带人去杨慎矜府上。
    杨慎矜这次获罪,其实牵连的人不算多,远远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兄弟亲朋都跟着倒霉。
    李隆基没有打算大开杀戒,只是将首罪杨慎矜,以及那些妖僧妖道法办,杨慎矜的儿女家眷流放岭南,家宅资产全部没收。
    这些事情,要低调处理,上元节这么热闹的日子,李隆基不希望事情闹的太大。
    妄称图谶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低调处理,没有杀鸡儆猴,警示他人的必要。
    因为如果让人们知道,皇帝特别忌讳这种东西,那么对皇帝不怀好意的人,恐怕就会冒险使用这种东西。
    也就是李琩知道这玩意不灵,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甚至都会觉得,只要步骤得当,都可以直接咒死皇帝。
    所以皇帝都会摆出一个姿态,那些妖术谶语、巫蛊邪法,都对朕无效,朕是天命之子,他们那些邪术祸害的是朕的子民,朕杀他们,都是为了子民。
    李琩今晚,一直都在河西进奏院附近,没有露头。
    外面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
    太府寺卿是正三品,这个级别的大臣治罪,是必须要走流程的,为的是让人心服口服。
    皇帝也需要让人知道,朕杀他,合情合理,绝对没有冤枉。
    大概卯时,李林甫外加三法司的主官、京兆尹,出现在的杨慎矜的府上,他们就是来走这个流程的。
    大堂内,灯火通明,一件件证物、口供被提了上来,三法司的记录官各自备档。
    依据大唐律疏哪条给杨慎矜定罪,都写的清清楚楚,证人都有谁,证物都有什么,也都会一一备档,图的就是一个司法严谨。
    “犯臣家属共二百三十一人,流放者一十八人,杖死者七十四人,充入官妓者十六人,充为奴婢者三四十人”
    “开元通宝,库脏六万贯、黄一百八十一斤,银四百二十斤,玉器一千四百二十七件,瓷器六百三十八件,田契三百二十八顷”
    李适之耳中聆听着这些汇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怎么说呢?不太舒服。
    他的性格其实是不愿意惹人的,尤其是他们家本来就遭遇过重大变故,所以能不跟人结仇,尽量不跟人结仇。
    但是没办法啊,我不犯人,人却犯我,你不能拿我家的祖坟说事,你这是往死里搞我,那么咱们就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还有一个叫做韩珠团的侍女,杨慎矜希望圣人能对此女网开一面,右相怎么看?诸位怎么说?”陈玄礼看向堂内的众人的。
    萧炅第一个道:“杨慎矜妄称图谶,行妖法妖术,其近侍女婢多染邪秽,应暴尸三日亦或烈火焚烧,除其阴邪,免得遗祸长安。”
    陈玄礼点了点头,又看向李适之:“李宪台怎么说?”
    李适之道:“还是需要奏禀圣人,怎么处置,由圣人决断。”
    “一个侍女,至于上报圣人吗?”吴怀实故意问道。
    李适之道:“杨慎矜将死之言,还是应该让圣人知道的,圣人宽厚,若非杨慎矜十恶不赦,圣人断不会如此严惩。”
    吴怀实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了,但是堂内认为应该就地处死韩团珠的声音非常多。
    因为很简单,杨慎矜没有选择保别人,却选择了保一个侍女,本来就很蹊跷。
    越是蹊跷的事情,就越不能让他得逞。
    解谶书的事情,你都能让侍女参与,鬼知道这个韩团珠到底又知道多少秘辛?
    陈希烈也道:“如此妖女,还是杀了干净,尚需打散其三魂六魄。”
    “没错!”韦坚附和道:
    “这里但凡目睹杨慎矜妖法的,都应该交给玄都观处理,镇压其魂魄,斩除妖邪。”
    这时候,冯神威来了,直接过去在吴怀实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玄礼顿时不满,因为明摆着这是高力士传话了,而且是代圣人传话,所以第一个告诉的会是吴怀实。
    不过接着,冯神威便又过去,在陈玄礼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玄礼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吴怀实后,道:
    “好了,大家都别争了,此女已有着落,请隋王来此,将人领走吧。”
    堂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么的,你刚才还问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其实你已经上报圣人了?狗东西,试探我们呢?
    萧炅等人飞快对视一眼,心知刚才说错话了,他们的这些言语,怕不是也会传入圣人耳中。
    “怎么会交给隋王?”韦坚诧异道。
    吴怀实淡淡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韦坚悻悻然一笑,不说话了。
    圣人身边那几个奴才,对国事没有裨益,但是权力却大的要命,他现在是京兆尹,也不敢随便得罪吴怀实。
    李隆基顶级聪明的人,自然猜到这个女人非常重要,是杨慎矜留给他的一封绝命书,身上必然藏着极大的秘密,但是呢,李隆基自己不愿意收留,毕竟是杨府出来的,身上有邪秽之气,那么扔给李琩,无疑就很合适。
    人在隋王宅,不怕被别人灭口,也避免沾染邪气,还能让李琩来帮助他破解此女身上的秘密。
    关键是,李琩破解之后,只会告诉他一个人,别人都不会知道。
    所以陈玄礼和吴怀实刚才故意试探众人,就是看看都有谁希望这个女人死掉,那么这些人多半与杨慎矜有不干净的勾当,担心被曝光出来。
    大家都是老狐狸,本不该说错话的,但他们确实担心被杨慎矜牵连。
    户部是大国库,太府寺是小国库,历来管钱的部门出事,都会牵连一大片,但是杨慎矜的案子目前为止,只是停留在妄称图谶,还没有牵扯到其它方面。
    李适之保这个女人,自然也是看出端倪了,他跟杨慎矜又没有任何牵扯吗,肯定不担心啊,而且他并不希望这件案子到此为止。
    半个时辰后,李琩来了。
    河西进奏院距离这里并不远,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他走了四十分钟,因为街道上人太多了。
    他也不担心被人知道他去了进奏院,因为教坊的百戏和乐舞巡游,最佳的观赏地点,就是各地进奏院。
    为什么呢?专门在你门口巡游,就是讨利市,也就是节日、喜庆所赏的喜钱。
    哪个衙门有钱,就去哪个衙门门口巡游,没钱的衙门不去,赚的利市还不够误工钱。
    河西肯定有钱啊,盖擎也大方,今晚至今,都赏出去两千多贯了。
    节日赚的利市,也是充作左右教坊的日常所用,外加给艺人们发个绩效奖。
    “让我带走?”
    李琩一脸诧异的扫视了厅内众人一眼后,道:
    “为什么是我?”
    吴怀实忍不住笑道:
    “圣人如此安排,自有缘由,隋王就将人带走吧,玄都观会派一女冠进驻王府,所以不要担心此女会对王府不利,她不懂邪术,就是个一旁伺候的。”
    李琩一脸不满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点没有带人走的意思。
    他本来是想置身事外的,结果好了,事情又给他送回来了。
    眼下的堂内,除了那些正在审核案件流程的官员,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琩身上。
    他们都觉得,李琩是受了无妄之灾,接手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杨慎矜的棺材板,就是李琩给他盖上的。
    吴怀实看得出,今后长安会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讨好李琩,因为他们担心那个叫韩珠团的女人手里,有他们的把柄。
    而圣人,其实就是想握住他们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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