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秋屁股还没坐稳,却发现天波府的杨排风已经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小秋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大帅邀你过去北边看台,诸位老剑客们很想认识认识你。”
    辛子秋自从昨天在擂台上击败了麻军武之后,便消失在人群之中,整日整晚都不见踪影,直到清晨才归来,期间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了甚么。
    因此等他现身于擂台之上,马凤姑和穆桂英便想为他引荐当今武林中最有牌面的几位大人物。
    他们当然是好意,不过辛子秋对这些人情世故却不怎么感冒。
    他倒也不是社恐,只是更喜欢跟那些和自己意气相投的人放松地待在一起。
    不过穆桂英的面子不能不给,毕竟天波府曾经了大力气救治贾芷晴,因此辛子秋也没说什么,跟着杨排风就去了北边看台。
    一番寒暄过后,普渡等人对辛子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强横的武功修为十分赞赏,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而辛子秋则表现的十分谦虚,这倒也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
    他虽然靠着婆娑世界的灌顶和王玄甫的传功,拥有了一身强大的战力,但论起对搏击之术和武学的理解,还远比不上这些大宗师们,因此一直抱着求学之心,少说多问。
    这么一来,更显着他虚心平意,虚怀如谷,众位老剑客看了,都纷纷称赞这少年人有着难得一见的老成持重,将来必成大器。
    辛子秋从小到大没少受到夸奖,但被人从这种清奇的角度赞扬,说成是老练沉稳,倒还是第一次,这令他颇为欣喜,看来经过一番磨炼,这个“愣头青”的外号,大概快要可以去掉了。
    接下来的比武,大宋依旧是胜少负多,成绩惨淡,辛子秋也没有兴趣多看,左右无事,他便偷偷摸到了怀中的一枚白玉般的骨片,准备联络那位许久不见的华山派紫虚真人。
    按照两人的约定,辛子秋炼神大成,内景稳固之时,便可以去全盘接受紫虚真人烙印在残魂之中的毕生所学。
    可自他从古墓回来之后,却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没有时间去完成传承。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自然要利用起来。
    而且如今他左右簇拥着天下间最顶尖的武林高手,更有两大真仙暗中巡视,即便没有玄冥在身边护法,他也能放心将肉身存于此地,神游物外,进入紫虚真人的内景之中。
    ……
    再一次站在薄暮冥冥的洼地之中,辛子秋心中隐隐动容。
    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入修仙世界的门外汉了,对于丹道,也有了许多认识,这才不禁感叹华山派妙法神奇,匪夷所思。
    仙人并非不死不灭,即便强如王玄甫和虚靖先生,只要肉身死去,内景也自然会随先天真炁的消散而崩塌。
    身死而道消,魂飞则魄散,这是修道之人的常识。
    可偏偏紫虚真人居然能将内景烙印在自身尸骸之上,从而数百年不朽,至今仍有一缕神念留存,这种道术,简直违背常理,不可思议。
    显然,凭紫虚真人区区地仙的修为,是无法悟出这种逆天而行的神奇法门的,他之所学,无非是陈抟老祖的传承。
    念及于此,辛子秋对这位华山开派祖师,同时又是疑似行者的传奇人物更添了几分好奇。
    正在他负手沉思之时,烟波之中飘然走来一人,宝冠锦衣,正是紫虚真人残存的一缕神念。
    他一见辛子秋,便朗声笑道:
    “许久不见,辛小友仍是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当真令贫道佩服……咦?”
    他话未落音,忽然神色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般:
    “你……你已经进入先天之境了?”
    辛子秋笑道:
    “紫虚道长别来无恙?在下虽然已经炼神大成,但距离脱胎得道,步入先天还差着一点火候,不过按照咱们约定,我可以正式接受你的神念传承了。”
    紫虚真人不敢置信地楞在当场,脸色连连变幻,努力地接受着面前的现实,半晌才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我初见之时,小友不过是个炼炁圆满的武夫凡人,这才过了多久,你居然已经一只脚踏入炼神返虚的地仙境界了?
    “贫道费二十五年成就道基,已是世所罕见,但小友居然在数月之内跨越仙凡鸿沟,当真惊世骇俗,莫非你是远古大能转世之身不成?”
    辛子秋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闻言摆了摆手:
    “道长谬赞了,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些际遇罢了,若是全靠自己修行,哪会有这般神速?”
    紫虚真人颔首道:
    “贫道果然没选错人,辛小友福缘深厚,贫道烙印在你的道术之中,也能享受你的气运庇佑,苟活于世。或许有朝一日,小友无比强大之时,能凭借这一道精神烙印复活贫道也说不定。”
    辛子秋曾听黄泉和玄冥解释过这一路道术,也明白他接受了紫虚真人的传承之后,对方的精神烙印也会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存在于自己的道术之中,借此来保留一部分的意识,延续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这种活着的方式,比起魂飞魄散,也只强那么一丁点而已。
    精神烙印与夺舍不同,对传承者本身并无危害,也不会操纵传承者的元神,而且还会在某种程度上加强道术的威力,但对于意志不够坚定的修道者来说,时间长了,也难免会被精神烙印中所蕴含的道义所熏染。
    正如读书人会被书本中传达的知识所影响一样,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但并不一定是坏事。
    辛子秋早就想过这些事情,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认为既然获得了紫虚真人的传承,就理应护佑其神念。
    这种双赢的结果,他并不排斥。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意志极为自信,从小到大,他从未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过自己,即便在面临生死抉择时,初心仍不移。
    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
    区区一道精神烙印而已,安能奈我?
    辛子秋慨然笑道:
    “多谢紫虚道长成全,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于你,若有机会能令道长复活,我必然会竭尽全力帮你一次。”
    紫虚真人正色看着辛子秋,深深作了个道揖:
    “小友高义,一诺千金,贫道感恩不尽!”
    说着,他站起身子,脚尖离地三寸,就这么御空而行,径直走到了辛子秋的立足所在。
    两人神念化成的虚影,就此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整个内景也因为失去了庞大神念的支撑,开始崩塌瓦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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