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户人家。”茶铺的老板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忙起手中的活计。
    听见茶铺老板的叹气后,江楚寒心中忽然微微一动,忍不住道:“怎么?府台衙门门前经常发生这种事么?”
    “你是外乡人吧?”茶铺老板不由得看向江楚寒,瞧了瞧左右,低声道:“还能怎地?还不是又死了男人,官府上门索要罚银了呗,除了这个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发生了?”
    见江楚寒脸上隐隐露出一股怒气,茶铺老板不由得走近了几步,低声劝道:“年轻人,管不了的事就别管,这种事多的去了,我们一介小平头老百姓的,还能怎样?”
    “老板放心,小可省的。”江楚寒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喝茶,抬眼远远地望着府台衙门外的这一切。
    “好你个陈奇瑜!”江楚寒内心泛起一股冷笑,“本来我还当你陈大人也是一介好官,没想到到头来也是一路货,哼!”
    府台衙门外,守门的押差一见那妇人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同时还引来了那么多人的驻足围观,一时怒从心起,口里怒吼了一句:“你他妈去死吧!”抬腿便一脚踢中了那妇人的心窝口,那妇人顿时一个踉跄,痛呼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满脸的眼泪直流,可怜地望着眼前这名满脸凶相的押差。
    “这位官大哥,请您行行好,和府台大人通融一下,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银子啊。”那妇人强撑着身子努力地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那名士兵的大腿,满眼泪水地不住地向那名押差求饶着。站在那妇人身后的那名男孩早就吓得哭了起来,引来周围人的一阵阵叹息。
    “我管你去死啊!”那押差大怒起来,举起手中的拳头就要打,那妇人猛地惊叫起来,眼见那一拳就要狠狠地打在那妇人的脸上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喝:“住手!”
    那押差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慢慢走来一位年轻的公子摸样的人,那押差不由的冷冷一笑:“你是谁?敢管我们扬州府府台衙门门前的事?”
    “放开她。”江楚寒缓缓地走上前来,冷冷地道。
    “喲喝,胆子还不小!”押差咬了咬牙关,将手中的风火棍猛地横在胸前,冷笑着道:“小子,有种你就再说一句。”
    “我说,放开她!”江楚寒脸色深沉已经快要结成冰了。
    江楚寒话音刚落,那押差脸上的表情立即凶相毕露,大喝一声,提起手中的风火棍照头便向江楚寒狠狠地砸了下去!顿时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倒喝!
    “啪”地一声响,只见江楚寒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只风火棍,那只风火棍落在江楚寒的手里竟然仿佛像是生了根似得,纹丝不动。那押差拼命地动了动,可是那只风火棍就仿佛被注上了千斤般的力气,任凭他如何用力,也休想动上半分。
    “你......找死!”那押差咬着牙怒吼了一声,抬脚便踢,江楚寒猛地一用力夺过风火棍,抡起棒子狠狠地砸在了那押差踢来的腿上,只听的一声哀嚎,那衙役顿时身形一歪,痛苦地抱着腿倒了下去。
    江楚寒挥出去的那一棍子极其狠辣,完全没有留手的余地,这如此狠辣的一棍子敲在那押差的腿骨上,恐怕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纷纷叫好起来,江楚寒转过身对那一对母子道:“起来吧,你们是要去衙门里告状么?我陪你们去。”
    “多谢公子,多谢这位公子相救。。”那妇人不住地哭了起来。江楚寒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扶起还跌倒在地上的那位妇人,守卫在门外的另一名差头看到江楚寒忽然暴起打人的一幕,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还不快让开!”江楚寒搀扶着那名妇人,走到衙门口,冷冷地喝道。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还想冒然闯衙门。”看到江楚寒轻飘飘地挥起风火棍一棍子打伤了自己的那名同僚,那差头胆战心惊地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风火棍,颤抖着问道。
    “江南侍御史,江楚寒。”江楚寒冷冷地一喝亮出了身份。
    “什么?!是江......江御史!”那差头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就在这几天里,江御史吟诗醉酒在烟雨楼里惩治恶吏的美名,整个扬州城每个角落都被传遍了,那差头猛然间一听江楚寒自报家门,吓得冷汗直流,浑身毛发倒竖。
    一声惊叫,那差头吓的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口中不断地大呼道:“江御史来了,江御史他来了!”
    “这位公子竟然就是江御史!”周围驻足围观的百姓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鼎鼎大名的江御史的名头这几天已几乎传遍了整个庐州城,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无一没有听说江御史的名头,眼见江楚寒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众人眼前,适才还小小的教训了一下那名凶狠无比的差头。顿时,江楚寒那刚正不阿,除魔卫道的形象深深地印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只见那差头慌慌忙忙地跑了进去一阵惊叫,江楚寒心里不由的大为疑惑,那差头一听见自己的名头竟然显得如此惊慌失措,自己又不是妖怪,又没有三头六臂,见了自己就如同见了鬼一般,真是咄咄怪事!
    事实上,江楚寒却不知道,在明朝,御史官位虽小,权利却无比的庞大,单凭一条闻风奏事且绝不过问罪责这一条,便足以令全天下的官员一阵胆寒。在明朝中早期时,倒也的确出过一批贤良清廉,刚正不阿的言官,只是随着世风日下,朝堂之争越演越烈,动辄罢官归乡,重则流放边疆,阉党当道,这才使得这好端端的大明朝廷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肯冒着被满门流放的危险,挺出脑袋说出一两句实话来?
    在场外百姓的不断注目下,江楚寒搀着那妇人缓缓地迈进了扬州府府台衙门的大门,只是刚一踏进去,一名身穿紫色官袍,帽子上还插着一对乌翅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一见江楚寒,便立即哈哈大笑起来:“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江楚寒江御史?”
    “在下正是。”江楚寒微微地一拱手,冷冷地道:“敢问阁下是否就是扬州府府台陈大人?”
    陈奇瑜点了点头,一张老脸笑的无比灿烂,走上前去亲热地一把拉住江楚寒的手臂,口中不住地笑道:“江御史,本官等了你很久了啊,正好,来来来,去后堂稍作歇息一番,本官一会便去传孙传庭孙将军前来府衙一起絮叨絮叨。”
    “不必了。”江楚寒冷冷地抽回手,顾不上陈奇瑜那满面的错愕,江楚寒淡淡地道:“敢问陈大人,究竟可知江某突然到此的目的?”
    “这个......”陈奇瑜愣了愣,附在江楚寒耳边,低声道:“江御史的意思......莫不是为了辽饷罚银的事?”
    “正是。”江楚寒冷冷地一笑,“江楚寒斗胆再问陈大人,衙门口大门敞开,却为何许出不许进,连百姓申冤诉状也不肯受理,一条守门狗竟可如此嚣张,请问陈大人,这又是何故?”
    江楚寒说完以后,陈奇瑜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愁了半晌,陈奇瑜那张老脸上忽然皱了起来,轻轻地道:“还请江御史移步后堂,待本官与你详细说说缘由,如何?”
    江楚寒想了想,指着身边的那一对母子笑道:“可是,陈大人你看,苦主都上门来了,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待本官将事情的一切经过缘由详细说明以后,如果江御史要说开堂,那本官便立即开堂,毫不犹豫!”陈奇瑜忽然直起腰来,两眼泛出一阵精光,重重地应道。
    “好!”见陈奇瑜如此干脆,江楚寒也就不打算在冷嘲热讽,重重地一点头,江楚寒微微应声道:“陈大人,请。”
    安顿了老妇人坐在门外等候后,江楚寒便随着陈奇瑜进入内堂,往下首处一把椅子上坐下,一杯热腾腾的清茶立即端了上来,江楚寒只是看了一眼那杯茶,然后便淡淡地道:“陈大人,现在可以详细说说缘由了吧。”
    “唉!”陈奇瑜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愁云涌动,无奈地道:“江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
    听见陈奇瑜如此之说,江楚寒顿时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淡淡地道:“陈大人,怎么了?有事不妨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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