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早市上下充斥着烟火气,叫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不同的人,相同的事,空气里弥漫的是各色各样的香气。
    春夏闻着直流口水。
    反倒是丽斯一脸不屑的表情,“这些东西看着一点都不高贵,能好吃么。”
    春夏同环儿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默默的吃着饼,没空搭理她。
    “老板,再来一碗汤饼。”春夏伸伸手,东西实在好吃,感觉可以再来一碗。
    不稍一会儿,伙计熟练的将东西放下。
    丽斯看着埋头吃饭的俩人,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看着似乎很好吃的模样,可是这是下等人才吃的食物啊。
    一阵纠结没忍住喝了一口。
    春夏结束手里的饼,再去捞汤碗时,就见东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好吃么。”
    丽斯点点头,勉为其难的样子,“还行吧。”说着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要不,等会儿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有人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果然换了一身波斯侍女服的环儿,再没有人怀疑。
    即便是从告示栏经过,都无人留意。
    曹旺不会料到她这么做,没人告发,他只会猜测她们跑远了,到时候会派人去更远些的地方找人。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他们在此处,等到风头一过,就另谋出路。
    客栈二楼的雅间,萧云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算得上是巧了,他昨日刚遣人寻她的消息,陪同的竹琴打开窗,他找的人便赫然闯了进来,明眸善睐洋溢的是在他面前不一样的风景。
    很美好。
    “云逸,在看什么。”有人唤他。
    宁远侯长女孙安然,她一身男装打扮,说话间亲昵的拍拍他的肩,顺着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萧云卿收回视线,“没什么。”他语气温柔,难得的心情好,“这里危险,你跟来做什么。”
    “我见你写信过来,什么都未说,只留了九两五钱的银子,九五难道不是救吾?”孙安然也有想过是他人的玩笑,可字迹骗不了人,还有她的闺名,知道的人更不多。
    “书信?”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
    “难道不是么?”孙安然连忙从衣袖口掏出信交给他,“我见事情有蹊跷便一直带着。”观察对方反应,“这不是云逸你写的么。”
    不能啊,这分明是他的字。
    信件上刚毅锋利的字迹确实别无二致,但萧云卿知道自己并没有写过。
    计算时间,应该是他受伤那会儿。
    九两五钱也确实是救吾的意思。
    他将目光又重新望去,楼下食摊上已然没了人影。
    是她么?
    他受伤的事情连竹琴都不知晓。
    除了周勇便只有她——春夏了。
    模仿字迹?
    萧云卿回想过往,却依旧想不出是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写过字。
    孙安然的闺名,他们的关系,她又是作何知晓的?
    他捏着信封望向窗外,满脸的戏谑,他倒要问问,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逸,是不是我弄错了?”孙安然一脸担忧,“会不会是有人算计,我这样贸然过来有没有影响到你。”
    萧云卿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如今形势紧张,你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我叫人送你回去吧,不然孙叔叔该着急了。”
    肩胛后的新肉开始长出来,背后总是微微发痒,并不是很舒服,他微微换了个姿势,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窗外。
    孙安然还想坚持,就见竹琴做了请的手势,又不得不站起身。
    富贵人家的娇俏小姐被将养的极好,心思单纯,只不稍一会儿就和春夏打成一片,完全忘记事情的初衷。
    “春夏姐姐,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呀。”丽斯嘴里塞满了糖葫芦,活像只圆圆的仓鼠,她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却极为可爱。
    环儿手里也拿着一串没吃完的糖葫芦,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你们自己看看。”她直指两人的肚子,“还吃?”
    再吃不会撑着么?
    丽斯上前一步撒娇道,“好姐姐,给我们买吧。”随后给环儿使了一个眼色。
    “春夏姐。”环儿加入阵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
    春夏抬手认输,“好好好,我买还不成么,你们在此坐等着。”
    听闻镇上数一数二的春来客栈里有一道极为好吃的点心,名叫芙蓉糕,是由夏日的莲花所制,观如润玉,形似动兔,味美而不腻,唇齿则留香,有许多京都的客人慕名而来,一探究竟。
    春夏也是突然想起,便想买来给她们尝尝。
    客栈入口,擦肩而过的贵气女子,行色匆匆的模样便多看了两眼。
    似曾相识。
    可春夏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待走到柜台付了钱才记起。
    这不是宁远侯的嫡女孙安然么?
    对,确实是她。
    春夏没想到,一封信会叫她会亲自过来。
    那......
    萧云卿岂不是也在这儿?
    不好。
    “掌柜,东西好了后先放您这边,我待会儿来取。”交代好正要离开,迎面撞上了下楼的萧云卿。
    玄色暗纹的圆领袍子,在白日里像镀了一层光影子,他容颜俊朗,眉眼如画,发束上只是单单别着一只玉簪就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小春夏。”他幽幽开口。
    春夏假装没听见,直直的就往外走,只是还没有迈出几步就被竹琴给拦住了。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懊悔模样,一转身赔上了笑脸谄媚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殿下大驾光临。”
    萧云卿走下来,神色慵懒像只逗弄老鼠的猫,上位者姿态俯视看她,“确实有眼无珠,眼睛不想要了?”
    这、这几天没见,怎么火气那般的大。
    不是刚见过孙安然么。
    难道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青梅没有安抚好?
    春夏直接装孙子,“殿下胸怀博大,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呀。”
    对面冷哼一声,“几天没见,性子倒活泼了些。”说完瞧见她嘴角红色糖渍,“在外叫我云逸就好。”他语气温柔了点,说着伸手直接来擦。
    萧云卿动作太过突然,春夏下意识躲闪,看着半僵着骨节分明的手,有些莫名其妙。
    “云公子?”她并未顺着唤他的字,虽说在外不方便称呼殿下,但要这般亲密的称谓,确实非常突兀。
    他?
    这是怎么了……
    萧云卿笑了笑,收回的手指不自觉的捻弄,他挑眉凑近些,“云公子?”随后点点头,“确实比云逸听着舒服许多。”
    春夏只觉得周身气氛冷了冷。
    想走,就见竹琴单手握住刀。
    他可不是吃素的。
    春夏能洞悉丽斯和环儿的想法,却看不清萧云卿。
    也不知是哪里出问题了。
    “姑娘,芙蓉糕包好了。”柜台处的人见春夏没走,提醒她过来取走。
    “云公子,我的。”她指着柜台,再对着自己,一脸谄笑。
    萧云卿点点头,竹琴侧身。
    还好还好,多亏了两包芙蓉糕。
    她前脚庆幸拿着糕点,后脚准备走人却又被拦了下来。
    不能够啊,她给他招来了赵三。
    完全是大功一件。
    怎的还不高兴?
    “云公子,近日伤口可还好些么。”关心关心应该总不会错吧。
    竹琴一愣,自家主子受伤他全然不知情,还是借他人才知晓,“殿、公子你没事吧。”
    春夏错愕,竹琴还不知道?
    他的伤口总不会还没人帮忙清理过吧!
    萧云卿收起笑,眼睛看着她手里提着的油纸包,“东西好吃么。”
    啊?
    这……
    她举起油包小心翼翼的问,“要尝尝么?”
    “竹琴,要一间上房。”
    春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竹琴,他同样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云公子既是要休息,那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她拿着两包糕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乐颠颠地往门外走。
    只是高兴的过早了。
    后领被人提住。
    “哎?啊—”
    “环儿,春夏姐姐怎么还不来啊。”丽斯吃完之后一颗糖葫芦满足的长叹一口气,“等了许久了,怎么还不来呀。”
    “春夏姐说那家客栈的芙蓉糕十分好吃,大约是买的人多。”环儿嘬嘬手指上的甜味,意犹未尽,“我们暂且等着,不要乱走。”
    两人相互点点头,拿出刚买的两根糖葫芦继续吃了起来。
    客栈楼上的厢房,春夏戳着药膏,指甲上糊成一团,她幽怨的看着某人,怨气十足。
    给强行上药就算了。
    拿人糕点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客气客气,没想给他的呀。
    况且这糕点限量售卖。
    都给他了,她吃什么!
    前世的她都没尝过味道呢。
    “东西不错。”某人淡淡一句,气的她牙痒痒。
    桌上的油纸包已经拆开,堆堆迭迭的方正糕点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哪是不错,分明是美味。
    只不过春夏尝不到。
    她一进来就被竹琴塞了金创药,明摆着过来当力工。
    “殿下,您看这伤口还要处理呢。”
    再吃下去,另一包也要跟着遭殃了。
    萧云卿终是放下东西,抬眼瞧她,随后又转向别处,喉结滚动,片刻后站起身走近。
    虽只是弱冠的年纪,身形笼罩的阴影却能将人遮住。
    玄色的外袍掉在地上,揭开腰带,里衣就明晃晃的露出来,“那上药吧。”萧云卿坐下,白色的衣衫包裹厚实的背。
    “要不让竹琴来?”以前毕竟迫不得已,况且竹琴还在外面守着呢。
    自己贴身的侍卫,用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里衣直接褪去没给她一丝反悔的机会,“上药。”
    肩胛的伤口长出粉色的嫩肉,边缘仍旧有未掉落干净的血痂,可能是剜肉的缘故,新肉内凹,皮肉薄的很。
    春夏见他不肯,不再坚持,一来二去也没那么矫情,她只想上了药,把这神佛伺候好了,尽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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