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在玄清行宫,慎刑司则远在京城。
    恬儿被关在行宫大牢里将近三个时辰,京城的慎刑司精奇嬷嬷们?便?迅速抵达玄清行宫。
    刑房简陋,精奇嬷嬷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手狠点儿,重?点儿也属正常,紫弍作为精奇嬷嬷小管事,一声令下,这群嬷嬷们?就迅速且高效的审问了起?来?,只有将肚子里的货全都吐出来?,才能躲过刑罚。
    恬儿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父母皆是国公府的管事,虽是下人,可自家的院子里也是用了奴仆的,所以?打从出生起?,恬儿就没受过罪,后来?又被送去伺候家中?唯一的嫡出小姐,更是养的金尊玉贵,比普通富户人家的大小姐养的还精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或许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恬儿松口的格外?迅速。
    她将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包括玉牌的来?历,自家老?爷的目的,甚至她私下里瞒着自家娘娘,帮着娘娘争宠的小手段,全都一字不落地全都交代?了。
    可是……
    她明明都交代?了呀!
    为什么……恬儿竭力地睁大了双眼,看?向门口的方向,期待着自家娘娘能够来?救她,只是……一直等到彻底陷入黑暗中?,也没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
    “不好了,那位恬儿姑娘没气了。”一个精奇嬷嬷快步走到紫弍跟前,小声禀告道。
    紫弍蹙眉:“没气了?”
    她捏着小茶壶抿了两口壶嘴儿:“怎么回事儿?咱们?也没下狠手,怎么突然就没了?”
    “是啊,奴婢也正奇怪呢,您瞧那细皮嫩肉的,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这要是在宫里,咱们?哪里会叫她这么舒坦?”精奇嬷嬷眉心蹙紧,心里只觉得晦气,虽说她们?下手狠辣了些,但还真就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连发髻都没松散呢,突然,她眼睛一亮:“难不成……被……”
    她手绷直成了手刀状,对着自己的脖子来?回磨了磨:“被灭口了?”
    紫弍眉目一敛,声音压低:“别胡说八道,我去瞧瞧。”
    说着,放下茶壶往牢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牢房里已经有几个精奇嬷嬷在了,正围着墙角的恬儿,不过都没说话,一个个的脸色都很凝重?,无论这人犯了多大的事儿,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如今死在慎刑司,怎么看?她们?都是大难临头的架势。
    不过,她们?也冤枉啊。
    这姑娘交代?的太快了,她们?还没怎么上?刑呢,只扎了几十针而已,还有好多刑罚还没上?呢!
    “怎么就死了呢?”嬷嬷们?交头接耳。
    紫弍一到,所有嬷嬷纷纷让开,留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让紫弍进去,她看?着眼前已经闭了眼,胸口没有起?伏的小宫女,蹲下来?先扒拉了一下眼皮,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脖子,确定没有脉搏后才重?新站起?来?:“去请个仵作来?验尸。”
    至于恬儿的死讯。
    “我亲自去跟长安大总管请罪。”
    这话一出,所有精奇嬷嬷的心都定了。
    霎时间,整个刑房都忙碌了起?来?,找仵作的找仵作,收敛尸身的收敛尸身,其中?一个嬷嬷甚至还十分有经验的掏出一张白布来?,在恬儿躺平后,给从头盖到了脚。
    刚死不久,尸体还是软的。
    紫弍回了刚才那件屋子,又喝了几口水才起?身施施然的出了门,丝毫没有去请罪的紧张感。
    因为无论是哪个仵作来?做尸检,最终的检查结果只会是恬儿是被吓死的。
    刑房阴森恐怖,恬儿这样娇养长大的小宫女进来?了,哪怕不用刑罚,也会因为过渡恐惧而吓死了,她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药物反应,只屁股大腿上?几十个针眼。
    她的死,根本就怪不了慎刑司。
    毕竟都到这儿了,谁还会完好无损的出去呢?
    紫弍去见了长安,她下午才到玄清行宫,傍晚开始审讯,这会儿天才黑了没多久,皇后还在长定殿里没出来?呢,紫弍就捧着一堆审讯结果前来?禀告,顺带着告知了恬儿的命运。
    “死了?”长安瞬间蹙起?了眉头。
    “回大总管的话,是死了,而且……”
    紫弍脸色极为难看?:“因为恬儿姑娘交代?的很快,我们?许多刑罚手段都未曾用呢,只施了针刑,她便?吐了个干净,于是便?将她放回了牢房,却不想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说恬儿姑娘断了气。”
    “除了针刑你们?当真什么刑罚都没用?”长安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而且我们?扎的还是恬儿姑娘的臀部与大腿,那边疼痛感强还不容易伤到筋骨,日后恢复起?来?也快,除此之外?,身上?便?不会再有其他伤痕了。”况且:“奴婢们?也是心中?难安,已经派人去请了仵作,至少得弄清恬儿姑娘是怎么死的。”
    这是应当的,长安点点头,随即又蹙紧了眉:“会不会是有人……”
    他做了个跟慎刑司精奇嬷嬷一样的动作。
    他也怀疑是有人灭口。
    “这……不好说,若是在宫里,慎刑司定是无人能进,可这里是玄清行宫……”她们?下午才到,傍晚开始审讯,如此紧凑的时间,被人钻了空子也不稀奇。
    但话不能这么说。
    长安看?了眼紫弍:“先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吧。”
    若真是被灭口的,皇后可就危险了。
    陛下之所以?一整个下午将皇后拘在长定殿,就是怕打草惊蛇,让皇后有插手的机会,可如今皇后人在长定殿,恬儿却还是死了,要么是有其他人插手,要么……就是皇后早就知晓可能会暴露,所以?提前布下暗手。
    前者……论在玄清宫中?有机会插手的,便?只有珍妃了,可珍妃一整个早上?都在看?诊,身边不仅有赵太医,还有周锡儒呢,这二人盯着,想来?珍妃的身子是真的不舒服,后者便?是皇后了,除非她早就布下暗手。
    皇后出身勋贵世家,早年也有族中?女子入宫为妃,留下什么人脉资产也属正常。
    长安抿嘴沉思?,他自己都没发现,打从一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时,他的心就偏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珍妃有多大好感,只是人之常情?,珍妃母家连新贵都算不上?,长安这个御前大总管,也下意识地看?轻了她的能量。
    被人看?轻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但不得不说,用来?扮猪吃老?虎,却是别样的好滋味。
    宫中?没有仵作,便?临时去大理寺借了个仵作来?,最终得出的答案也是恬儿是被吓死的。
    得了答案的长安很有些无语,却还得向陛下禀告,于是赶忙入了内殿,将紫弍送来?的供词奉给了皇帝,顺带着小声告知皇帝,恬儿未曾受刑就被吓死的消息。
    水琮:“……”
    这宫女胆子如此之小,是怎么敢入宫侍奉的?
    他瞥了一眼坐在下面?故作镇定,实则脸色苍白,浑身写?着失魂落魄的皇后,没说话,只接过供词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最上?面?的自然是关于玉牌的事,与皇后说的大差不差,却也只说是镇国公从佛寺求回来?的玉牌,再详细些的内容却是没有。
    再就是她在坤宁宫如何防备那些内务府的大宫女与嬷嬷们?。
    不得不说,这个皇后是真没用,都当了半年多的皇后了,就连坤宁宫的掌事宫女都不甚亲近,一应事务全靠这个恬儿张罗。
    水琮看?到最后都气笑?了。
    到底牛继芳是皇后,还是这个恬儿是皇后?
    这牛继芳瞧着也不像是个会被贴身宫女随意糊弄的人啊,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好在宫务牛继芳还是牢牢抓在掌心的,只是在恬儿的口供中?,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们?一个个阳奉阴违,皆不得重?用,甚至想着早晚有一日将那些人全给换成听话的。
    刚才还说这个恬儿胆子小,可从供词上?看?,却又十分胆大。
    内务府再不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只是在内宫办事多用内监而已,属前朝之事,哪里轮的上?恬儿一个低品阶的女官来?指手画脚?
    最后便?是恬儿那拙劣地邀宠伎俩了。
    怪不得有一段时间坤宁宫那边总有人鬼鬼祟祟地想凑到乾清宫去呢,感情?又是这个恬儿的手笔?
    看?到最后水琮直接闭上?了眼,呼吸都变得缓慢而粗重?,好似在竭力平复着情?绪。
    “陛下,恬儿她……”
    牛继芳担忧了一下午,这会儿看?见这一沓子供词,便?也知晓是跟恬儿有关了。
    她并不是很紧张,毕竟她自入宫起?,便?没有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她与珍妃关系和睦,与勋贵出身的贵人也不亲近,更别说下面?那些常在答应,她皆做到了一个主母该做到的一碗水端平。
    至于那块玉牌……本就不是镇国公府的祖传之物,她也交代?了来?历,陛下只需前往镇国寺搜查便?可。
    可这会儿看?见陛下的反应……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手脚开始发软,整个人不可自抑地冒出一股子慌乱来?,眼前都开始冒出雪花,她攥紧手指,牙齿咬破了口腔腮肉,利用疼痛稳住情?绪:“恬儿她可是说了什么?”
    水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是继续低头看?口供。
    牛继芳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她是真不知晓那玉牌是如何混入这赏赐之中?的,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阖宫之中?能够分辨毒石的太医唯独周锡儒一人,今日珍妃就恰好身子不适,请了周锡儒入宫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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