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不是傻子,更何况忠顺亲王提醒的这般直白?。
    他心乱如麻地回了府。
    北静郡王一如当年老北静郡王还在时的模样,老北静郡王是个武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院落屋舍皆走的粗犷风,反倒是演武场和跑马场修建的很大。
    这样的风格与?水溶喜欢的精致奢华风相差甚远。
    甄太妃出身江南,当初宁寿宫所住的院落就修成了江南园林风格,一步一景,水溶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喜北静王府的武将风格。
    他想过重建,可修一个园子动辄数十万两银子,他一个被过继出去,又没实权差事的皇子哪里能拿得出来数十万两,北静郡王府的账面上倒是有不少?银子,却也?不够修建一个园子。
    更何况老北静王妃尚在呢,他也?不好?贸然?动土。
    心情愈发烦躁,水溶回了后院去,因着?还没大婚,他也?不好?明面上纳妾,便只?养了几个房里人,没有正经的名分,府中下人也?只?以‘姑娘’称呼着?。
    挑了个往日里最老实本?分,不多嘴多舌的去了厢房,发泄一番后才叫她走了。
    唤来小?厮沐浴一番,回了正房躺了下来,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这一夜里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那句‘到底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这几家的姻亲重要’。
    前程当然?重要……
    可若他真的将姻亲给交出去了,就真的会有前程么?
    水溶头疼极了。
    甚至有些怨愤甄太妃,为何要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父皇早就将皇位给了陛下,却偏偏不信邪,总在背后搞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以至于他如今举步维艰。
    当然?,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
    无论如何甄太妃都是护着?他长大的母亲,这么多年来的筹谋都是为了他,若再这般怨愤,未免也?太过白?眼狼了。
    次日一早,方才破晓。
    一夜未睡的水溶起了身,往东平郡王府上去。
    既然?下定决心要动那些勋贵老亲,自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干,水涵这傻小?子自从?过继后,便一直不冒头,反倒是东平郡王府那个庶出子一天到晚在外面蹦跶。
    他虽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兄长,自然?见不得自己的亲弟弟挨欺负。
    要干大事也?得带着?亲弟弟一起干,日后兄弟俩共同入朝为官,也?好?相互扶持,免得独木难支。
    水涵在东平郡王府过得其实还行?,老东平郡王宠妾灭妻,只?与?爱妾留下一个庶子,本?想着?庶子承爵,却不想太上皇釜底抽薪,直接过继了个皇子过来承爵,老东平郡王直接大病一场,一命呜呼了。
    东平郡王妃吃斋念佛许多年,对老东平郡王所作所为眼不见心不烦,突然?太上皇塞来一个八岁的小?皇子,叫老东平郡王的想法落了空,她顿时大喜过望,也?不吃斋念佛了,只?将水涵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甄太妃虽说有两个儿子,却更看重长子水溶,水涵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被东平郡王妃的母爱糊了一脸,直接就躺平享受了。
    所以当野心勃勃的哥哥找上门时,水涵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皇兄,咱们?安分守己不好?么?”
    水涵一脸疑惑,很是不解地看着?水溶:“你瞧瞧这偌大的郡王府,再看看你我如今在京城中过得日子,若陛下当真追究当年母妃做的那些事,我俩还能这般悠闲么?”
    “既然?陛下都不追究了,你我踏踏实实的,日后娶妻生子,等孩子们?长大了再入朝不更好?么?咱们?又何必去惹了陛下的眼呢?”
    难不成立在朝堂上,时不时提醒陛下当年母妃做的糊涂事么?
    水涵是真不理解自家哥哥的脑回路。
    明显当今陛下是个小?心眼子,睚眦必报的那种……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等日后侄子上位再冒头,非要立到人家眼前去,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水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求上进的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水涵缩了缩脖子,被瞪得有些不敢说话。
    “如今陛下膝下子嗣不丰,唯三的皇子皆是一母所生,珍贵妃出身民间,两个兄长皆是清流砥柱,与?勋贵之流本?就地位对立,如今勋贵势弱,陛下又是铁了心的要对勋贵们?下手,你我不趁着?这股东风往前迈一迈,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勋贵消弭,等着?日后孤掌难鸣么?”
    水溶气的额头青筋直冒。
    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个傻帽!
    “顺势而为你可懂?”
    那么大的功劳在眼前做饵,难不成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功劳远去,他们?停留原地一事无成么?
    水涵缩着?脖子点头:“懂了懂了懂了。”说着?对着?水溶抻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弟弟愚钝,一切听从?皇兄吩咐便是。”
    他就是个打手,只?出力,不出脑,干活儿就行?。
    水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算是将快要突口?而出的骂声给咽下了。
    拉了个帮手,水溶便忙活开了。
    八个国公里面没了两个,剩下的六个功劳必须全部都是他的!
    水溶将六个国公写下来,最终手指往宁荣二?府中间的位置重重一敲,对不住了您二?位,谁叫荣国府出了个好?二?太太,收了甄家的金子却又对甄家落井下石呢?还没有保护好?甄家的子孙,叫他意外暴毙了。
    虽说甄家犯了罪,死有余辜,可到底是他母家,他本?就该迁怒的。
    既下定了决心,水溶就行?动了起来,不仅派人下了江南去搜查贾氏族人的罪行?,还亲自出马,上街碰瓷了出门探访花袭人的贾宝玉。
    贾宝玉是个颜控,见了北静郡王就挪不开了眼睛,当即便将花袭人给忘却了脑后,北静郡王借着?看通灵宝玉的借口?,将随身的鹡鸰香珠赠予了贾宝玉。
    这鹡鸰香珠是之前阿沅查看乾清宫水琮私库时,见到的一串重要道?具,后也?是促狭,便将这鹡鸰香珠放在了去岁年底赏赐之中,送去了北静王府。
    于是这鹡鸰香珠兜兜转转,再一次去到了命定之人手中。
    只?是如今林黛玉远在深宫,贾宝玉这鹡鸰香珠便没了可赠送之人,回家之后禀明了贾政,父子二?人将这鹡鸰香珠供奉了起来,毕竟是御赐之物,水溶敢轻易送人,贾宝玉却不敢随意待之。
    水溶则是看了通灵宝玉之后,回去就给荣国府罗列了个‘不臣之心’的罪名。
    口?衔宝玉而生!
    这样的大造化怎么能是一个五品官嫡子能有的呢?
    简直大逆不道?!
    宫外水溶正在为了扳倒勋贵们?而努力,忠顺亲王则是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心情很是复杂地进了宫,将此事禀告给了水琮。
    水琮听了后也?是沉默。
    毕竟做到这份上,也?着?实是很努力了。
    “既如此,此事便交给他去做了,若做的好?,朕重重有赏。”水琮大手一挥,便对水溶委以重任了起来。
    当然?,也?因为勋贵们?后继无人,纨绔子孙们?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近年来也?是日薄西山,水溶又惯来与?勋贵关系密切,去调查罪证自然?也?能事半功倍。
    这也?算水琮给予水溶的一次考验。
    若他当真没有违逆之心,自然?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到时候便是重用几分又何妨呢?
    水琮自认是个十分大度的皇帝,对水溶兄弟二?人也?是多有包容,于是跟好?哥哥忠顺亲王下了半天棋,下午忠顺亲王出宫的时候,腰背都有些佝偻了。
    跟皇帝下棋……苦啊。
    不能赢,也?不能输的太难看,当真是苦的很。
    水溶受苦,水琮开心。
    晚上回永寿宫的步伐都是极轻快的,刚好?碰上几个儿女来请安,便顺势考校了一番,大皇子与?大公主两个一如既往的优秀,再加上最近二?人的骑射师傅不约而同地对他们?夸赞有加。
    水琮考校过后,亦是满心喜悦。
    拉着?阿沅的手就夸赞道?:“爱妃为朕生了一对好?儿女。”
    “陛下可千万别这么夸,你瞧瞧他们?,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阿沅笑?着?将庆阳拉进怀里,虚虚地揽着?,又捏了捏她身上的衣裳,关怀道?:“如今才刚开了春,天儿还冷着?呢,你怎的穿这般单薄的衣裳。”
    “母妃放心吧,儿臣不冷,暖和着?呢。”
    说着?,将自己的手塞进阿沅的手心:“您摸摸看,时不时暖融融的。”
    庆阳长了双富贵手,掌心充满了肉感,十指却是纤纤如青葱,不过因着?骑马练武的缘故,指腹并不细腻柔润,反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
    阿沅摸了摸,立即心疼的招呼金姑姑:“将今早晨内务府送来的玉肤膏尽数收好?了,等会儿给庆阳送去凤鸣阁去。”说着?,又回头睨了一眼庆阳:“好?歹疼爱些自己。”
    庆阳憨笑?一声,回头就凑到了水琮身边去痴缠道?:“父皇,什么时候儿臣才能去庆阳府看一看儿臣的公主府呀?”
    “不是说了十五岁?”
    说起这个,水琮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来。
    如今庆阳距离十五岁也?没几年,距离她前往庆阳府也?没几年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只?要一想到几年后她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庆阳府,心情便沉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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