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听了陆奉的解释,江婉柔抬头望他,乌黑的眼眸湿漉漉,如?同山涧的迷蒙的小鹿。
    陆奉心中骤然柔软,没?有忍住,低头吻上她的眼睫。薄唇冰凉,让江婉柔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睛,放软了身体靠在?陆奉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江婉柔睁开眼睛,认真看向?陆奉,道:
    “夫君,多谢你。”
    不管她和宁安侯府内里如?何,她始终姓“江”,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陆奉夫妻多年,外面人说他是“权臣”“佞臣”,江婉柔却清楚,陆奉一板一眼,极重?规矩。
    家里的二爷、三爷,至今还是白
    身。手足兄弟仍不敢问他讨要?好处,他如?今为自己弄权,说不感?动是假的。
    陆奉笑了,道:“一桩小事,值当你这么挂心?好了好了,若真想?谢我,今日便劳烦你一趟,伺候为夫沐浴更衣罢。”
    江婉柔的脸色煞时?由?白转红。方才她还为姨娘忧心忡忡,被陆奉不正经地打岔,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真是她小题大做。
    她心下?稍安,娇嗔地扫了他一眼,“就会使唤我。”
    嘴上这么说,脚下?一路跟着他到了里屋的浴房。绕过紫檀雕花屏风,青石铺就的浴池上冒着腾腾热气,陆奉爱洁,每晚必沐浴洗发,江婉柔算着时?辰,让人往里头添热水,此时?的水刚好温热。
    江婉柔垂首为他宽衣解带,她先前梳洗过了,身上穿着香色素缎寝衣。因为产后?前胸丰腴,绣娘特意把她的寝衣放了几针,如?今低着头,在?陆奉的角度,余光恰好扫到那一片丰满柔软。
    陆奉喉结微动,问道:“一起??”
    江婉柔褪去他的上衣,抬眼看他,“妾洗过了。”
    陆奉不置可?否,黑眸直勾勾盯着她。江婉柔的脸微微一热,装听不懂的他的暗示。
    周妙音的事拖得太久,既然决定坦白,干脆快刀斩乱麻,她不喜欢犹犹豫豫,节外生?枝。
    ……
    朦胧的水汽蒸腾,男人微闭双目,精壮的身躯大半浸在?水里。江婉柔刚才用皂角给他洗了头发,她还是第一回 干这事。之前陆奉只让她伺候穿衣净面,在?他的观念里,这是她为人妻的“本分”,至于洗发沐浴,这是下?人的活儿计,不用她亲自动手。
    好在?陆奉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她第一回 上手,手脚不利索,好几次将水沫撩进他的眼睛,他干脆闭上眼眸,任由?江婉柔折腾。
    江婉柔自知理亏,低声?道:“妾第一次,以后?就好了。”
    陆奉哼笑一声?,没?有回她的话。可?能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江婉柔着实不会伺候人,她蓄着长长的指甲,挠得陆奉头皮发麻,香甜的气息笼在?颈侧,一会儿问他轻了,一会儿问他重?了。
    磕磕绊绊洗好了头发,江婉柔心中松一口气,拿着汗巾子给他的头发擦至半干,接着给他擦身子。
    陆奉的肤色偏深,并非时?下?推崇的“玉面郎君”,他长相凌厉,眉骨上那倒刻骨的疤痕更显狠戾,不过脱了衣裳,那张脸和身子搭在?一起?,倒是意外和谐,浑然天成。
    江婉柔小心翼翼抚过他的腰身,她早就身体力行地体验过,他身上又硬又结实,肌肉紧绷流畅,指尖在?上面滑落,感?受其中蕴藏的力量。
    在?江婉柔又一次抚上他的腰腹时?,陆奉睁开眼,道:“一起?。”
    方才是疑问,现在?是陈述。
    江婉柔顿了下?,垂下?浓密的眼睫,“别闹我,我今天有事跟你说。”
    她补充道:“大事。”
    陆奉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十分正经,“下?来,我听你说。”
    江婉柔不是新婚小妇人,才不会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娇笑道:“难道我不下?去,你就不听我说了?”
    陆奉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儿,江婉柔回过味儿来,陡然瞪大美眸,心道陆奉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没?反应。
    戳他的眉弓,陆奉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甘心,手伸到水下?,戳他紧实有力的大腿,被陆奉一把抓住手腕,略一用力——
    “哗啦”一声?,江婉柔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陆奉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她,温热的池水中,相隔一层薄缎寝衣,眼神交织。
    江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奉,都……这样了,面上跟没?事人似的,陆大人喜怒不形于色,她算是见识了。
    陆奉果然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她扭了两下?,没?挣脱,这个姿势很不好受,她双臂如蛇搂上男人的脖颈,身子微微往下?沉,整个人挂在?陆奉身上,仿佛攀附他生长的水草。
    舒坦了,她忙道:“等等,你先别急,听我说。”
    江婉柔今日又是做护膝,又是换蜡烛,铺垫许久,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么重要的事,这会儿说,怪不庄重?的。
    可?这会儿不说,今晚说不准就没?机会了。
    推到明日?她又得挂念一天,不行!
    江婉柔仅用了片刻思索,把头歪在?陆奉耳侧,道:“你去江南的时?候,我在?小佛堂捉住一个奸细,是之前……之前二弟妹房里的,叫周妙音。”
    陆奉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剥她的寝衣亵裤,水中不方便,江婉柔似乎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
    他沉静道:“嗯,继续。”
    江婉柔:“……”
    好在?水汽蒸腾,仿佛为两人蒙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她断断续续道:“她的上线命她在?陆府查一桩旧事,小姑娘年纪轻,心思倒重?,真被她查到了。”
    江婉柔看着埋在?她胸前的陆奉,心绪稍显复杂,“是、是关于夫君的身世?。”
    说出口的时?候,江婉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周妙音说陆奉是皇家子,把她吓得好几天睡不好觉,甚至动过灭口的心思。
    思来想?去,这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告诉陆奉。她并未完全相信周妙音,如?果她说谎,自有陆奉惩治她,如?果她说得是真的……江婉柔立刻想?到当年江婉雪忽然的悔婚,想?到陆奉莫名其妙的失马,想?到陆奉对恭王刻骨的敌意。
    这种事,更不是她能掺和的。不怕聪明人,也?不怕蠢人,就怕人自以为聪明地办蠢事。她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明明知道,却又一知半解,糊里糊涂的,最容易办错事。
    她想?了很久,以陆奉的性子,敞开天窗说亮话才是正道。他兴许不会迁怒她知道的太多,却决不容许她的隐瞒。
    他曾对她说过好多次,要?她信他。
    她便试着信他一次,就像他曾教她下?棋一样,落子无悔,她赌了,有三个孩子在?,她不怕输。
    ……
    江婉柔事先在?脑海中推演过,陆奉的反应会是什么,愤怒?慌乱?惊疑?
    她什么都想?了,甚至荒谬地想?过,会不会被灭口。陆奉闷声?埋着头,含糊道:“嗯。”
    没?了。
    江婉柔怀疑他没?听清,推了推陆奉的肩膀,不可?置信道:“夫君,你……有什么话说吗?”
    就是交代一句“守口如?瓶”也?行啊,好歹让她知道个章程。
    陆奉抬起?头,不满道:“今日又少?了。”
    江婉柔:“……”
    她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方才的话,夫君听清了吗?”
    陆奉:“嗯。”
    江婉柔:“周妙音告诉我,你不是陆府长子,是皇……呜……”
    陆奉掐着她的腰,把她抵在?池边,问:“我是谁?”
    江婉柔神情迷茫,“皇——呜呜——”
    陆奉的大掌捏住她的下?巴,“我是谁,啊?”
    “皇——”
    “我是谁?”
    “是陆——啊!”
    “我是谁?”
    “……”
    江婉柔是个旱鸭子,浴池又大又深,只能死死攀附在?陆奉身上。陆奉坏心,大掌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带到水下?。那一刻,她的生?死、她的喜怒哀乐仿佛全寄托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随他予取予求。
    这晚陆奉格外激动,江婉柔眼泪汪汪,浑身绵软。最后?,她实在?受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呜呜呜哇夫君,夫君!”
    “你是我夫君。”
    “夫君,求求你……”
    陆奉精壮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水珠滑落,不知是池水还是汗水。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舔舐掉她的泪珠。
    ……
    醒来时?,江婉柔觉得下?半身似乎木了,腰好像不是自己的。回忆起?昨晚的荒唐,她脸色变了又变,五彩纷呈。
    “翠、翠珠——”
    江婉柔嗓音沙哑,发不出太大的声?音。翠珠早早在?门外候着,听见动静麻利儿地进来,奉上一盏温茶。
    江婉柔润了润喉,她看着
    窗外撒下?的光线,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
    翠珠接过杯盏,道:“可?要?奴婢传膳?”
    江婉柔很少?这么晚起?身,翠珠看着娇柔的主母,心中充满怜惜。
    昨晚寝房的动静直到夜半,守夜的丫头听得面红耳赤,主君……太勇猛了。
    可?怜夫人。
    江婉柔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昨夜什么时?候睡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记忆中最后?一眼是男人刀削斧刻的下?颌,和浴房里潮湿的青石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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