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运动会结束后,秋雨绵绵不绝,一场比一场寒凉。
    寒潮来袭,一周降温二十度。
    冷风哗哗地吹,校园里蓊蓊郁郁的绿树红花似乎一夜枯萎凋零,高大银杏金黄灿烂,落叶在地上铺成厚厚的枯叶地毯,踩上去有吱嘎吱嘎的脆裂声。
    赵星茴最喜欢踩枯叶,她穿毛绒绒的宽松短外套、牛仔裤和秀气短靴,意外地和于奕扬撞了衫,两人同色调走在色彩斑斓的林间小道,很有少年友谊的默契和美好。
    以至于方歆偷拍了他们踩落叶的照片,并投稿到了学校的报刊,第二周报纸的首图版面就是这张图,标题是秋日校园的美好记忆。
    下面一行的专栏是学校的喜报,有个全国中学生的科技竞赛项目,本校数位同学的小组项目拿了一等奖,其中闻楝的名字和小组合照赫赫在目。
    校报每月一刊,放在教学楼大厅处任人取阅,以往月份的校报都是无人问津,这个月不过短短几日,校报已经被全部抢走。
    男生都觉得赵星茴漂亮。
    女生呢,谁会拒绝一个帅气弹吉他又超有个性的酷拽男生,谁又会拒绝一个好看温柔又优秀耀眼的男生。
    这报纸方歆抢了一份,黎悦也偷偷留了一份,只有赵星茴两手空空。
    她抢了方歆的报纸,于奕扬凑近看一眼:“照片拍得不错。”
    “谢谢夸奖。”方歆献殷勤,“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你和星茴哦。”
    “谢了。”
    赵星茴也看见闻楝,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在竞赛小组成员中像小白杨一样挺拔惹眼,她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参加的竞赛项目?我怎么不知道。”
    “周六的活动,主要是竞赛老师指导,其实也没做什么。”闻楝并没看那张报纸。
    两人的朋友圈和兴趣活动几乎不重合,赵星茴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在干嘛。
    放学后和周末时间,闻楝的安排几乎很满,他在学校拿过大大小小不少奖,但一概不说,学校对校誉和家校合作比较重视,定期会把学生个人成绩和喜报寄到家里来,褚文兰看过闻楝的成绩,也会拿给赵坤则瞧瞧。
    两人都很满意。
    于情于理,资助闻楝当然是件百分百正确的决定,谁都看得出来,赵星茴和他的关系日趋友好,对家庭而言是件好事。如果这个孩子以后优秀有能力,亦对生意有兴趣,也可以在自家公司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职位,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吃饭,气氛还算平和,赵坤则问问赵星茴和于奕扬最近玩什么,连周末都要一起出门。
    “没玩什么。”赵星茴回话,“学校双旦晚会,他们乐队要登台演出,最近要开始排练,我给他们当舞台策划。”
    “爸爸。”
    赵星茴难得开口,“我这里需要一点赞助,人力和车子,你能不能帮忙?”
    “行行行,你要什么都跟你兰姨说,让她准备。”
    只要赵星茴肯喊他爸爸,赵坤则就通体舒畅,“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什么,保证支持你们的活动。”
    褚文兰也笑盈盈开口说没问题:“小茴你要什么尽管提,我们虽然不能去学校现场观看,心意上肯定鼎力相助。”
    赵星茴不咸不淡“嗯”了声。
    赵坤则再问闻楝最近在学校忙点什么,对哪个学科最感兴趣,以后想学哪个专业。
    闻楝放下筷子:“赵叔叔……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学科都会它的独特魅力,没有特别偏向的科目,还没有考虑过以后学习的专业。”
    “你这种想法很好,你们年龄还太小,高中阶段就要夯实基础,平时你缺什么,想上什么课,也跟你兰姨开口,让她帮你安排。”
    “谢谢赵叔叔,谢谢兰姨。”
    他再提起筷子,瞥见赵星茴挡着脑袋,偷偷朝他皱起鼻子,凶巴巴地做了个鬼脸。
    .
    于奕扬的乐队名叫天方夜谭,总共六个成员,男生女生兼有。
    他拽着赵星茴当乐队兼职经纪人,也算半个编外。
    赵星茴小时候也学过几门乐器,虽然凌微跳舞,但并不想让女儿走这条路,精挑细选给她选了钢琴和小提琴,小时候还在断断续续上课,后来夫妻离婚,无暇顾及女儿,赵星茴也因此半途而废,她乐感不错,后来喜欢收集摇滚唱片和cd,也愿意坐在台下,听于奕扬和乐队成员们弹唱自己改编的曲目。
    学校的双旦晚会算是最隆重的一个活动,于奕扬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节目。
    那阵子他和赵星茴几乎形影不离,平时在学校同出同进,周末一起出门排练淘唱片看演出livehouse,要么跟乐队成员吃饭娱乐唱ktv。
    回到家,赵星茴敲开了闻楝的房门。
    闻楝打开门,漆黑眸光明显愣怔。
    她今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衣服穿得很潮,身上带着闪闪亮亮的夸张首饰,长发烫卷,脸上带妆,偏圆的眼睛被上勾的眼线拉得细长妩媚,嘴唇如饱满闪亮的果冻。
    “喂,你不认识我了?”赵星茴挑眉。
    “没有……”
    在闻楝的思维角度,每个人都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概括本人特质。
    但赵星茴不是。
    他会回避去抓取关于她的形容词,但几乎是一种令人不适的速度,她每一帧的词语都在变。
    翻来覆去地变,不可控地变。
    “我今天去听地下乐队,特意化了妆。”她笑起来还是清新的甜。
    其实只用了眼线和唇膏,连粉底都没扑,但妆后效果出奇的好。
    赵星茴歪着脑袋,看见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你在看书吗?”
    “嗯。”
    “我给你带了很好吃的芋泥布丁挞。”她变魔术似的亮出手中精致的甜品碟,眼睛闪闪,声音动听,“吃宵夜好不好?”
    “谢谢,我已经刷牙……”
    不容闻楝拒绝,赵星茴已经挖了一勺芋泥布丁,强买强卖似的硬塞进了闻楝嘴里。
    闻楝措手不及,愕然抿住勺子,闭上嘴。
    吃人嘴软,赵星茴毫无顾忌地拎过自己的书包:“那个……这几天都在忙,我落下的作业有点多,你能不能给我补补?”
    最近下午放学她和于奕扬在一起,到家时间比闻楝还要晚,周末又要出门,最适合写作业的时间就是夜晚睡觉前,只是与其自己埋头苦干,事倍功半的途径是牺牲闻楝的睡前阅读时间。
    除非极少数的情况,否则闻楝不会拒绝赵星茴。
    还是一起去餐厅。
    空间合适,灯光合适,冰箱和吧台的零食也近在咫尺。
    赵星茴上楼去洗脸换衣服,闻楝开了她的书包,帮她整理里头的文具纸笔和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再翻开了各科练习册。
    “可以开始了。”
    赵星茴换了软绵绵的卡通居家服,顶着丸子头和一张雪白素净的脸下楼,闻楝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餐桌上摆出了文具纸笔,灯光照在两人头顶,有静谧又安心的书房气氛。
    闻楝讲题的习惯是会先复习一下课本知识,再在草稿纸上演算每道题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再盯着她自己做出那道题。
    她摸出了手机:“等下,还有个人需要在线辅导。”
    视频拨给了于奕扬。
    “小鱼的学习进度跟我差不多,我拉他一起进来听听,先把今天的作业补完。”赵星茴语气平常。
    闻楝顿住了手中的笔。
    他最近已经习惯这种这种局外人的角色,眼神和神色都无比沉默,安静地等她和于奕扬联系。
    只是没有第四人在场,在近距离听两人谈天说笑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星茴,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耳机?”于奕扬问。
    “你翻翻自己的外套。”
    “外套?卧槽,我扔洗衣机了。”于奕扬叹气,“我待会去找找。”
    “活该,谁让你总是丢三落四。”
    “……”
    聊天结束,赵星茴把目光转到闻楝身上,示意他继续讲题。
    “这道题跟刚才的题目可以用同一个原理,但是难度增加了一点……”
    十分钟后。
    这两个人又聊上了。
    闻楝停住话语,神色有种静默的冷清,笔尖在雪白的草稿纸上洇出墨点,戳破了纸背。
    时钟指针走过零点,终于结束今天晚上的补习。
    赵星茴已经困了,跟闻楝说晚安。
    她捏着手机懒洋洋上楼,于奕扬还没挂电话,两个人最后聊几句。
    明明已经说了晚安,但电话迟迟没有挂断。
    也许无人在意。
    闻楝依旧坐在餐桌旁,手里还捏着那支笔,缓慢平静地收拾桌上的不属于他的书册文具。
    孤寂的灯照着,他下颌至脖颈肩膀的线条冷薄,熬过睡眠时段的眼睛深而黑,浓密的羽睫低垂,模样疏离又冷淡。
    .
    今年秋冬天气不好,家里早早开了地暖。
    两个人坐在餐厅也许会觉得有点孤单,赵星茴有时候会把爆爆抱下楼,她和闻楝看书写作业,它大喇喇躺在餐桌或者地板上陪他们学习。
    还有手机里蹭课的于奕扬。
    于奕扬问赵星茴:“为什么要叫爆爆。”
    “因为捡到它的那天,它一直扯着嗓子叫,只有抱在怀里才会安静。”
    “那应该叫抱抱,拥抱的抱。”
    “你不懂。”赵星茴淡声道,“这样叫的话,那就是讨着要人抱它,时间久了就麻木了,不会想再抱着它。叫爆爆是不讨好的意思,它可能会爆炸,也可能想要拥抱,这个由别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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