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邬常顺喊来邬二叔一家,两?家人合力把晾晒的粉条收进屋。
    “老三跟他媳妇呢?”邬小婶问。
    “他俩昨天一大早就进山了?,说是给老陶匠送几斤粉条。”姜红玉拍肩上的雪,她不放心?地说:“常顺,你去喊上妹夫,你俩去山里迎一下。”
    “妹夫巡山去了?。”邬常顺说,“我喊青云一起去。”
    “给老陶匠送粉条?老三两?口子啥时候跟老陶匠这么要好了??”邬二叔问。
    邬常顺摇头,他也不明白。
    “可能是老三跟老陶匠一起做转盘结下的交情吧。”姜红玉猜测。
    邬常顺回屋拿上羊皮大氅,一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弓箭就出门了?。他正准备去找陈青云,半路看见年婶子过来,他迎上去问:“婶子,你来找我弟妹?”
    “对,你这是要去哪儿?”
    “老三两?口子昨儿去山谷给老陶匠送粉条,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去喊上陈兄弟,我俩进山迎一下。”邬常顺说。
    年婶子皱下眉,随即又舒展开,“陶椿倒是心?善,也是,老陶匠没了?儿子,他一个人住在山谷里挺冷清,我们是该常打?发人去看看。”
    “老陶匠儿子没了??”邬常顺大惊,“啥时候的事?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还没我家老三大。”
    年婶子摆摆手?,既然陶椿不在家,她就不过去了?。
    “粉条都收进去了??等陶椿回来了?,你让她去我家一趟。”
    “好。”
    邬常顺去喊上陈青云,二人一起进山,半路遇见老三两?口子,见背篓里面还有粉条,不由?问:“老陶匠不收?”
    “没见到人,估计进山了?,本来想?多等两?天,今早看见下雪了?,我们就赶紧回来了?。”邬常安眼不眨地说谎,“大哥,你把大氅取下来给我媳妇穿。”
    “我不冷,大哥你别听?他的,我穿的袄子厚。”陶椿忙摆手?。
    老三都开口了?,邬常顺只得照做,他把大氅解下来递给自家兄弟,转头说:“山风大,弟妹你穿上,免得冻病了?。”
    邬常安抖了?抖,殷勤地给陶椿披上大氅,他伸出手?,说:“这玩意儿重,我扶着你走。”
    陶椿不再客气,她跟大哥道谢,山里已经下白了?,风又大,穿着棉袄的确不挡寒。
    “回去了?我用狐皮做件袄。”她嘀咕。
    邬常安:……
    走到半山腰遇上巡山的人回来,下雪天山里不会?着火,他们就不用再在山里来回扫荡,只在公?主?墓附近巡逻,防着野兽别下山伤人就行了?。
    两?方人一遇见,巡山队伍里陡然跑出来三个人,三个男人一声不吭扑向邬家兄弟俩。
    “是李铁斧的儿子。”陶椿迅速解开大氅扔了?,她一把抽出别在腰上的砍刀,毫不犹豫地砸向把邬常安扑倒的男人。
    这场干架来的迅速,结束的也迅速,在场的人多,三两?下就把人拉开了?。
    邬家兄弟俩没防备,他俩被按在地上挨了?几拳,但陶椿一砍刀下去,李家也没占到便宜。
    杜月和邬二叔的两?个儿子站到邬常安兄弟俩一旁,杜月唾骂:“瘪三,你们找死是不是?”
    李老二塌着腰盯着陶椿,这婆娘真够歹毒的,下了?死力气,骨头都要给他砸断了?。
    “这话你该问他们,趁着我们兄弟三个不在,他们邬家人揍我老爹老娘。我们不打?女人,邬家兄弟俩要是识趣,出来让我们兄弟三个扇几嘴巴。”李老大说。
    “是那老东西找打?。”邬常安说,“他没跟你们说我们为啥打?他?”
    “看吧,他承认了?。”李老大激动地跟其他人说。
    “李老大,去烧陶的不止你们两?家,你不用颠三倒四说歪理,你爹娘的确该打?。”李山的姐夫说,“我虽娶了?你们李家的姑娘,但这事我不站你们这边。”
    陶椿“咳”一声,她给邬老三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她借着捡大氅绕到邬常顺和两?个堂兄旁边嘀咕几句。
    “我爹娘五六十?岁了?,再有错,他们也不该打?脸……嗷——”
    邬家堂兄弟四个扑上去,连踢带踹,迅速把李家兄弟三个踹雪窝子里。
    其他人又拉第二波架。
    “李铁斧和李桂花挨打?的原因大伙儿都知晓,我们就不费口水再讲述,这两?个老东西是我们打?的,我们承认,不后悔,更不会?道歉。”陶椿昂着头高声说,“你们三个泼皮无赖打?了?我们家的人又开始讲道理了??一开始嘴巴里塞粪堵着了??我们不吃这一套,这几脚是还给你们的。”
    说罢,陶椿把大氅系上,说:“诸位,挺冷的,都下山回家吧,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实在没意思。”
    她压根不把李家三兄弟放在眼里,跟这种人能打?就别讲道理。
    邬家兄弟几个相?互看看,见陶椿走了?,他们像狗腿子一样快步跟上。
    “真威风。”杜月啧啧几声,他学着陶椿甩大氅的动作,扭着腰走了?。
    回去了?,杜月把这事说给香杏听,香杏是个泼辣的,她可不受这个气,出门直奔李铁斧家,她个矮但嗓门大,堵着李家老少十?来口人破口大骂,一个人跟李桂花婆媳四个对骂丝毫不输仗势。
    邬家兄弟俩找来的时候,香杏已经骂痛快了?,冰天雪地的,她还骂出一脑门的汗。
    李铁斧看见邬老三一脸的怨毒,他让三个儿子趁这个机会?把人拽进来打?一顿。但李家兄弟三个没应声,他们有点怵邬老三的媳妇,他们兄弟三个的路数在她那里走不通,她心?狠手?辣,偏偏还能插手?陵里的事,这让他们不敢真把她得罪了?。
    邬家兄妹三个走了?,路上,香杏问:“我们两?家咋结的仇?你姐夫回去也没说明白。”
    “李老毒咒我们一家像爹一样不得好死,我跟陶椿把他打?了?。”邬常安说。
    香杏怔了?一下才明白李老毒是指李老头,她反应过来要拐回去继续骂,杜月把她拦住了?。
    “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爹的造化可不是他们能有的,他们羡慕不来。”杜月宽解她。
    邬老三觉得他耳朵坏了?,他听?错了?吧?这说的什么屁话?他爹有什么让人羡慕的造化?
    “你说的是你爹还是我爹?”邬常顺问。
    “咱爹啊。”杜月说,“怎么?你不晓得?老三没跟你说?”
    “说啥?我晓得啥?”邬老三一脸懵。
    “你媳妇没跟你说?咱爹的魂在牛身?上,他还活着。”杜月震惊了?,他喃喃道:“难怪不见你们来孝顺爹。香杏,你冤枉他们了?,以后可别骂了?。”
    香杏俩眼一瞪,要回娘家找大嫂和弟妹干仗。
    邬常顺忙把人拦住,“走走走,先去你家看牛,刀疤脸咋会?是咱爹?”
    四个人边走边说,还没到牛棚,邬常安跟邬常顺兄弟俩已经相?信了?这头牛是他们爹。
    “爹?”邬常安快步冲进牛棚喊一声。
    正在吃草料的刀疤脸低哞一声。
    “真是咱爹!”邬常顺扑过去抱着牛头嚎啕大哭,“爹啊,你还活着咋不跟我们说?”
    “还不是赖你们的好媳妇,爹又不会?说话,他把事都做这么明显了?,你们媳妇还不相?信,一直瞒着你们,她们存的是什么心??”香杏愤怒,“以后爹就住我家了?,免得回去了?受委屈。”
    正在痛哭的邬老三哭声一停,他望着眼前的牛陷入了?沉思,旁人不知道,但他晓得陶椿能看见鬼,他爹要真附身?在牛身?上,她会?不晓得?
    “真是咱爹?”邬老三起了?怀疑,“陶椿跟我说过,牛被熊抓伤流了?好多血,可能带蛇毒的血流出来
    了?,歪打?正着,它就不发狂了?。”
    “你就信你媳妇,她放屁你都说是香的。”香杏骂。
    邬老三瞪她,“能不能好好说话?”
    香杏剜他一眼,“你们走,爹跟我过。”
    “你咋能确定它就是爹?”邬老三更相?信陶椿,更相?信她在这种事上不会?骗他。
    “你喊。”香杏说。
    邬老三清了?清嗓子,他对着牛又喊声爹,牛哞了?一声。
    “看吧看吧!”香杏得意,“这下你信了??”
    “信了?。”邬常安不怀疑了?,他爹能回来再好不过了?,“我又有爹了?。”
    “我们把爹带回去,那儿才是他的家。”邬常顺强硬地说,“爹在你家住好久了?,他该回去了?。”
    香杏指了?指干净的牛棚,问:“你家有吗?爹回去了?住哪儿?”
    “我们这就回去搭棚子,明天来接爹回家。”邬常顺说,“我是老大,我该给爹娘养老……对了?,爹都回来了?,娘呢?”
    “不晓得,爹好像有点傻了?,不会?说话总该会?写字吧?我让他用蹄子写,他只会?划拉两?下。”香杏苦恼,“以后你们再问问。”
    “行。”邬常顺欣喜,“真好啊。”
    邬老三摸摸牛头,说:“哥,我们先回去。”
    “行,回去搭牛棚。”
    从香杏家离开,邬常顺快活地说:“原来真有鬼啊?”
    邬老三肯定地点头,“有。”
    到家,邬常顺一把抱起女儿举起来,他兴奋地说:“明天爹带你去接阿爷回家。”
    正在屋里吃饭的两?人闻言心?里一咯噔,姜红玉出来问:“谁阿爷?”
    “我爹,香杏说你晓得刀疤脸身?上住的是我爹?”邬常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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