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院子,陶椿先喊一声:“大?嫂,我们回来了。”
    姜红玉已经听见脚步声了,闻声是自家人?回来了,这才叫小核桃去把门上的门栓抬起来。
    “爹,小叔,你们可回来了。”小核桃兴冲冲跳出去。
    “嗯,回来了,还带了野猪肉回来。”邬常顺先进门,进门先闻到一股鸟毛打湿的腥臭味,这才看见姜红玉在拔鸟毛,盆里?乌压压的都是鸟毛。
    “野猪岭上的野猪多吗?狼群都饿得?下山了,它们没饿死?”姜红玉问。
    “野猪有獠牙,能挖洞能刨土,树根、草藤、黄精、山药,还有掉落在地上的板栗、山楂,这东西它们吃不完,哪会饿死。”邬常顺摇头,他把野猪肉丢盆里?,继续说:“得?亏去年打了十几头野猪,不然今年野猪岭上的野猪更多。”
    陶椿和邬常安也进来了,她拿盆舀热水,问:“接下来你们巡逻还要?去野猪岭打野猪?”
    “对,趁母猪还没生崽子,多猎几头,秋天能少几十头。”邬常安说,“我们这趟回来也是为了多备点粮食,再拿两?床褥子,接下来几天估计会歇在山谷里?。”
    “睡在老陶匠隔壁?老三,你夜里?怕不怕?”姜红玉问。
    “我也问过他,他说不害怕,但?天一黑,他就往人?堆里?钻,别说一个人?出门,就是叫他单独去灶房盛碗饭,他都急得?要?跑起来。”邬常顺语带嘲笑。
    陶椿朝邬常安瞥一眼。
    “看啥看,我大?哥胡说的。”邬常安装腔作势地嚷一句,颇有不打自招的意味。
    邬常顺和姜红玉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嘻笑声,就连小核桃也嘻嘻笑,陶椿顾念他跑回来喊她去看杀猪的情?谊,忍着没吭声。
    人?都到齐了,姜红玉停下手上的活儿,也洗洗手先吃饭。
    晚上煮的是粥,还用晌午的剩饭炒了两?盘干饭,菜是酸笋炒熏肉片,还有一盘醋溜白菜。邬家兄弟俩饿了,一人?端一盘炒饭,饭上浇白米粥,再拌上酸笋和肉片,一起往嘴里?扒。
    家里?多两?个男人?,这顿饭吃到最后一点不剩,就连番薯粥都吃光了。
    “饭还是做少了,我想着有炒饭,煮粥的时候就少抓了两?把米。”姜红玉说,她切两?块儿野猪肉拿出去扔了喂狗,又进来问:“老三,要?不要?给柴房里?的花斑狗喂几片肉?”
    “行,才宰杀的猪,肉上血气足,狗吃了有力气。”邬常安接过刀,说:“我来切肉。”
    “常顺,你要?没事就洗洗先睡,我跟弟妹今夜熬一会儿,把剩下的鸟收拾出来。”姜红玉喊。
    夜色的确是深了,主要?是宰猪分肉耽误了时间?,陶椿也叫邬常安洗洗先回屋睡觉。
    邬常安还有点不情?愿,他昨夜没回来,明早一走又不晓得?哪天才能回来,他想跟她单独在一起多说说话。
    “鸟毛不能明天再拔?”他问。
    “不能,鸟身上带伤口,搁这水里?泡一夜,明天肉都臭了。”陶椿抬头看他,故意问:“一个人?睡还害怕?”
    邬常安“呵”一声,回家了他还怕个啥,他可是有女鬼大?人?护着的。
    姜红玉一脸兴味地看热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三这是想媳妇了,她倒要?看看他今儿能不能拉下脸把陶椿磨回去。
    邬常安多看陶椿几眼,见她不接茬,他只能作罢,端着半碗野猪肉去隔壁柴房喂狗去了。
    邬常顺进来打水,顺手把小核桃领走了,免得?她过一会儿困了,姜红玉还要?把他拽起来给孩子脱衣裳洗脚。
    陶椿和姜红玉得?了清净,妯娌俩不用在旁处分心思,一心埋头薅鸟毛,一手拽俩腿,一手薅着鸟毛拽。这道拔毛只薅大?羽,不讲究精细,细绒不用特意拔,她们明天打算熬骨胶,用骨胶来脱绒毛。
    邬常安喂了狗提桶来打水,他还不死心想勾陶椿一下,然而见她头都不抬一下,他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了。
    这下是彻底清净了,灶房里?只剩下拔毛的细微断裂声混着水声。
    一直到油盏里?的灯油快烧没了,陶椿和姜红玉才忙活完。
    姜红玉在飘了厚厚一层鸟毛的水里?摸一圈,确
    定?没有鸟雀了,她甩甩手,说:“弟妹,我俩把盆里?的水抬出去倒了。”
    灶门打开,还守在门口的黑狼和黑豹伸着懒腰站起来,摇着尾巴跟她们往院外走。
    一盆脏水倒路对面的沟里?,陶椿和姜红玉转身快步往屋里走,两?只狗跳到沟里?嗅一圈,舔了一嘴毛才舍得回家。
    “来,给。”陶椿扔四只鸟出来。
    黑狼和黑豹立马高兴了,两?只狗叼着鸟肉跑了。
    陶椿和姜红玉把拔了毛的鸟过两?道水,洗干净后分装在两?个筐里?,用绳子吊起来悬在院子里?的树上,屋外冷得?能结冰,鸟肉吊外面不腌也不会有味。
    灶房收拾干净,妯娌俩各提一桶热水回屋了。
    陶椿一进门,邬常安就醒了,他睡前给她留了灯,这会儿一睁眼就看见她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脱鞋。这间?屋实在太小了,随着他搬进来,添了一把椅子和两?个衣箱,再有几双鞋,留给走路的地方越发狭窄。
    陶椿一抬头瞟见他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醒了也不晓得?说个话。”她白他一眼。
    “等我下次回来,我们搬到隔壁去吧,我之?前住的屋子比这间屋宽敞一些。”他侧过身说。
    “行啊。”陶椿没意见,她脱下棉袄,捏一撮皂角粉搓洗手上的腥臭味,反复洗三遍,手上只余皂角的味道才罢休。
    邬常安下来从水桶里?舀一碗水,陶椿余光瞥见,说:“这个水没烧开,不能喝。”
    “我不喝。”
    陶椿闻言就没说了,她捧水洗脸。
    邬常安蹲在床边给泡羊肠套子的碗换一道热水,接着把碗移出来放在明眼处,他躺回床上。
    陶椿一转身就看见了,她朝床上瞥一眼,笑着去拿洗下身的木盆。
    水泼出去,陶椿在外面站一会儿,看大?哥大?嫂的屋里?灭了灯,也没动?静了,她回屋关上门。人?刚走到床边,邬常安就笑盈盈地举起胳膊撑起被子。
    陶椿一点都不矫情?,她站在床下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光溜溜地扑到他身上,她缩在他身上,瑟缩着要?挤进他的身体里?,嘴上一个劲说好冷好冷。
    邬常安瞬间?被她勾得?立了起来,他从水碗里?拿出羊肠套子,趁着温热套上,有温度又不缺湿度,他直接撞了进去……
    真枪实弹地干上一仗,小两?口这下都满足了,事毕,抱在一起闭眼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早饭已经做好了,邬常顺也把兄弟俩上山要?带的粮食和菜装好了,吃过早饭就出门。
    邬常安昨晚回家时兴冲冲的,走的时候也一身的干劲儿,邬常顺嫌他碍眼,不准他走在他前面。
    巡山的出门了,陶椿和姜红玉继续忙她们的事,昨天拿回来的野猪肉泡了一夜把血水都泡出来了,盐腌后挂出去沥着,等卤鸟的时候用卤水把野猪肉也卤了。
    陶椿去牛棚翻狗藏的骨头,进牛棚发现刀疤脸拉的牛粪有点稀,她打消送它去吃番薯渣的主意,把牛圈清理干净后,她扯一捆干草扔圈里?,给它换换口味。
    陶椿把家里?的骨头都找出来,猪骨羊骨装了满满一篮子,姜红玉去邬二叔家一趟,也拎了一篮子骨头回来,除了骨头还有上锈的大?铁锅。
    妯娌俩耗了小半天,把两?篮子骨头砸开,碎骨头先煮一道去油,剔掉碎肉再洗刷干净,这才架炉子跟烧掉毛的狼皮、狐狸皮一起煮。
    熬煮第一道的时候,石慧送羊奶过来,还给小核桃送来一只小灰兔子。
    “养羊的老汉从洞里?熏了一窝兔子,有大?有小,我看小核桃在家没东西玩,就要?了一只小的给她养。”石慧摸摸小核桃的头,她温柔地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小核桃重重点头,“谢谢二婶婶。”
    “这么懂礼貌啊……我走了,你们忙。”
    石慧说走就走,脚步撂得?飞快。
    “我二婶婶眼睛里?有眼泪。”小核桃抱着小兔子扭身说,“娘,她是想她的孩子了是吧?”
    姜红玉“嘘”一声,不叫她再提。
    “对,没孩子的娘很可怜的,你可要?保护好你自己。”陶椿嘱咐她,“去吧柴房门打开,喊花斑狗出来喝奶。”
    小核桃把小兔子递给她娘,还凑过去吧唧一口,这才蹦蹦跳跳地走了。
    姜红玉笑一声,她摸一下小兔子,去仓房拿根绳把它拴起来,还掰两?片白菜叶子扔给它吃。
    傍晚,骨胶熬成了,陶椿把铁锅里?的骨头渣倒了,把凝固的骨胶又倒铁锅里?融化。
    姜红玉把吊在树上的鸟取下来,陶椿拿出火钳,一个把鸟往锅里?丢,一个拿火钳挟着鸟肉在骨胶里?翻转一圈再挟出来丢凉水盆里?。
    两?百四十三只鸟都裹上骨胶,锅里?的骨胶也见底了。
    天黑了,夜风冷得?刺骨,灭了炉子里?的火,陶椿和姜红玉抬着一盆鸟回灶房,妯娌二人?带上小核桃,三人?一起剥鸟肉上黏的骨胶。
    嘶啦啦的声音响了一个半时辰,所?有鸟肉脱胶后,一个个光滑白净,鸟肉上一根毛都没有。
    陶椿把剥下来的骨胶收起来,说:“我们明早把鸟卤了,继续拿弓箭去猎鸟,这些骨胶能反复用,我们多打些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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