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常安从兜里抓出两把半干的木耳撒在饭桌上晒,陶椿拿起一个闻了闻,腐木混着泥土的味道。
    “等菌子长出来,用肉丁和鲜菌丁一起炒一炒做这个焖饭,味道指定更鲜。”姜红玉看见木耳想起了菌子。
    “要不了多久就?能摘菌子了,这个月月底就?差不多了。”邬常顺接话。
    “月底正好在山里挖土捏陶,我安排两个人负责做大锅饭,人多,做这个焖饭得用大陶缸,半缸米半缸的肉炒菌子,再撒上小野葱,味道绝对?差不了。”陶椿想想就?流口水。
    “你厨艺好,不如你负责做饭。”姜红玉对?陶椿的手?艺最放心?,她出主意说:“挖土捏陶的事交给我们,你安排你的几个管事盯着,你就?别费心?思了,叫老三陪你进山采菌子,到点了再回来做饭。”
    “我赞成。”邬常顺忙说。
    “我也赞成。”小核桃举手?。
    邬常安左右看一眼?,说:“我也赞成。”
    “我考虑考虑。”陶椿说。
    “就?这么定了。”姜红玉迫不及待地说,“我去洗碗洗罐子,你们能睡的回屋睡一会儿。”
    睡不着,吃得太撑了,压根躺不下去,而且身上还脏,邬常顺不想费劲脱衣裳,然而不脱外衣往床上躺又要挨骂,他靠坐在椅子上,说:“老三,我俩上山把三捆木头扛回来?”
    邬常安没意见。
    陶椿把人拦下来,她差使邬常顺给邬二叔送五只小鹅,“我跟邬常安不能去,我担心?二叔会忍不住打听选伍长的事,我不方便说。”
    “不能吧?二叔也有想法?我那两个兄弟事事不冒头,就?不是那等操心?的人。”邬常顺说。
    陶椿没解释,只管叫他去送。
    “大嫂,你下午去上工给我大姐说一声?,叫她傍晚归家的时候过来拿五只小鹅回去。”陶椿交代。
    “哎,好。”姜红玉应声?。
    一柱香后,邬常顺快步回来,见人就?说:“了不得,真叫弟妹说中了,二叔还真跟我打听伍长的人选。”
    “你咋说?”姜红玉问。
    “我能咋说,我啥都?晓不得。你要去上工了?老三,我俩也出门吧,早点去早点回。”邬常顺拿起放在盘蛇的石头上的斗笠,他纳闷道:“菜花蛇还没回来?不会找不着家了吧?”
    “在雪娘家附近,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只要不跑丢就?随它吧,免得回来祸害小鸡小鹅。”陶椿说。
    邬家兄弟俩跟姜红玉一起出门,不多一会儿,小鹰带着两个弟弟过来找小核桃,陶椿把小鹅关进牛棚,牵着刀疤脸也出门了。
    雪娘家附近草藤长得旺盛,陶椿牵牛过去吃草,顺带找菜花蛇。
    雪娘在菜园里移栽芋头苗,她问陶椿要不要芋头苗。
    “我家的已经种上了,我娘来住一个月,菜园已经给我拾掇好了,芋头排了两行,蒜瓣排了三行,撒下的萝卜籽都?长成一扎高的苗了,她还从我小婶那儿找来辣椒苗和韭菜根也种上了,好像还有葫芦、南瓜、豆角和茄子,反正我家今年?是不缺菜了。”陶椿说。
    “给我移两棵茄子苗,我今年?种的没出苗。”雪娘说。
    “行,我家狗不在家,你去挖就?是了。对?了,你今天看见过我家的菜花蛇吗?”
    “你早上出太阳的时候来,它在我家屋顶上晒太阳。就?是怕人,人一看见它,它就?跑。”
    陶椿心?想那条菜花蛇还认生不成?它在邬家可不怕人,噢,去年?她才来的时候,它怕她。今年?好像不怕了,她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它还经常挂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
    陶椿在雪娘家里待了小半天,傍晚刀疤脸吃饱了,她带它回家。
    上坡时,陶椿听见枝桠压断的声?音,她瞅过去,一节黑黄交织的蛇尾在榆木树的树根上滑过。
    她“哎”了一声?,蛇尾立马消失不见了。
    “咋了?不认识了?跑什?么跑?”陶椿没好气,她牵着牛走了。
    次日陶椿一早又过来,赶上雪娘绕着房子骂,蛇没看见,陶椿还替它赔了不是,据雪娘说,她家的鸡崽子被蛇偷吃六只。
    下午陶椿又牵牛过来,想把菜花蛇带回去,这次倒是看见了,但它见到她溜得飞快。
    “完蛋了,邬常安,你家的菜花蛇不肯回来了,它不跟我好,见到我就?跑,你得亲自走一趟。”陶椿急匆匆回来请邬菜花的主人出山。
    邬家兄弟俩正在剥树皮,闻言都?跟着她出门。
    三个人过去在山谷里转一圈,没能找到菜花蛇。
    担心?蛇真野了性子不肯当家蛇,邬家兄弟俩当晚深更半夜,趁着月色正好的时候,他俩穿上长靴大老远去雪娘家。
    雪娘早先得了嘱咐,家里的狗都?拴着,狗叫时她从门缝里看一眼?,见是邬家兄弟俩,她又回屋睡下。
    “是狗叫声?把它惊走了,还是压根没来晒月亮?”邬常顺纳闷。
    邬常安绕着陈家的房子走一圈,没看见蛇的影子,而且狗的吠叫声?一声?比一声?凶恶,担心把陵里其他人招来,他提出要离开。
    “它住了好些年?的蛇洞还在咱家,会回去的。”邬常安胸有成竹。
    邬常顺这么一想放下心?来。
    “雪娘,我们走了啊。”邬常安喊一声?。
    “找到邬菜花了?”
    “谁?噢!邬菜花?”邬常安想笑?,这个名字有意思,他回答说:“没找到,我过两天再来看看。你多留心?你家的小鸡,入夜关柴房里算了,免得又被它偷吃了。”
    之后连着两日,陶椿一早一晚都?来找邬菜花,之前还能看见个蛇尾,眼?下连个蛇尾都?看不见了。
    这日傍晚,陶椿离开时遇上陈青云,他五日前离家进山砍树,这才回来。
    “回来了?砍了多少棵树?”陶椿一见人就?问。
    “砍了两天,搬了两天半,二十?六个人一共砍了二百七十?三棵树,都?是碗口大小的,用来盖房正好。”陈青云想当伍长,这个事他留着心?,统计过。
    “够盖三间?屋了。”陶椿说。
    “对?。不过要是想盖我们住的这种房子,有仓房、柴房、灶房和两三个卧房,再加上院墙,还远远不够。”陈青云说。
    陶椿思量着看他一眼?。
    陈青云笑?了,他直接问:“陶陵长,你看我能当伍长吗?”
    陶椿觉得不能,她可还记得从抱月山回来的时候,他跟他叔伯兄弟们私下偷偷窝藏黑熊粪,导致不少人在过野猴岭时受伤。虽说不是故意,但发生这个事,他不能服众。
    “我觉得能不能不重要,一旦比试我无法徇私,你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好好表现。”陶椿语意含糊地鼓舞一番,借口天快黑了,她辞别离开。
    路过邬二叔家,他家院子里没人,但屋里有说话声?,陶椿听了两耳朵,邬二叔想叫他大儿子去参加比试,但大堂哥不愿意。
    回到家,陶椿发现院子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李渠,另外三个都?是今天才巡山回来的,他们到家听说选拔伍长之事,特来报名。
    陶椿拿出报名册一一记下名字。
    “陶陵长,我跟你报备一下伐木的情况。”李渠说,“我们二十?六个人砍了两天,砍倒二百七十?三棵树,耗了两天半都?给搬到山谷里了。刷下来的枝条还在山里堆着,我们进山制陶的时候可以去搬下来,煮饭烧柴方便。”
    陶椿点头,“你们辛苦了。天晚了,我不留你们吃饭,你们各回各家,明天歇一天,我们后天在演武场见。”
    四个人离开,邬常顺和姜红玉端饭端菜出来,他纳闷道:“往年?也没见人揽事,今年?一个个挤破头要当个伍长,又不能杀敌立功,也不能封官封爵,至于吗?”
    “陵长也没个一官半职,但弟妹当上陵长的时候,你高兴得夜里睡不着。你高兴啥?还不是觉得风光。”姜红玉觉得他傻,这有啥不能理解的,以前陵里的事都?揽在姓胡的人手?里,其他人出不了头,争什?么争。
    “能自己做主的事,凭啥要听人吩咐,万一做主的人还是个不如自己的,不说生气,膈应人啊。”邬常安说。
    “对?,吵架还要争个输赢呢,争的不就?是理和说话的权力。”陶椿应和一句。
    邬常顺这下是明白了,是他考虑浅显了,怪不得他二叔要叫他两个兄弟也去争一争,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到最后,他摸着小核桃的脑袋瓜,庆幸道:“得亏我姑娘不随我,全家就?我一个笨蛋。”
    其他人都?笑?了。
    隔天,陆陆续续又来五个人报名,这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被逼的,一脸的犹豫和不情愿。
    比试当日,陶椿吃过早饭拎着铜锣去演武场,铜锣还没敲响,演武场上已经有三五十?人了。
    辰时正,演武场上汇集二百七十?余人,陶椿敲响铜锣驱赶,把无关人员都?赶到老陵长家门前和陵殿外的青石路上。
    “第一关,比箭法。”陶椿宣布。
    胡家文拎出一个扑棱棱的麻袋,这是他按陶椿吩咐在晒番薯渣时诱捕的活鸟雀,他走到箭靶所在的位置,在众目睽睽下放飞二十?余只鸟雀。
    十?一个人站在演武场上拉开弓弦先后放箭,刚逃出生天的鸟雀又中箭栽倒下来,尖利的喳喳声?刺耳。
    半盏茶后,胡家文放飞第二波鸟雀。
    又过半盏茶,邬常安堂兄弟四个去捡中箭的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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