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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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许多不安因素都踢了出去,但这些昔日在军中横行惯了的“族兵”似乎依旧蠢蠢欲动,黑山差点因此造成哗变,全靠他用鹰扬军才镇压下去。

    从那个时候起,他渐渐才明白为何宗室那么害怕。

    宗室的力量如果全部依靠王位上坐着的那个人,那么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少,他们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没用,到了最后,他们甚至活的还不如那些普通军户出身的将领。

    不能打仗、无法得到战利品和人口,也不能圈地作为牧场的贵族,除了名头好听,还有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再坚持几年,再努力几年,等到拓跋焘统一中原,实力越来越强,宗室们也就会自然放弃那些螳臂当车的想法,自然的认识到部落制度终究是历史中被抛弃的陈旧之物,为了更大的疆土、更广阔的未来,总要舍弃掉一些什么。

    库莫提并不是个爱国的人,但他憧憬拓跋焘心中的那个未来,人都是有向往美好的那一面的。

    他是自己亲如手足的弟弟,他不帮他,能帮谁呢?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他以为自己的那些努力会让拓跋焘保留心中对宗室的那一片温情,不会变成其父、其祖那样以玩弄手段和辜负别人的信任而获得王位稳固的那种人。

    但这一封信,彻底击垮了他的坚持。

    罗结终是发现了他的那些手段。

    也许花木兰对于王斤事情的判断、以及宗室将金银藏匿于他的别庄对他进行警告的示威,让拓跋焘对目前的局势造成了错误的判断,他的那些勉力维持表面上和平的行为,使得拓跋焘认为自己的情况变得非常危险,宗室很可能随时发动叛变,甚至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所以拓跋焘听从罗结的建议,先下手为强,以自己失踪为诱饵,在国内布了一场局,要将所有的不安势力一网打尽。

    从“议立储君”开始,这位已经一百二十岁的老人瑞就在布局,他巧妙的利用了拓跋良和拓跋范的尴尬,让拓跋良为白鹭官传递情报,又安排宫中的侍卫故意疏忽防守,暗中却已经安排好了两位皇子和所有人的退路。

    一旦宫中真的不能防备,还有特地从北凉调回的花木兰救援,虽然损失肯定会有一些,但如果不拔出这些恶瘤和痼疾,只怕会造成更大的动乱。

    库莫提当时心神就如遭重击,几乎要站不住脚去,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传出了让人震惊的抖动声,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石头从护城河里一涌而下,彻底淹没了入城的吊桥,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他卷入了河里。

    他原本是不会被冲走的,他的身边有无数鹰扬精锐,有人拉住了他,有人抱住马拼命想将他推到马上去……

    ——是他自己鬼使神差的放开了手。

    他真的累了。

    不娶妻,不纳妾,不结党,不营私,他努力加强王权的实力,他掩盖宗室做出的叛逆行为,为的不过是想魏国和陛下有一日能找到更好的法子,平稳的度过这个阵痛期罢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力挽狂澜,他的用心还是抵不过那位老“大人”的重重盘算。

    夏鸿和王猛是什么时候开始暗中传信和追查黑山的事情?

    是因为陛下也开始怀疑他了,所以不愿意把这些事交给他做吗?

    拓跋良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的家族彻底覆灭?

    他真知道“父子相残”意味着什么吗?

    四处如果作乱,会不会有势力趁机而起,让假戏变成真做?

    陛下又是否真能接受得了这样做造成的损失?

    以及……

    陛下知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个陛下和他一起在被子里埋头密谋着各种“诡计”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那些光明磊落的神情,会不会最终变为先帝那充满猜忌的样子?

    心中维护的净土赫然崩裂,库莫提感受到了巨大的颓丧感,这些让他这个以荣誉和责任为己任的军人像是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手,随着洪流的咆哮“自由自在”地离开了。

    然而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脆弱根本不可能影响太久,连脆弱和逃避都是可耻的,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激起求生欲望的他在洪流的激荡中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重物,只留下御寒的贴身衣物,在那沉浮汹涌的浪涛里,他尽力地将自己的头伸出水面,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抗水流的奔腾,只能随波逐流地被冲到下游去。

    正是在与天斗、与洪流相斗的时候,他突然领悟了“顺其自然”的道理。

    如果历史也是奔腾不止的洪流,那些逆流而上的人终究是要被淹没的,能活下来的,永远是学会了“顺其自然”的人,无论他如何掩饰,就如逆水行舟,只会让矛盾越隐藏越深,越影藏越恶毒。

    他一开始做出的选择是对的,但遇上了错误的时机。

    他后来做出的选择是错的,却沾沾自喜自己保护了拓跋焘的“心性”。

    解脱了的库莫提彻底放开了心胸,伸展着双臂,让自己浮在水上沉沉浮浮,心中豁达一片,那些宗室、未来、斗争全都抛之脑后……

    然后,他就差点被冻死了。

    “这后生长得真俊……”

    一个中年大妈摸过库莫提光洁的胸膛,忍不住捏了捏。

    “大水冲了这么多人下来,就数他最齐整。”

    “死了那么多人……”

    穿着白鹿皮裤褂的男人满头辫子,“这些人真是造孽!”

    “醒了醒了醒了!”

    中年大妈叫了起来。

    “他醒了!”

    库莫提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热烘烘的,暖和的他四肢五骸都像是从冰冻中重新解冻一般。

    身下的毯子也散发着热气,这是因为土地被火烤过,身上的皮毛带着一股怪味,恐怕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大约是北地的牧民。

    北燕和其他北方诸国一样,有许多胡族生活,这些东北土地上生活的胡族被叫做“东夷”,和北燕政权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建你的国家,我做我的牧民,我不称臣,也不藩属,更不纳贡,但我也不给你惹事。

    只是这些东夷毕竟势力太小,时不时受到北燕和高句丽的欺压,像是畜生一般被驱来赶去,好在他们都是在树林里居住,东北多森林,北燕除了偶尔驱赶一番,也没有造成过多大的伤亡。

    “你醒了?”

    满头小辫子的首领木昆连忙凑过来相看,见库莫提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活了!活了!”

    “哦吼!哦吼!”

    木昆所有的族人高兴地凑过来,一下子就把库莫提围住。

    这些人全部都穿着白鹿皮裤褂,男子索发,女子束发,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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