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番子们像一群蝗虫般涌入了陈府,抓捕他们认为的“人犯”。期间也免不了翻箱倒柜,至于是寻找“罪证”还是顺手牵羊拿些值钱的家伙进私人腰包,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来得太忽然,驻扎在演武场的部队还来不及调动,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路小川和手下可以为所欲为,很快就抓到了陈府所有的女眷,连丫鬟都不放过,全部集中在前院。
    部分番子押着女眷们来到前院空旷地带站定,其余人则继续搜寻“罪证”。路小川看了一眼陈卓、顾影、苏颖等人,咽了一口唾沫,暗道一声“这文成伯真是好福气,几个小娘皮个个俊俏水灵。”然后板着脸说:“还愣着干什么,规矩都不懂吗?都给绑上,罪犯家眷与主谋同罪!”
    “谁敢?”顾影一脚踹翻冲上来的一个番子,大喝道,“敢到文成伯府上放肆,老娘已经忍了,现在还要绑人,且问问老娘答不答应?”
    路小川瞪圆了眼睛:“反了反了,一个娘们还敢拘捕,都给老子上,乱刀砍死!”
    “慢着。”陈卓镇定地喝止周围跃跃欲试的番子,对路小川说,“这位大人,是否有罪还无定论,也没有证据,全是你一面之词。再说了,这么多拿刀的差人,这样对待一群手无寸铁的女子,你就算拉的下脸,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最后拿不出证据,我的夫君、父亲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气场一时震住了番子们,众人团团围住,却没有立刻动手,有人回过头望着路小川,等待明确的命令。
    路小川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张洪:“这小娘皮是什么人,口气这么大?”
    张洪小声回答:“文成伯的正室、登莱巡抚陈应元的千金。”
    “娘家有背景,难怪了……”路小川迟疑片刻,挥挥手让番子们退下,“也罢,几个女人就不绑了,量你们也逃不掉。至于证据,你放心,一定会搜到的,让你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几名番子“兴高采烈”地冲了出来,举着一件物事大声说:“禀路档头,找到了。”
    路小川接过来,用力抖开,高高举起,趾高气扬地问:“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卓等人一看,是一件明黄色的盘领右衽袍子,上面绣着几条腾云驾雾的金龙,脸色一变。
    顾影和苏颖文采见识都不如陈卓,看这东西觉得扎眼,但不敢肯定,问陈卓:“这是什么?”
    “龙袍。”陈卓皱眉道,“九条金龙,均有五趾,是龙袍无疑了。”
    苏颖急了:“咱们相公怎么会有这东西?有了龙袍,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陈卓哼了一声:“夫君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僭越的傻事。这袍子一定是他们借搜寻的理由放进去的,然后栽赃嫁祸。这么拙劣的手段,居然敢用在咱们夫君身上,只能说这些东厂的人丧心病狂了。”
    顾影大怒,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弯刀,咬牙切齿地说:“敢栽赃嫁祸,跟他们拼了!”
    路小川看到顾影亮刀子,大喜过望:“罪证在此,你还敢亮兵刃,就别怪本档头不客气了。此刻将你就地正法,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陈卓冷静地按下顾影的手,摇摇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要是动手,反倒给了他们大开杀戒的理由。”
    顾影懊恼地问:“难道就任由他们泼脏水?”
    “记得临行前相公交代过的话,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呢。”陈卓劝道,“现在你动手,就算能杀几个人,也救不了陈府所有人。”
    顾影想起陈雨的话,“……知道你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真有事的话,不要逞强,保住性命最重要,再大的事情,有相公我在呢。”仿佛是预知了此时的困境一般。犹豫片刻,咬了咬牙,“当啷”一声把刀丢在地上。围上来的番子立刻把刀捡起来,无数把利刃指着她们几人。
    曹吉安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望着陈卓等人,得意地说:“风水轮流转,当日陈雨逼得咱家走投无路时,可曾想过今日?”
    陈卓恍然:“原来如此,是你在背后作祟,我就说怎么东厂忽然跑到山东来寻衅了。”
    曹吉安嘿嘿笑道:“管你怎么说,反正陈雨谋逆的罪名跑不掉了,你这个祸害我儿差点送命的贱人也难逃一死。”
    他转向路小川:“路档头,罪证已经到手,赶紧办完差使押人犯入京受审吧。”
    路小川点点头:“来人,把这些罪犯家眷押上马车,其余人查封陈府,金银细软全部带走,这些都是用来谋反的军资,一件也不能留下。”
    “遵命!”番子们齐声应下,兴高采烈地四散开来,搬运财物去了。
    这时院落外隐约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发号施令的声音,似乎是朝着这边过来了。
    路小川经验丰富,暗道一声不妙,窜出大门一看,乌压压一片的士兵小跑着往陈府过来了,手里都端着火铳,铳头都有三尺长的锥形短刃,看着就不善。
    王为民冲在最前方,大声下令:“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遵命!”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士兵们在大门前站定,立刻列成了密集的横阵,平端火铳,乌黑的铳口对准了路小川等人。
    路小川大惊失色,厉声道:“东厂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们想造反吗?”
    王为民脸色铁青,他是内卫局总管,威海卫的保卫是他负责,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辞其咎。既然因为疏忽,没有及时阻拦东厂的人进来,现在就不会放他们离开了,算是将功赎罪。对路小川威胁的话,他充耳不闻,只是指挥着士兵们包围陈府的前后门。
    路小川见势不妙,赶紧把被门外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赵梓隆拉过来,恶狠狠地说:“赶紧下令让这些大头兵让开,否则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王为民看见了赵梓隆,愣了一下:“赵大人?”
    赵梓隆挺胸而立,镇定地说:“所有的人都听着,本官受朝廷恩惠,不能反抗东厂办案,坏了朝廷的法度,但你们都是威海卫的军户,是文登营指挥使的部下,只需服从军令即可。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怪罪不到你们身上。”
    吴大海也说:“无需顾及我们的安危,要是让这件案子被办实了,我们都愧对文成伯,侥活下来也没脸去见他。”
    王为民听明白了,转身吼出了命令:“全体都有,听我口令:装填弹药,准备射击!”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士兵们取出铅弹装入铳内,用通条压实,然后瞄准前方。
    阵列如山枪如林,森严的军阵对峙手执刀刃的东厂番子,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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