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剪韭 作者:司马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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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异常的静寂,我怀着这种情绪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面颊,亲吻上他的额头。

    我的嘴唇已经干燥起皮,隔夜新长的胡茬贴面会刺人。我知道这个吻他的感觉不好,突然发生如被火苗烧灼皮肤,他却不闪避退缩,抓住我的手掌磨蹭,又推开我掌心用温热的唇吻掌纹,说:“这是一个朝圣者的吻。”

    若是我手上的尘污亵渎了这神圣的庙宇

    双唇便是含羞的信徒,企盼以亲吻求得你的宽恕

    后面还有很多很长。

    罗茱的陈腔滥调,我最初读以为自己太龌龊,读到哪句都觉是性暗示。可这时听他说,发自他的嘴唇,他的声音,所得到的震撼全然不同。这么耳熟能详又这么理所当然。

    他的眼睛光采熠熠,神情仍是疲倦。我指客房门让他去补眠,他说早饭,我说你少管了我做。他乖乖起身揉着肩膀腰背,几步又回来,依依不舍地回到我身边,捡起抱枕。室外朦胧天亮了,光柔和得像淡淡的水墨,他站在客房门口,晨光熹微里含笑着回头对我说:“‘一千次晚安’。嗯,不是,现在该说,一千次早安。”

    冬天的早晨外面是晶莹的雪,一片片落在道路屋檐树梢上。夜色褪去,我猛地发现自己很少这时候醒来见证日出。

    我站了会儿,又在沙发上独自坐了会儿。方才忘关的落地窗风吹动窗帘,像方忆杭睡梦中轻浅悠长的呼吸,崭新的空气涌入我的生命。我之前以为自己早就被某些事拖垮,再没了生活,或者腆着脸确切地说,去爱,的精力。现在仿佛漫长地缓过一口气,我又生出些心力,可以重新试着过那种,我曾一度拼命去过的生活了。

    七点整我打电话给露西,连打三个,告诉她我从今天起休年假,这个手机不再用。虽然你有我私人号码,但是别打,我不接你们电话,cbd被炸平都别试图联系我。另外李成成那我有块表替我赎。

    露西:“别,不许挂!喂,喂!要是公司有事怎么办?”

    我挂断:“找陈迥明。”

    我累死累活让他躺着吃分红这么些年,就等着如今宰肥的。

    交代完工作,我踱进厨房,挽起袖子研究了一阵电饭锅,先放米放水煮锅饭。

    按下煮饭开关,光煮一锅饭不够意思,我又翻找冰箱找到一捆腊肠。

    冬天该吃坚果、腊味。有种丰收的喜悦。我想吃芋头,芋头腊味饭,不过没找着。冰箱里还有袋金黄的去壳干板栗,我揭开电饭锅一股脑给全倒进去了。

    这么折腾一圈才出去抽烟。

    冬日难得的好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懒洋洋的。

    饭煮好自动保温,九点多方忆杭出门,背后客房里整整齐齐,床上的蚕丝被平展,被子反折叠起一道,露出暗纹。这客房倒比我叫他睡前更像酒店房间。

    他推开门嗅了嗅,说:“好香。”

    我觉得他这句称赞水分太高,比起他认认真真地做饭,我做的充其量叫乱来。我盯着他想说算了倒掉出去吃,他走到电饭锅前揭开锅盖盛了两碗。饭在下面,板栗在上面,香肠胀大一圈,颜色油亮,从裂开的口子里露出瘦肉,被他切断成小段。他在端给我前咬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香肠,被烫得轻轻嘶气。但神情满是欣悦,他对我赞叹:“特别好吃。”

    我摁灭烟,也用勺子舀起一块。

    腊肠原料都是那几样原料,做法各家各地不同。这个腊肠肠衣里灌的不是绞肉,不是肉丁,是切得薄的腿肉片,用白酒腌过,拌上花椒之类几样香料磨成的细粉。粉一定得细,过过筛,晒得干透。因为都赶着吃个新鲜,不会长期保存,糖盐放得少,吃着是香酥的肉味,不比糖放多了嚼蜡似的齁得慌。

    我家少吃腊味,讲究吃时令生鲜,更别提做腊味。这捆腊肠是我一四川的朋友家弄的,他妈喜欢吃这个,专门在郊区买地让当地农民养猪。一般卖肉的猪都是五个月出栏,他妈要吃年猪,农民自己年初养过年杀喂剩饭剩菜的那种,说是那样的猪肉才能吃。灌出的精肉腊肠味道是有点不同。

    我上回去他家打麻将,到外头抽烟,看见他家屋檐下到处是一捆捆的腊肠。临走他拿个剪刀剪了一大捆非要我捎车上回家挂几天干了慢慢吃。

    我一放就放到现在。正好救了今天的场。

    说到底是人家的腊肠做得好,米和板栗长得好,不是我有什么厨艺。电饭锅做,按刻度放水,我也搞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就这样煮出来的饭还像水多了,只比粥干点。

    吃完方忆杭来收我的碗,我:“你洗?”

    他说:“你做饭了,当然不能让你再洗碗。”

    我说:“洗那么久你不烦?放在这,待会搞卫生的阿姨来。”

    他依言放下碗筷,还是收到洗碗池里,开热水冲掉油,问我:“怎么今天忽然要阿姨来?”

    我貌似漫不经心地答:“既然要出门,走前应该大扫除。”

    这事他没再催我,我记得。他听懂了,嘴角眼看着弯起来,眼睛变亮。我答应过他,他完全可以自行安排,仍然征求我同意:“去苏州好吗?”

    我心里忽然酸涩,很奇怪,心疼他似的。是不是他做到这样,我设身处地都替他不值。

    我说好,别收拾了,就定明天的机票走吧。

    24

    出行当天有雾霾,飞机延后到中午。

    我索性开车载方忆杭在雾蒙蒙仙境似的城里转悠,去某巷老店吃个早餐,再拿行李,到机场咖啡座等办手续。

    机场只有一家咖啡能喝。登机后,空乘先为延误致歉,问我们机上用餐和饮料的选择。

    我说:“西式。”

    方忆杭说:“中式。”

    我说:“红茶。”

    方忆杭说:“绿茶。”

    空姐记下来,我看他一眼,颇不以为然,奇了怪了,这小子口味居然跟我这么不统一。

    他要的中餐确实勉强过关,我斜过去看见主菜和米饭之外还有一碟笋丝,两件糯米点心。其中一件青油油圆滚滚的应该是青团,带着浅浅的清苦艾草香。好几年没吃到了,乍一闻那味道便止不住想念流口水,另一件则看不出馅料。

    他拆出筷子,特无聊地试探性问我:“你要尝一个吗?”

    我调转头懒得搭理。

    这天苏州下冬雨,要说城和城是不一样,姑苏城下冻雨都下得缠绵悱恻一股昆曲味。我和方忆杭在酒店呆了会儿,时间还早,两三点钟,这回来苏州没惊动人没安排车,我撑伞出去走走,道路上几滩积水,我在路边走着,电动车汽车单车频频擦肩过,不多时溅我一裤脚冷水,我竟然心情不错没脾气。

    酒店那把伞够大,挡两个男人小了,方忆杭几次往我伞外躲,外衣淋湿,羊绒大衣上一串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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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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