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青山陈家越过越“热闹”,一天天的都闹个不休,给大青山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话说黄红梅与陈生华撕破脸后,她便也放开了,不再装模作样。
    黄红梅开始也没做得很过分,虽然不似以前那样讨巧买乖,但该她的活儿,她干,只是谁也别想磋磨她
    尽管对陈家,对陈生华没了期待,但黄红梅也不想被扫地出门,她出身低下,嫁人不容易,要是被休弃,再寻下家,那是难上加难,如能继续待在陈家,她也不愿走。
    每天,陈王氏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开骂,她的炮火全都冲着黄红梅去,而且她能喋喋不休,一直骂到入夜……黄红梅开始还回嘴,与她吵作一团,后来干脆不予理会,在耳朵里塞两团棉花,任你把祖宗十八代轮番问候都不关她的事。
    陈王氏在骂黄红梅的过程中,总是拿梁毛花出来比较,而且这一竟成了她下意识的举动,什么任劳任怨,什么孝敬公婆,什么体贴相公……为了踩低黄红梅,她毫不吝啬地把好词儿堆砌在梁毛花身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毛花不知不觉中,由陈王氏最不待见的儿媳妇变成了她最喜欢的儿媳妇,但这对于梁毛花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
    大青山的民众谁人不知道陈王氏以前怎么对梁毛花,如今这风向转得太快,听者无一不纳罕陈王氏的脸皮厚度。
    陈家人爱闹腾,左邻右舍本已适应,只是最近陈家闹得有点过了,他们不堪烦扰。旁边的老跟头耳朵不好使,最近也被吵得嗡嗡作响。一天都不停歇,他站上墙边的柴堆,正要冲着陈家那边喊话,他的小儿子正好过来,连忙他把扶下来,他这是要把老跟头接家里去跟他住一阵儿。
    不单止左邻右舍不满,陈家人自个儿也颇有怨言。
    陈张氏带陈月蝴和陈月蝶回五里镇娘家住。陈生富也想跟去。但陈张氏非要他留在陈家想办法分家。陈生贵心疼媳妇儿,于是也把陈邹氏回了娘家。
    陈家人能躲就躲,躲不了的也尽量窝着。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池。
    唯一能镇得住陈王氏的陈老汉,也只是说了几句而已,这么多年过去,陈王氏的性子在就在不作不死的路上死命狂奔。一去不复返,哪儿能让他三言两语就扭转过来。
    另外。陈老汉也觉得黄红梅这儿媳妇欠收拾,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他不管内宅家事,他对儿媳妇也不是没要求。他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非梁毛花莫属。懦弱、听话、勤快,让往东绝不往西,只可惜被他儿子和老妻作没了。
    陈王氏还在不遗余力地诋毁黄红梅的同时。还盘算着让儿子休了黄红梅,她甚至还打算故伎重演。卖掉黄红梅。得了银子再娶一个。在她心目中,她的儿子永远都是香馍馍,哪怕是两度休妻,只要有银子,何患无妻。
    陈王氏口口声声要休了黄红梅,黄红梅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她已是破罐破摔,休就休,陈家她还不乐意待了呢。梁毛花那个怂包被休之后还活得有滋有味,何况她……只是她不知道,陈王氏还用她换银子。
    陈生华回到陈家的时候,陈王氏正冲着西屋叫嚣着要休了黄红梅。在五里镇被乔岚吓到了,一路顶着闲言碎语回到家,偏偏家里还没个消停日子过,他脑仁一阵阵地疼。
    “儿啊,你到哪儿去了?!你不在家,黄红梅那婆娘反了天了,她还对我动手……”陈王氏呱啦呱啦,数了一堆她自以为的黄红梅的罪状,在她口中,黄红梅已然变成天下第一恶婆娘。
    陈生华不耐烦听她老娘告状,理都不理,直接往西厢走去,陈王氏还以为他要去揍黄红梅帮她出气,忙不得跟在后面。
    西屋的门在内插上了,黄红梅在屋内也不知在干什么。“开门!!!”陈生华脾气已经濒临爆发,他一般说一边踢门板。他下脚重,门板也不大结实,在他的脚下摇摇欲坠。
    “儿啊,说什么也得休了这婆娘。哪怕不能跟梁毛花和好,娘也会帮你再娶一个好的……”陈王氏已经有点认命了,她觉得儿子要和梁毛花重修旧好,好像的确不大可能了,所以才有了这一说。
    她不提梁毛花还好,她这一提,陈生华更加压制不住体内暴涨的暴力因子,两三脚把门踹开了。
    “啊!!!”黄红梅正坐在炕沿上绣帕子,她也没想到陈生华会直接把门踹开,故而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针狠狠地扎在她的手上,“疼!”
    陈生华黑着脸,盯着黄红梅好像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那眼神,着实令人瘆的慌。黄红梅到底是一个弱女子,见到陈生华这样,她心里也慌了。她一慌就慌不择言,“怎么,你的旧好不搭理你?”这时候,如果她服软说点好话,也许还能顺利翻篇,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踩在陈生华的痛脚上,纯属找死的节奏。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陈生华暴怒,两步跨过去把黄红梅捞起来往边上一甩,之后又追过去扬起巴掌,狠狠地扇了黄红梅好几巴掌,把她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陈家人都听到动静了,但唯一过来劝阻的只有陈生梨。
    “别打了!二哥,别打了!”
    陈王氏怕儿子误伤老闺女,连忙拉住她,“回去,这儿没你什么事。”
    “娘,二哥这样会打死嫂子的。”陈生梨还想往前冲。陈王氏经老闺女一提醒,才注意陈生华下手很重,根本不是教训一下。儿子替自己出气,她觉得解气,但也怕黄红梅被打坏了,卖不起价。“儿啊,你悠着点……”
    接着,陈老汉也过来了,他平地一声雷,怒喝一声,“畜生!你给我停手。”
    陈生华不多一会儿就住手了,但不是听了劝。而是他累了。心里的那股邪火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陈生华往炕上一趟,呼呼大睡起来。
    地上,黄红梅捂着小腹痛苦地呻.吟着。对,的确是小腹没错。她被打的是脸,但脸已麻木,一点儿直觉都没有了。小腹上的坠痛更为清晰。她的身下出现一滩猩红的血迹。
    陈王氏扛不住老闺女的哀求,两人合力将惨不忍睹的黄红梅搬到下屋去。
    按照陈王氏的尿性。肯定是不给请郎中看的,陈生梨悄悄出门,去村子里的胡郎中家。胡郎中不在,他的弟子胡洋倒是在。胡洋年纪不大。但已经得到胡郎中的真传,一般的病痛他都能医治。
    胡洋比陈生梨念长几岁,男未婚女未嫁。理当避嫌,但人命关天。陈生梨顾不上许多,拽着胡洋的衣袖,语无伦次地将黄红梅的情况说出来。
    胡洋恶心陈家的事,本不想理会,但陈生梨着急慌张的样子落入他的眼里,鬼使神差的,他拿起药箱往陈家去。
    黄红梅已经昏死过去,脸上灯红酒绿,甚是精彩。看到她的惨相,哪怕是见惯了伤痛的胡洋也于心不忍。村子里教训不通话的婆娘,动手的时而有之,但绝不会打得这么惨,这分明是要将人往死里打啊。
    给黄红梅诊治后,胡洋才发现,脸上的伤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有两个月身孕,但是因为这一场胖揍,先兆性小产,稍一不慎,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得亏胡洋只掌刮黄红梅,否则还真是一了百了。
    陈王氏还在嘟囔陈生梨先斩后奏请来郎中。她打定主意,最多只给五十文汤药费,多了绝不给,至于诊金,不过是郎中弟子,又不是郎中,给什么诊金!
    听到黄红梅有喜的消息,陈王氏不可抑制地一喜,老二没儿养老送终是她的心病之一,要是黄红梅这胎是男娃,那她可以考虑放过她,额,是暂时放过。
    胡洋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胎儿不好,一尸两命……他无能为力,建议尽快找车把人拉去镇上给大夫,能请镇上的大夫来最好。
    陈王氏先是一愣,黄红梅有事没事不重要,但她的金孙必须不能有事。
    给陈家人诊治,没有诊金是一定的,赔点汤药费也是必须的,但搞不好也许会被讹上。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胡洋说完就要离开。
    陈王氏哪能让胡洋走人啊,镇上的大夫多贵啊。她把胡洋带到院子边上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陈王氏私心以为保两个太贵,所以只想保小不保大,哪怕虎狼之药也没关系。然而,黄红梅又不是快生了,这才两个月呢,母体不好,胎儿能好到哪儿去。
    胡洋眉头自进陈家就没松开过,这会儿皱得更厉害了。
    他最后也没给陈王氏一句准话,黄红梅内外皆伤,他可不敢做任何保证。医者父母心,他要真是不管了的话,陈家很有可能让病患自生自灭,胡洋答应卖几付保胎药给陈王氏。
    陈生梨跟胡洋出去,拿回四付保胎药。陈王氏不懂药草,接过那四付药时还要掂一掂,觉得沉手才没有胡咧咧。
    四付药,陈王氏只给了陈生梨一百文。
    胡洋配置的药草,都是他和师父到大青山里采的,也是他们自己炮制的,所以他们的药真心不贵,只要五十文一付。
    “娘,不够!”陈生梨有点儿为难,没给诊金就算了,连汤药钱都没给足。
    “就这几包杂根破草,给一百文已经给足他面子了。放心,有娘在,他不敢为难你。”陈王氏拎着药草去东屋找陈李氏煎药,“夭寿的娘们,见天躲懒,一天到晚窝炕上,生蛋还是下崽,家里这么多活儿,瞎了不成……”
    陈生梨把一百五十文钱给胡洋的时候,她的脸上有点热,太难堪了,幸好胡洋没有说什么挤兑她。
    陈家的暴风雨就此消弭……然而,平静也只是一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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