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未进入天墉城之前,欧阳少恭穿上了弟子服,头发一丝不苟梳在头上。
    少了些洒脱,稍显呆板。
    听许逸说起气色,心中便有几分不快。
    许逸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许逸给劈的,神色却如常,温逊笑道:“确实多日不见,劳许兄关心,可能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气色不佳,到并无不适。”
    “也是,少恭兄乃医道圣手,身体若有不适,自己就能解决!”许逸随口道。
    许逸说完,便没打算再跟欧阳少恭闲扯。
    这货滴水不漏,没意思。
    欧阳少恭却仿佛聊兴正浓,自若笑道:“医道圣手不敢当,只是略通一些医术,倒是许兄令人佩服,当日初见许兄,便觉得许兄定是非凡之辈。
    未曾想到,许兄原来是极罕见的雷修,雷法精湛深厚,实力超绝,短短十几日,便成为天墉城的客卿,如今想来,当日确实有眼不识泰山。
    说来惭愧,我进入天墉城这么久,天资鲁钝,没学到任何东西,还在柴房灶房做杂役,和许兄一比,当真自惭形秽,还请许兄今后多多提携!”
    欧阳少恭话中满是溢美之词,语气也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许逸却听着刺耳。
    欧阳少恭这等实力,说什么自惭形秽,那肯定是讽刺。
    估计心里满是戏谑嘲弄。
    不过如今主动权在他手里,他懒得和欧阳少恭飙演技。
    随口应道:“少恭兄谬赞了,可当不得。”
    欧阳少恭话锋一转面带忧色道:“不过最近我听一些弟子风言风语,说许兄那晚祛妖弄得芙蕖师妹衣冠很不雅,说什么乘人之危恬不知耻禽兽不如……
    我自然相信许兄的为人,绝不会乘人之危,但人言可畏,别人这样传闻,对许兄名声不好,尤其是若被令师妹听去,肯定极为不快,岂不影响情分?”
    听起来仿佛一番好意提醒,许逸眉梢一掀。
    还来劲了?
    欧阳少恭这话听似不着痕迹的闲谈,却是试探。
    可能也有借此机会骂他的意思。
    说芙蕖衣冠不整是由头,实际是试探他和碧瑶的真正关系,若是单纯的师兄妹,碧瑶不存在不快,若超出师兄妹的关系,那才会不快。
    尽管欧阳少恭应该知晓当晚碧瑶就和他在一起,但并不妨碍试探。
    试探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对付他做准备。
    欧阳少恭未必会对付他,但却会未雨绸缪提前了解更多,他要削弱百里屠苏体内的煞气,就已经妨碍了欧阳少恭的计划。
    欧阳少恭虽颇有气量,但在融合另一半神魂的事情上绝对不择手段。
    这试探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没关系,随他们传去!”许逸若无其事道,不正面回答。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转言正色怼道:“说起这男女方面,我听闻少恭兄爱妻已亡故?少恭兄和爱妻琴箫相合,天造地设,恩爱快活,谁知飞来横祸……可惜!”
    他自然清楚欧阳少恭最刻骨铭心的遗憾就是爱妻之死,专抓伤疤撒盐。
    欧阳少恭跟他耍嘴皮子,纯属找刺激。
    这回事欧阳少恭当百里屠苏和风晴雪都说过,不是什么秘密。
    听许逸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立刻有点僵涩。
    想起了伤心往事。
    愁色叹道:“哎,生平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连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确实遗憾,尸首恐怕也没找到吧?”许逸一本正经的“同情”道。
    欧阳少恭有点扎心了,神色一暗:“没有!”
    “葬身鱼腹,香消玉殒还不得体面,想来委实惨然!”许逸痛心疾首道。
    巽芳还活着,他不需要半点同情心。
    欧阳少恭仿佛看到心爱之人被无数鱼撕碎鲜血淋漓的情形,心中猛的抽搐。
    “听说这种状况,人死后会化为幽魂,永世在海中沉沦不得超生……
    事出突然,你岂不是连爱妻忌日都所知不确切?天人永隔,孤坟未有,一番真情无从寄托,凄凄惨惨戚戚!哎,少恭兄的境遇真让人伤感!”
    伤感你还说的这么凄凉?欧阳少恭脸色难看,已保持不住风度。
    爱之深痛之切,心被扎的血流不止。
    “不过已经过去,少恭兄这般耿怀黯然伤神,你亡妻有知也无法瞑目!”
    欧阳少恭闻言,心中既伤怀又恼火,极为难受。
    他阅人无数,就没见过许逸这样的。
    什么都是许逸在说,全是许逸提起来的事,结果反而好像是他耿耿于怀需要别人开解似得,有这样揭人伤疤再撒盐的?
    偏偏许逸是一番好意宽慰,但难道他还应该感谢许逸?
    他自然不认为许逸带有恶意,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细,而认识许逸后,许逸的作为都显得仗义热诚,他只是觉得许逸出于好意却口无遮拦罢了。
    欧阳少恭脸色难看,却碍于情面,惨然笑道:“多谢许兄的宽慰,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许兄你忙,我先离开,有时间我们再叙。”
    欧阳少恭说着,转身便走,已不愿多留片刻。
    他算看出来了,许逸就喜欢穷追猛打,再留下去,还不知道许逸还会说什么。
    避过许逸的视线,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吃了死苍蝇一样。
    许逸见欧阳少恭快步离开,给怼跑了,暗笑不已。
    让你装,我会告诉你巽芳就在你身边?
    这也是欧阳少恭自找的,若不讽刺试探他,他顶多找个由头支开欧阳少恭。
    怼欧阳少恭自然也有弄走欧阳少恭的意思。
    欧阳少恭先一步来祭剑阁诊察百里屠苏的状况,用意就是通过前后两次诊察来判断他削弱焚寂煞气的程度,肯定会留下观察他施为。
    为百里屠苏削弱煞气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要配合一些法门。
    并非真就简单粗暴的雷法电击。
    当然不能被欧阳少恭看出门道。
    百里屠苏冷漠寡言,许逸和欧阳少恭说话,他只是听着。
    见二人已说完,才诚恳道:“师尊已交代过,请许公子施法祛煞。”
    百里屠苏说着,面色冷酷坚毅的躺下,仿佛要慷慨就义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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