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素有小中华之称。据传,早前高丽朝臣金觐出使大宋,与同行的朴寅亮的诗文一起被刊行为《小华集》而在宋朝流传,以至使高丽得到了“小中华”的美称。
    可是它再是小中华,高丽亦是异族也。
    齐鲁之现况,宗泽心知肚明。齐王为了招揽人心,收揽民意,去岁就免了秋粮,今年更会夏秋皆免,还打算废除人头税。
    那前者不提,一年的田税梁山军还担负的起,可人头税这般直截了当的废弃就有点小荒唐了。
    倒不是说现下的梁山军,打辖地征收人丁税就能年得几十万贯、几百万贯的小钱钱了。我大宋的人丁税是很重,但却也不至于此。
    人丁税最重的东南,一些地方的丁税也“只是”收一丁五六百钱,不然南方诸地怎的就有“生子不举”之说?
    山东不比东南富裕,人丁税自也减少,每丁也就百钱左右。放在赵宋赋税制度下,这对百姓来说便是一沉重负担。可如此标准放到整个“齐国”,年人丁税也就是十万贯上下。
    丁税丁税,指的是成年男丁,20岁到60岁之间。
    陆谦不在乎这点小钱,可闻焕章以为,与其全免人丁钱,不若只勉兵户之人丁税。
    陆谦想了想,当口应允。
    宗泽也无反对。齐鲁百姓得一年有余之修养,当民力复壮。这人丁税就也不是多大的负担了。
    “割异族血肉,补我华夏之需。此乃内圣而外王也。”
    陆谦手一挥,不知廉耻的道。
    梁山军招兵买马之余,修缮陆路河道,设立百官佐吏,还有一些必要之官署校堂,开销大了去了。纵然他现有的钱粮积蓄尚能支撑,可终有枯竭之日。到底还是要取之于民。
    宗泽为陆谦治下文官之首臣,陆谦的一些打算通盘于他解说过。按陆谦之心意,百姓赋税将会大为消减,比起宋朝定大有不如,如此国库财政岁入也将大作减少。今后又多是用兵之时,钱粮必不可少也。如此是苛求治下百姓,还是举刀去割外族血肉……,宗泽毫无置疑的选择了后者。
    虽然“名不正则言不顺”的观念深深地影响着他,但宗泽在‘黎民百姓受苦’这一极其现实的问题面前,打破了自己过往的坚持。
    可今日他还是被陆谦说起高丽的时候,那种视之为砧板鱼肉,尔予尔夺的态度给震惊了。更第一次知道“内圣而外王”还能如此解释。继而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对自己的鄙视。
    他宗泽不是早就有了决定了,既然如此还对高丽的遭遇表示遗憾作甚?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也是一种放不下身段的虚伪。
    作为一名政治人物,作为齐鲁之地的最高文臣,表面上该有的虚套是必不可少的,但宗泽更要认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以为面厚而心黑。
    事毕。武将们纷纷退下,几个文臣也都退下,只有宗泽被陆谦留了下来。
    一番诉说,宗泽道:“大王考量的极是。如此有礼有节,可不嘲于天下人之口。”
    陆谦很为宗泽认可的态度赶到惊讶,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嗤笑道:“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岂是难事?我兴兵万众只为几贱商滑民,于那些士大夫口中,怎就不是一现成的借口?”
    “此番是你知我知就是。外人口舌不须在意。你且去……”陆谦吩咐宗泽,且把那商船商户水手的首尾摆置妥当,宗泽领命而去。
    现如今这沿岸的冰面还没有化解,梁山军要真正的进兵高丽,为时尚早。一切都来的及布置,一切都来得及调配。
    陆谦在连轴转的与文武朝臣开了多日的集会后,工作量再次呈断崖式暴跌。
    宗泽是一个好丞相,林冲他们招募作训大军,也自始至终都在陆谦的眼皮底下。在这年的二月上半个月,陆谦竟然难得的享受了一段宅男的舒坦日子。
    但到了二月的下半个月,随着各州府抽调的地方守备军汇聚在青州,陆谦就再度忙了来。一次次出没于军旅之中,但他忙的高兴,忙的开心。
    身处在万军之中,他亲眼目睹了自身力量的增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他高兴地?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三观。后世央妈就曾经玩火了一句话:你幸福吗?
    可对人而言什么是幸福?
    陆谦就觉得,所谓的幸福,归根结蒂,就是看一个人的私欲是否得到满足。而绝大多数的人用以衡量幸福——欲望满足的程度,都有有两种不同的尺度的。
    就比如他自己。
    在他的眼中,有一种幸福就是别人的幸福。根据别人已被满足了的欲望,那是一望可知。
    比如:这家伙特有钱,收入特好,豪车豪房,漂亮女票……,趁的自己就是个low逼屌丝,超级惨淡人生。
    人看自己的幸福,其最大的根据就是自己曾经设想过、希望过、作过努力或尚未努力过而还没有得到满足的潜在的欲望,那只有他本人知道得最清楚,别人未必能够完全了解。
    陆谦的一大愿望就是统一全国,然后去征服尽能多的土地,挥兵杀到自己能勾到的所有土地。这不仅仅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取一片大大的基业,一个大大的家产,也是实现他的一个愤青梦,一个叫华夏真正成为“天潮上国”的美梦。
    那闻达、宣赞他们嘲笑的陆谦后宫未来纷乱繁多,他本人则是半分不担忧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为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挣来一个王位。
    如今的时代,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庞大无比的超级大帝国是不现实的。
    如宗周那般,分封天下,这才是真正的办法,是扩展华夏神圣领土的真正法诀。
    而要实现如此宏伟目标,陆谦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要知道,就算是被他打得满头包的大怂,实质上倾力而出,也能拉起一支不少于二十万人的精锐兵力,这是现下的梁山军所不能抵挡的。所以,梁山军还是弱小的,还是急需壮大的。
    如此,看到这些从各州府调来的新军,虽然他们才刚编练不久,比起梁山军老兵来战力相差甚远,就是一群菜鸟,可这还是叫他欢喜不已。那一刻陆谦绝对是幸福的。
    虽然第二天醒来,他就觉得自己是大大不幸的。自己的愿望是长的比珠穆朗玛峰都要高,马里亚纳海沟也淹不过自己的头,可现在的自己却比泰山还要矮。
    “哔哔……”
    尖锐的哨声响起,同时那领队的都头高喊一声:“齐步,走——”
    大校场上有不少集结来的地方守备部队在操练。
    齐步走,然后立定、转向、以左右端标兵为基本点半周旋转,还有架枪、举盾等等,这都是最基本的训练。不远处的济南府守备军,就正在摸高爬低,走平衡木、翻羊马墙、跳沟壕等等,旁边有水漏计时,甚是严格。
    更远处,一支百人的新兵正在骑兵突袭的情况下,进行快速结阵的演练。
    骑兵从一里远的遮板后冲出,冲向行军状态下的这支步兵。滚滚的马蹄声,奔驰而来的骑兵,即便这些新兵知道这是假的,新兵们依旧胆怯,演练结果也是很不理想。
    那实际上仅仅是让他们从行军状态的两路纵队,变成更结实的方阵。
    一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的确是很短暂。但他们从挡板后窜出,将马速提高,也是需要一个提速过程的。这步兵若能保持镇定,按照新兵训练时演练的方阵排列,盾牌在最前,其次是长枪,再之后是掉刀,时间绝对够。
    不然这些就没有意义了。
    可结果是很不理想。
    一个新兵从入伍那天起,到变成一个初步掌控了作战技能的菜鸟,三个月的时光并不长。但是从菜鸟变成历经战阵的老兵,那不亲自在战场上见过血,任你多久的时间都是不够。
    但对于这些新军,陆谦整体而言还是满意的。他随意抽调了两支部队,体能训练都合格,兵器互搏不提,那射箭放弩的水准,很是不差。至少在校场上表现不差。
    同时,将士们对他的忠诚度也普遍较高。
    这些新兵不是流民,就是各地主动参军应募的青壮,可以说都是受了陆谦的恩惠,这忠诚度自然就普遍为高。
    尤其是那些被陆谦亲切‘接见’过的部队,忠诚集体飘涨。就是不知道能保值多久!
    截止到二月底,陆谦也以李道为使,出使高丽。使船的帆影刚刚从威海港消去,越来越多的军队已经集结在烟台港与威海港。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齐鲁的一举一动都被四周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赵佶不知道陆谦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猛地在烟台、威海集结了两三万大军。但是有事儿没事儿,催一催西军总是没错的。
    二三月里,大地回暖,河东的逆贼田虎又在蠢蠢欲动。赵佶看的很明白,田虎这是意在太原,这厮图谋甚大!
    可现在他只能忍耐。忍耐到西军到来,而后兵分两路,同时剿灭田虎、王庆之流,再大军向南荡平方腊,最后于梁山贼决一死战。
    赵佶的打算就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前遭与梁山贼没能谈成,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所得。首先他能肯定,梁山贼军是不想打了。这点最是重要!
    宋室与齐鲁,麻杆打狼两头怕,绝不是一句空话。
    如此,他就先放着这一大敌不动,就如那砍树般,先剪除枝叶,再伐其主干。
    虽然那梁山贼绝对不会如不知疼痛的大树一般,任由自己来施展,但赵佶私下里且认为,上半年彼此不会有过大冲突。
    顶多是淮南失利,亦或是一支梁山贼杀到东京城外,耀武扬威。
    赵佶没有发现,就是打去年的冬季开始,他心中的底线一退再退,都要面目全非了。
    ……
    益都城,国宾馆。
    外表粗直莽撞的方肥,如今一脸沉色,看不出半分鲁莽暴躁。
    他对面之人不是别的,正是高玉。后者一脸寒霜,显然一样的不快。
    “这陆谦把数万兵马放到烟台港与威海港想要作甚?真是可恨。俺家妹子都是他的人了,竟然还遮掩的如此缜密?”
    方肥不怕陆谦出幺蛾子,双方协议笔墨未干,两边以长江为界,西抵江州【九江】。这协议刚签下不久,陆谦不会自己抽打自己耳光的。
    但是,梁山泊也不是兵强马壮到军力大大富余了,如今忽然集结兵力,必有所图。可叫他们二人糟心的是,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因由。这叫方肥与高玉有种智商上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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