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这一阵杀过,叫随后赶来接应的岳飞、王贵、徐庆三小赞叹不已:“卢将军真英雄也!”此战无甚韬略,仅有的就是卢俊义神勇胆量也。如何不叫军伍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将军既已落宋军之胆,当速速折返,与大军汇合。”岳飞进言道。
    卢俊义大笑:“彼辈马军已经丧胆,但步军还在。今日难得有这番机会,便杀个痛快!”当下着人回报陆谦。以陆谦之心,自然会迅速带领兵马前来,而自己先挫宋军骑兵,再挫宋军步军,只要陆谦引主力赶来的及时,自当可一战破敌。再传令道:“众将士都忍耐些,再随我去会宋军步队!”
    闻言岳飞等人当即面面相觑,三小对视一眼,既不敢阻拦,又跃跃欲试。当下岳飞出首,道:“将军豪气无双,小子们佩服,不敢不从。只是健锐军麾下已在马队中冲杀数次,士卒多有疲惫,只恐不力,唯愿我部当头……”三百健锐军骑兵能败宋军骑兵,他们三人率二百亲卫,岂会怕宋军步兵?
    卢俊义大喜道:“好,好胆识。卢某素不知兵法,只觉当得厮杀,便就敢战。临阵破敌者,就当一鼓做气也!汝等可有怕死者,自回转大军去!”前一句对三小说着,后一句对身后的骑兵说着,那自然是无人退出。
    “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么?”岳飞看着卢俊义的背影,心中猛地想起了陆谦说过的一句话。
    而这边玉麒麟振奋精神,高呼一声,挺枪跃马,杀奔前面去。
    此时刘光国、刘光世哥俩正带着一支步军赶来,看到狼狈而回的选锋军铁骑,大惊失色。忙驱兵赶去接应,赵明这才安下心来,整顿兵马。
    刘光国、刘光世哥俩待听闻了选锋军之败后,脸上全都露出了讥讽来。这赵明平日里自持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心腹,对刘延庆也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如今真是丢人也。
    “贼兵必已退去,我等且抢马军一头。”当下便照旧驱兵向前。
    虽然那贼军骑兵先头既都已进到武邑境内,想其大部队也当不远了。刘氏兄弟却也不怕。
    然大军向前行不过数里,便就听到马蹄奔驰声音传来。
    刘光国脸色一变,失声道:“贼骑来的何其快速,莫不是那卢俊义……?”如何想得到那卢俊义以少胜多,战过一阵后,竟然依旧不退?
    忙令全军列阵备战,再对那刘光世说道:“三弟,那卢俊义虽是一勇匹夫,可武艺绝伦,则个半分不假。此番我阵势未列全,恐难阻挡其锋芒,你且带一支弓弩手伏于阵中,待其冲阵来,寻到良机,弓弩齐射,一击杀之。”卢俊义虽然厉害,可观其厮杀,多是持勇激进,过于轻锐。虽是大将,却无异匹马独行。只要筹备得当,未尝不可先断陆贼一臂也。
    刘光世眼中闪过厉色,抱拳领命。对于这等军中猛将,不是用人命堆之,就是弓弩杀之。他与梁山军对阵时候吃到过那猛将的苦头。
    “放箭——”数百骑兵席卷而来,刘光国高声呼道。这般时候也只能引着兵卒,用长枪大刀、强弓劲弩死守。
    一蓬箭矢弩矢射来,卢俊义长枪拨打,身边身后人马的惨叫声不绝,可他却半点无有止速。
    刘光国手下猛将丘元霸,也是久经沙场之虎将,手下沾染了无数西夏、田虎军性命,此刻看见卢俊义浑身浴血,迎面而来,也不由暗自心惊。
    王贵首先从卢俊义右手杀出,丘元霸大吼一声,挥刀接上,两个厮杀二十余合,王贵就力怯,打马斜着过去了。丘元霸转身便奔卢俊义去,半道上被岳飞截住,这子面相并不比前遭的王贵大,可武艺却非王贵能比。
    岳飞枪如银蟒翻腾,神出鬼没。丘元霸舞着大斧,大开大合,显然力气不小,却半点压不住眼前的岳飞,如此武艺就先掉了一半,战无十合,不敢死拼,拨马而退。这边的徐庆已经弯弓搭箭,觑得甚是亲切,望邱元霸一箭入喉。
    卢俊义却直盯着刘光国冲去,后者与之交锋三五回合,便落单而逃。卢俊义遂紧随而进,杀入宋军队中。那些兵马也是悍勇,纵然见得卢俊义威武,亦蜂拥而上。倒是叫刘光国逃出追击,此人现下是面如土色,指挥本部军士,列队抵御。
    卢俊义引着铁骑,如旋风般连番冲击,须臾之间,冲得宋军阵型破败。刘光世眼看前军抵挡不住,先就混在败军中奔走。卢俊义如何肯罢休,喝呼着就引军追去。就是这时候,忽然一声锣响,阵中埋伏的弓弩手乱箭齐发。一蓬箭弩向着卢俊义激射而来。
    那刘光世引着弓弩手伏在阵中,早就看到前军没经多久便一片大乱,自己大哥拖刀败走,梁山贼骑紧跟追来。当先一将挥舞长枪,威若天神,所到之处,血光飞溅,众军望风而靡。如何不知道此人便是那卢俊义。
    后者追杀宋军,正值兴头,猛地一蓬箭弩射来,他除非是神仙,安能照顾周全?
    可玉麒麟亦非是闭目待死之人。当下一声厉喝,将手中长枪舞起,拨打去大半的箭弩,却依旧有那漏网之鱼,将卢俊义连人带马射中,如是箭垛一般。卢俊义胯下良骏一声哀鸣,跪倒地上,其上的玉麒麟亦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刘光世见了大喜,哈哈笑道:“贼将已死,诸军虽我杀贼建功……”宋军本来丧胆,见此也是人人大喜过望,振奋起精神来,向着卢俊义处反扑来。
    卢俊义追的最前,身后紧跟了不多人马,须臾之间,就被射死大半。剩余之人尽数把卢俊义护住,只见王贵怒吼挥刀,势如猛虎般,打得宋军兵将血肉横飞,怎奈身入重围,宋军亦斗志昂扬,人人奋勇争先,王贵这里中枪,那里着箭,只片刻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却依旧是毫无痛楚之色,兀自挥刀死战。宋军看他英勇,都不敢死死进逼。
    刘光世眼看卢俊义连人带马蹿倒在地上,浑身插着一捧支箭矢,血如泉涌,自当是人死定也。
    正待上前割取首级,猛听得玉麒麟怒声长啸,飞身从地上跃起,端端跳到刘光世的马前,眉目全开,怒容可怖。双足未点地,右臂单执佩刀,当头劈下,正好似蛟龙入海,猛虎扑牛。刘光世给惊得目瞪口呆,早被刀光过处,从肩至肋,挥作两截。而后钢刀化作光影横扫,将近前的七八个宋军尽数砍翻。那其他士卒看了,发一声喊,四散溃逃。
    岳飞、徐庆这时候亦策马杀到来,急急上前护持,只见卢俊义手持执刀,人站立不动。浑身箭弩伤处血流如注。岳飞心里连道不妙,试探其脖颈,万幸还有一丝跳动。急忙叫人展开软布兜,将卢俊义轻放其中,着人快马送回。
    “万幸,万幸。”一同被送回去的还有王贵。徐庆看着快马驰去的背影,口中连叹。这次陆谦亲自领兵,神医安道全紧跟左右,不然就卢俊义之伤势,怕就是送回去了也难活命。
    而今有安道全在,那至少还有一丝生机。
    恰在此时,背后鼓号震天,却是赵明引着大队骑兵,复又杀来。两千马军,杀奔而来,顿时把梁山军围在中间。
    此时卢俊义已退,诸军以岳飞、徐庆为首。将士虽然勇武,可部下军士连番厮杀,气力消耗,都有疲乏,更人数见少。
    岳飞大喝怒吼,引着骑兵往来冲突,所到之处,宋军皆靡,却又顾此失彼,圈子一步步收缩。眼看败势渐明的时候,忽然间,南方传来滚滚雷霆声音,接着铺天盖地都是梁山军旗号,潮涌而来,杀声震天而起。
    却正是陆谦引兵杀来。
    赵明大惊,急急教诸将:“不可恋战,引军速速后退!”舍掉被围梁山骑军就走。但两者彼此鏖战正激时候,一时之间,如何分开?
    岳飞等人又眼看着援军到来,个个士气大涨,拼死纠缠。只拖了片刻,陆谦便引军杀到。
    局势一遭翻转,宋军当即就支撑不住,万幸那刘光国还有勇力,且兄弟被杀,叫他痛恨不已。引着兵马前来,西军步骑配合,只立阵而守,一时间倒也勉力支撑了来。如是,待探马探到北方正有一支宋军甲兵急忙赶来,陆谦遂也收兵后退去。
    此时日已黄昏,两者都无战心,就此告罢。
    陆谦引兵转回桃阳渡口,立刻转去安道全处,就见这位安神医已经在外恭候,见到陆谦笑道,“大王无忧。卢将军得天之佑,非是短命之人。此次伤势虽甚重,但性命无碍也。”
    却是这卢俊义身上甲胄乃军器监用心赶制的精甲,防护力甚强。他在阵中虽挨得箭矢弩矢,可前者多未能穿透甲胄者,或即便穿透也只是伤到皮毛。但后者却是犀利无匹,神臂弓之犀利,近距离激射,断非战甲能挡的。纵然卢俊义身上铠甲亦是军器监精心打造,也只是多少卸掉一些力道。也如此,方保得他一条性命来。
    卢俊义身上伤情最重一处,乃是胸口上的两处弩矢创伤,皆穿甲入肉两寸有余,可也只是如此了。虽然伤到了他心肺,但还不至于夺去性命。
    错非他伤后犹运力拔刀斩杀了那刘光世,现如今都能躺着与陆谦说话了。现在却还在昏迷当中。
    斩杀了“幼年段”历史上的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刘光世,自己却也伤势更重,非修养个一年半载,难得恢复。
    “此皆安神医功劳。”陆谦听了大是欣喜,非如此,他都要拿荣誉值兑换丹药,保卢俊义性命了。
    当晚在桃阳渡大摆酒宴,与众人相贺。白日里一战虽美中有不足,可到底值得庆贺。
    酒过三巡,陆谦举杯说道:“今日一战斩获颇多,叫宋军气沮落胆,实乃一大喜事也。这头一个大功臣就是玉麒麟是也。遮莫他受了宵小伏击,不能赴宴,但其功劳昭昭,无可厚非。”宴席上众人纷纷称是。
    “卢将军扬威沙场,豪气过人,在阵中十荡十决,杀得衣甲浸血,挡者披靡。如此神威,直若天人也,听得本王心神往之。只恨宋军卑劣,伏之箭弩攒射,叫他身受重伤,端的可恨之极。但幸得天佑,性命无碍,此莫大之喜也。
    来,诸位皆举起杯,满饮了此杯,为卢将军还有今日浴血奋战的将士贺。”
    堂上众人皆知道卢俊义性命无碍,无了心思,个个痛快吃喝。
    只有岳飞问道:“敢问大王,白日里一战我军大胜,宋军魂散。如此何不发兵径直与之决战,以震敌胆?”
    陆谦笑道:“如此便操之过急也。我部大军,尽在大名府,此地不过偏师。为的是解静安城之围。若是贸然进取,纵有小胜,亦不能动敌之根基,反被其后援所乘。万一不慎,危如累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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