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本王如此信任于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回报于我!本王用你为大将军,是我瞎了眼——!”
    项康气急败坏的怒吼让项猷长松了一口气,顿时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过了最难的一关,旁边的张良和陈平一声不吭,不敢与盛怒中的项康答腔,倒是资历很浅的娄敬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大王息怒,大将军历来对你忠心耿耿,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这道书信怎么解释?”项康厉声喝道:“还有,前几天吕匡的密报又怎么解释?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娄敬赶紧闭上嘴巴,仍然还被卫士按住的项猷则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更是狂喜,也这才明白项康其实早就在防着周叔,周叔还肯定做出了让项康生出疑心的事情。
    然后也不出所料,脸色极度阴沉的盘算了片刻后,项康突然大声喝道:“陈平,马上拟一道诏书给朱鸡石,让他严密监视周叔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就马上用这道诏书把周叔拿下,代替周叔匹夫接管我们在齐地的所有军队!任何人胆敢违令,立即处死!再有,给咸阳去令,盯紧周叔在咸阳的家眷,如果周叔的家眷有逃跑的迹象,立即全部捕拿下狱!”
    很少看到项康如此正颜厉色,陈平不敢怠慢,赶紧唱了一个诺就拿来绢笔亲自替项康草拟诏书,项康则胸口起伏,久久不能平静,项猷见火候已到,赶紧趁热打铁说道:“阿弟,父亲说了,只要你能稍微做出一点让步,他就保证能劝得阿兄同意重开和谈,然后阿弟你只要和我们阿兄停了战,我们阿兄肯定就会放弃对周叔匹夫的支持,你也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周叔那个无耻匹夫了。”
    “阿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项康大声冷笑,说道:“我和阿兄停了战,他缓过了这口气,只怕更会支持周叔那个匹夫在齐地自立为王,借周叔的手牵制住我吧?”
    “不会,不会。”项猷赶紧摇头,说道:“都是项家人,阿兄怎么会做出这种便宜外姓人的事?”
    项康更是冷笑,旁边的张良和正在拟诏的陈平也一起冷笑出声,神情全都无比不屑,项猷也知道项康不会相信这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话,忙改口说道:“阿弟,那你决定吧,你打算怎么办?”
    项康明显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背着手走到了项猷的面前,神情复杂的缓缓说道:“阿兄,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回去告诉季叔,就说这次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
    “这个当然没问题。”项猷赶紧答应,又说道:“至于回报什么的,阿弟你千万不要提,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项康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挥手让卫士放开项猷,又向项猷赔罪道:“阿兄,别怪我多疑试探你,事情太大,我实在不敢轻信。不瞒你说,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是多少有些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凭季叔冒险盗书和你冒险送信这一点,我就必须得感谢你们,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留下,让阿兄对季叔生出疑心。”
    “还没完全相信?果然奸诈多疑得厉害!”
    项猷心中暗惊,也这才知道项康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但是这话项猷当然不敢说出口,相反还得赶紧感谢项康的考虑周全,项康也这才命人把项猷请去客帐暂时休息,吩咐了好生款待,又答应在黎明前把项猷送出汉军营地,项猷知道项康肯定是有大事要和陈平等心腹商量,忙知情识趣的赶紧告辞,随着项康的卫士下去休息。
    再然后,当然还是在确认了项猷已经走远之后,陈平、张良和娄敬三人才先后露出得意微笑,然后一起向项康拱手赞道:“大王做戏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如果不是臣下等人知道大王你对大将军的绝对信任,肯定也看不出大王你的真正用意。”
    “是你们配合得好。”项康微笑答道:“没有你们帮忙,我这位阿兄怎么可能会相信我真的已经上了他的当?”
    张良和陈平等人一起大笑,不过在大笑之余,深知项康恶劣秉性的张良和陈平也悄悄盘算这么一个问题——以项康的奸诈多疑,是否真的对周叔完全放心,坚信这道无法辨别真假的周叔书信是西楚军伪造?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
    果不其然,项康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说道:“那么西楚贼军那边肯定是花了大心思的,先是让我那位季叔暗中向我示好,让我觉得他有投降打算,然后又故意送来我阿兄项庄的书信抄件,循序渐进骗取我的信任,接着又让蒯彻故意在我们面前说漏了嘴,埋下伏笔让我们生出疑心,最后才来这么一出戏,给我们致命一击。”
    张良、陈平和娄敬三人一起点头,全都认为情况肯定是如此,然后陈平说道:“大王故意装做中计,肯定是想将计就计,反戈一击,就是不知道大王打算如何反击。”
    “是时候除掉亚父了。”项康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阴森森的说道:“西楚贼军虽然败局已定,但是他们一定要垂死挣扎的话,还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只有借着这个机会搬掉亚父这块绊脚石,让我阿兄身边再也没有得力还能直接左右他决策的谋士帮忙,我们彻底消灭西楚贼军才可以容易许多。”
    “那大王准备如何行事?”张良好奇问道。
    “时间仓促,具体办法还没有想出来,不过已经有大概思路了。”项康盘算着说道:“我的思路是这样的,西楚贼军这一次的离间计如此精妙,即便不是亚父亲自布置,他也肯定参与了其中,是最早的知情人之一,如果主动向我们告密肯定早就动手了,所以我们想要栽赃他之前就已经告密,是绝对行不通了的。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布置假象,让阿兄认为亚父在事后被我们收买,向我们泄密坏了他的好事,然后我阿兄就肯定容不下亚父了。”
    或许是历史的注定吧,听完了项康介绍的思路后,陈平只是盘算了片刻,很快就说道:“此事不难,只要分这几步走就行了。首先第一步,不但我们细作收集到的情报显示,还有大王你也亲口说过,你的这位堂兄项猷将军是贪财好色之人,所以大王你这次得稍微破费一点,多给他一些答谢重赏,那么他在贪婪之下,下一次就极有可能还会再来拜见大王你,方便我们利用他的身份行事。”
    “第二步,明天黎明前,大王你辛苦一下,亲自送一送项猷将军,然后在临别的时候告诉他,我们很快就会派遣使者主动请求与西楚王重开和谈,到时候请他的父亲项伯项大师务必劝说西楚王以亚父范增为使者,亲自前来我们的营地与大王你当面谈判。当然了,以亚父的精明,肯定……。”
    听完了陈平的详细周密还带有补救办法的全盘计划,项康很快就面露喜色,鼓掌叫好,当场就同意了按照这个计划行事,然后才在心里说道:“这么做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尽快证明周叔的这道书信,究竟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小心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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