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英饮了几碗酒,突然发觉瘦马一众对他不再像以前那麽纠缠了。忽然发觉他们之间离得很远,他无法去言语这种感觉,却很强烈。张少英突然心中一酸,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自从来到玄天派,他们聚得也少了,话也说得少了。张少英不禁潸然泪下,虽竭力忍耐却也忍受不住。柳燕坐在他身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她握住了张少英手,递过手帕,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可是这关系太大,瘦马他们跟在你身旁,实在是凶险。”袅袅仙音,如若冬酿,张少英心头一暖。见张少英忍不住落泪,瘦马一众俱是一酸。以前他们是离不开张少英,现在有瘦马挑头,诸众都已经习惯了。张少英很多事没有告诉他们,自然有所隔膜。
    张少英问道:“你们怪我麽?”诸众都摇了摇头。瘦马道:“老大,我们跟在你身边只会拖你的后腿,你是干大事的人。”张少英豁然大悟,想来四使一定是跟他们说了甚麽。张少英道:“你们放心,老大一定会去看你们。”青舒道:“掌门*了,我们即便去了逍遥城也还是玄天派弟子。”金刚道:“老大,我们去逍遥城习武,将来做你的帮手。”果果恨恨道:“大哥哥,到时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杀他全家,灭他九族。”张少英笑了,只有逍遥城才能说出这麽狂妄的话。张少英道:“我只是不想你们再有何闪失,等老大去看你们的时候,老大甚麽都不会瞒你们。”瘦马道:“老大,咱们以前是兄弟姐妹,这一辈子就都是兄弟姐妹。”张少英激动道:“正是,来,咱们喝。”这样的酒,瘦马他们可不敢多喝,只是喝了一大口。于芳就坐在张少英身旁,一直默默不语,忽然唤道:“老大,我想留在你身边好麽?”声音纤柔,张少英突然发觉于芳比以前更像女孩子了。他自然知道于芳的心意,诸人对他敬若神明,倘若他不亲自说,于芳也不会死心。
    张少英柔声道:“小芳,咱们以前是乞丐,除了每天愁吃穿,几乎想不到别的。老大不会忘本,可是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老大一直把你们当妹妹看待,对你是这样,对香儿也是这样。老大心疼你们每一个人,你懂吗?”瘦马一众都静了下来,于芳潸然泪下,甚是凄苦,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于芳忽然端起酒,一饮而尽。张少英心中难受,他知道他伤了她的心。没有人说话了,只有柳燕瞧得明白,诸人瞧了她一眼,然后会再去瞧于芳一眼。柳燕劝道:“小芳,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了,老大对你自是疼爱有加。他说了实话,虽然会令你伤心,却不想你苦苦等下去,你该体谅他的苦心。”于芳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凄然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这一番说下去,诸众自然都高兴不起来。酒席一毕,张少英便带着大家来到河边蓄打水游戏,想一想他们有好久没有聚在一起玩了。蓄打水是百姓人家人人都会玩的游戏,便是选一处小河,大家划拳,原后每人选一处蓄水,随意冲击下面的人。这样的小游戏自然是最上面的人占便宜,最下面的人吃亏了。张少英也不想输,偏偏他划拳一直输,最下面的自然非他莫属了。诸众久未如此嬉戏,不时便人人兴奋起来。诸众上下攻击,自然少不了吆喝叫骂。柳燕坐在一旁,但听下流粗野的话儿满天飞,当真是羞红了耳根。
    但听金刚怒道:“青舒,你狗日的,你拿我的泥土做甚麽!”
    青舒怒道:“你奶奶的!你那只眼睛瞧见了。”
    忽而于芳怪叫道:“你有没有道理呀!就会欺负我。”
    忽而果果吼道:“你敢冲我,我半夜去扯你小鸡鸡。”
    这样的下流话儿,柳燕自是听得明白。诸众虽然叫骂的凶,却没人动手。见张少英不时向她瞧来,柳燕摇头示意他不必管自己。玩了不久,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坐在一块儿晒太阳,嬉戏,成业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几招半生不就的擒拿手,瘦马一众都吃了亏,一众气不过,上前将他群殴了一顿。张少英坐在一旁大笑,笑得眼泪直流。忽而漫天棍影直向他扫来,张少英混没防备,浑身吃痛,飞身跃起,漫天的弹弓便射了过来。张少英几个起落,落在十数丈外,浑身揉搓。瘦马一众捏着棍棒冲了过来,张少英怪叫道:“你奶奶的,下这麽重手,不痛麽?”一众停了下来,像是瞧怪物似的。瘦马道:“四使说了,你内功深厚,除了脑袋,拿剑捅你都捅不进去。”张少英骂道:“那你们怎麽不打我脑袋。”金刚唏嘘道:“老大,打破了脑袋会喷脑浆诶。”张少英顿时哭笑不得,他没学过擒拿手法,当下去折根松树顶枝来。面对一众不知危险为何物的棍棒,张少英的剑法浑然使不出,当下哇哇大叫,乱作一团。
    于芳没有去,而是跟柳燕坐在了一起。她们叫白,孟,云三女为老师,自然也叫柳燕老师。为学之前,先学尊师重道,是以对柳燕甚是敬畏。柳燕见于芳虽然笑意盎然,神目之间却甚是凄楚。柳燕叹道:“如果老大真心喜欢你,他不会掩饰。而且你跟在他身边,很危险,他更不想冒这个险。”于芳瞧了柳燕一眼,道:“我知道,您会跟我老大成亲吗?”柳燕道:“会。”于芳心中一酸,咽梗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柳燕道:“你知道甚麽?”于芳道:“如果是在以前,老大一定会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没您美,也没您有学识。”柳燕叹道:“或许吧。”想到此,柳燕倒颇觉得羞愧。柳燕劝道:“小芳,你以后可以多读些书,多打扮些,以后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要像我们一样。”于芳不解道:“你们甚麽样?”柳燕摇摇头道:“等我们去逍遥城看你们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麽?”于芳道:“你们就不怕危险吗?”柳燕道:“谁不怕,可是容不得我们去选。小芳,你洗头了吗?”于芳不解,仍点点头道:“洗了。”柳燕笑道:“我帮你扎个飞仙鬓好吗?”于芳不解道:“甚麽是飞仙鬓?”柳燕道:“你坐好,我扎给你看。”说罢,柳燕自怀内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子,饰物。
    整个下午诸众都在一起玩耍,虽尽兴,也很累。瞧着于芳的发式,一众总忍不住去触摸,惹得于芳都生气了。晚上吃了晚餐,四使便接了瘦马他们回去。张柳二人呆在客房中小歇了一会儿,等到子时将近,便起身去听轩阁。屋外并无人看守,只有四个武林盟弟子接待。进入屋中,陈坦秋,楚云,许多掌门人都在。两人以晚辈礼见了,言语之间甚是恭敬。诸众瞧着两人自不免点缀一番,听到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之词,张少英倒是一阵惭愧。子时刚过,一众掌门人都来了,连蓬山,灵山,茅山三派都在内。这一众八十三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陈坦秋秘密将诸人引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诸众皆肃穆。大门紧闭,陈坦秋抱拳道:“深夜召集诸位,多有打扰了。”
    邱尚雪道:“我们几派不属武林盟,不知陈盟主有何见教?”陈坦秋向少林方丈道:“大师午日所见,此请畅言吧。“汾阳善昭双掌合十,道:“盟主即知又何须老衲多言,君必有高见。”陈坦秋笑道:“诸位对于逍遥城的仇,再下从来是不反对,也不主张。我这位师弟心性极高,事事总想胜我一筹,这才酿此大祸。”汾阳善昭道:“老衲本以为逍遥城弃过从善,悔改久矣。可今日所见,戾气犹在,房州百余条性命殒命,老衲也实在不忍。”陈坦秋道:“诸位能够给老夫薄面,比武期间未曾去寻仇,老夫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却有一件比诸位之事还棘手之事。”诸众掌门人都不解,花易玄道:“还请盟主赐教。”陈坦秋道:“古往今来,朝武相争从没间断,老夫拙见,这才朝武相行,如今已是到了分道扬镳之时了。”众掌门人俱是一惊,朝武分道,他们每年的赏钱便没了着落。诸众不解道:“盟主为何如此?”陈坦秋道:“朝廷虽然忙于打仗,对武林却从没松懈。当此武道会万众聚集,朝廷必有所顾虑呀。”剑湖派掌门人也古风道:“朝廷一向对武林盟有吞并之心,此次若不是见我们人多,朝廷或许会举兵相向。”陈坦秋道:“朝廷每年赐给大家的赏钱为数不少,在下也一分没扣,却不知有几人能瞧出这其中的利害。”川西毒门掌门人白刃山道:“平白无故的好处,等同天下掉馅饼,我想诸位掌门必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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