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赵恒深吸一口气,说道:“南方乱局,失利不在人力,而在运用。胡先生这一干人虽用意有缺,却足慰朕心。康国婿如此大逆不道,必有其因,当将彻查。当前国事纷乱,不过有心之人操弄,大宋朝倒不了,且命各地禁军重新调动,以显军威。另谕全国各路献妖言惑众者一名,送京交由大理寺,择日明众。再令两浙路禁军调回京城,从京中调集十万禁军,历年更戍,削国婿杜尚贵钤辖一职,回京述职。如此全国上下则安,哼,两浙路乱便乱,他不是嫌人少吗?十万人,十方,南门,全都给他,人力物力要多少便有多少,且看他如何?朕,不惧四门一黑大白天下!”
    眼见君王神色缓和,一道道谕令书写下来,文武百官只能深深的佩服,这便是王者君临天下的气魄,挥手间,运筹帷幄,统领天下。怒气已消,该是群臣说话的时刻了。十万禁军,十方天网,再以南门残留,对于相权与皇权之间的对弈,即便寇准已不再是宰相,但如此众多的人力,汇聚一人之手,实在是不妥。参知政事王钦若第一个反对,言明军权外放,恐再韬覆辙。
    赵恒冷目而视,冷冷说道:“武道聚势谋逆,堂堂大宋朝此乃中山之耻,你王参知何德何能?当此危亡时刻,能分朕忧否?”帝王之怒不在于势↓,而在与形,寇准虽已离朝,但如此时刻,倘若寇准在身畔,出谋划策,再由皇帝裁缺而不失其利,便不至如此。纵览天下。名声在百姓之间的威望越高,武道便越不敢弑杀,历史向来是帝王所绘,千秋万代的盛名与骂名皆为百姓所正,武道的忌讳正在于此。他们不想做帝王,不想争权夺利。不想屈服与政权,只想保存自己荣华富贵的源远流长。这些道理其实都很简单,但以朝廷仰武崇文之国策,朝野文武不和,朝外武道肆虐,杀戮无度,对死亡的恐惧,对武人的不屑,以及对文明的渴望。蒙蔽了他们该有的智慧。王钦若开始后悔了,后悔的非是他当先说话,而是他错了,错在了他不知道错在哪里。
    宰相王旦上前禀道:“臣奏皇上,竟然决定开战,愚臣以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寇知州便是皇上所用之首选。臣以为皇上该准许杜国婿继续留军为用,则以谕令迷结才是关键所在。需彻查御事。”赵恒点点头,这个初任宰相虽不堪大用,却足以胜任,行事当明白形势,居心清正,即道:“数万将士。竟然被一道谕令搅得天昏地暗,前所未有之荒唐。谕令出自朕,枢密院,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重重难关,竟然凭空而出。”赵恒每念出一政,所在属臣皆吓得拜服在地。赵恒挥手间,让众人起来,续道:“此事朕会再查,不可再有御前谏言,一切暂不用调整,朕倒要看看,武道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群臣本自担忧,倘若再出如此荒唐之事,可又是一片大乱,但反思之或许便能因此寻出破绽,此事体大,他们也不好再说话。
    如此一件看似惊天动的大事竟然在这短短时刻定了下来,群臣退朝,宰相,参知,三衙,枢密院,给事中皆留中议事。没有甚麽特别的,这道谕令是皇帝赵恒自己的手笔,枢密院的奏事也是真实的,然而这一切本是虚无,却是如此真实,真实的令人心惊胆颤,究竟是甚麽样的手段,能伪造谕令,通过重重下发而到国婿手中?这是个迷,靠政权这些是查不出来的,这样的事自然非黑暗莫属。这时的赵恒出奇的平静,询听着臣子们的见解,却出奇的一致的认为该齐心竭力助寇知州打赢这场朝武大战。而如此直接导致的,如果武道战败,倾力逼宫,皇室危机却又如何解之?赵恒没有问,群臣也没有提,或许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可靠的,这便是赵恒能心安之所在了。
    朝廷执掌天下,大宋朝四十余年的根基已固,以赵恒的决策,全国各地禁军大肆调离,对于更戍娴熟的朝廷来说,这些都不陌生。往来不绝的官军大大稳定了民心,两浙周边数路皆沉积禁军,虽然分散,却可随时调集。京中将调来新军,杜尚贵接掌了东郊与西郊大营,整顿官军,等待撤离,却是昼夜戒备。而令赵恒大大意外的却是,寇准不干了,他竟然不干了,寻了个猎户家借宿,整日悠闲自得,每到使者前来催,寇准便大呼臣有罪,臣有罪,诚恳之态着实惊骇了众人。王继显与上下罗门无奈,只得在四周守候。这可急坏了赵恒,纵横门正在向川蜀撤离,倘若再不拦截,武道再聚成势,到时势必成为大患。如此耽搁半月。赵恒无奈,让东宗白龙执掌了南门,并输送了众多人力,这些人皆来自东门。而另赵恒最为注意的虎坊,则令造就了大量的木虎赐给庄诃,调在南门任东宗,郭晓为北宗。即便如此,南门的信念已经垮了,许多在大战中离散存活之人皆不愿回归。尽管朝廷预备的诸多人力,却只是勉强凑齐东宗与北宗两宗,不过两万余人,且几乎全是新人。对南门的而言,这些满口维护皇权,死而后已的忠心并不适合南门的运用,白龙继任不足十日竟然不辞而别,留下如此笑柄。
    赵恒再一次愤怒了,但愤怒过后,南方群龙无首,人心尽失,武道却运用迅速,在王土上肆无忌惮的横行,各州县皆不敢阻拦,任由浩浩荡荡的武属穿越而过。赵恒若战,无疑是逼武道至极端,若不战则朝廷颜面尽失,进退两难。忽而赵恒眼前一亮,顿喜笑颜开,密令寇准回朝。这一次赵恒做得很隐秘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便是运用黑暗的方便之处,庞大的黑暗只为他一个人做事,亦是他的保命符。
    而在逍遥城,一夜间逍遥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纵横门在此驻扎,昔日人来人往的盛况已不复曾经。但逍遥城北面,建侯,北天,大恒,东面泰苍四门却昼闭夜出,先是大量的伤者伴随着大量的辎重,军队浩浩荡荡出城,而且均是身着宋庭步人甲,钢铁锁子甲,明光细网甲的重装步军,枪手甲,弓手甲,弩手甲轻装步军,皆是官家的着装。虽然所用驴车,马车载着大量的伤兵,但大宋朝禁军威武身姿却是令各地百姓安心不少。冥冥之中,赵恒的这一安排也帮了纵横门一把,朝廷的军队在全国调往频繁,百姓已是见怪不怪了,反而夹道欢迎,惹得纵横门诸将士拼命忍耐,待到无人处无不捧腹大笑。
    从逍遥城出发,经过江南路,荆湖北路,夔州路,梓州路,再到益州路蜀山,数千里之遥,纵横门八门门主分为三路进军,落日,无涯二人走北面,剑秋,曼莎,清清三人走中路,另纵横门六门,七门,八门三门主走南路,两翼皆是兵强马壮之众,唯有中路军护送着大量的伤兵。这时,许多人都瞧出了端倪,这八位门主上任以来,遇事娴熟,无论是领军杀敌,还是行军方阵,其严谨皆不输朝廷。只是军队之间多了许多活气,
    纵横门众弟子皆精神比较放松,但周围的警巡却丝毫不苟。
    反观宋廷,明州,台州东西两军集结待东京遣军更戍,杜尚贵虽承皇恩,风浪之顶亦不敢稍动,无暇分身。而南门人心尽失,尚在积蓄人力,传闻中的东门无动静,朝廷群龙无首,任由武道撤离。这次寇准回京很快,人到中年体力尚算不差。这一次召见则是在赵恒寝宫密室内,有匾“明正不羁”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创立东门时所建,四门一黑的书令文告皆出于此。密室很大,放有大量的卷宗,并有专人保管,密室内东西南北四方总有四各顶尖的高手轮流驻守,为了四门一黑的绝对隐秘,这些皇家护卫,隐秘,奢华,受尽恩宠,却也有他们付出的代价,每个进入密室轮值之人皆要蒙上眼睛。
    寇准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是不久前辽宋大战歇战,他意气风发掌管黑暗十方天网时。一进密室,寇准即拜倒在地大呼:“臣有罪,臣大罪矣,辜负皇恩,违逆陛下,恳请吾皇诛臣九族。”瞧着这个臣子,他真的是臣子吗?赵恒有时都会如此作想,经历过辽宋大战,初出茅庐的他终于体会了战争的残酷,那一切与大宋文明差的太远了。一念至此,本是有所期盼,瞬间化为乌有。这个臣子连他父皇的龙须亦敢扯,有时他都对这个臣子有一股畏惧。当日的御驾亲征他何尝不明白这是拿性命,拿大宋朝做赌注的。王钦若与寇准素有间隙,二人之不嘉只来于政见不和而已,这一点他尚能接受,亦是国策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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