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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洞室内。

    珠光朦胧,清香淡淡。

    小巧的人儿,犹自斜坐榻上,螓首低垂,明眸凝神。她洁白的云纱,披肩的黑发,纤秀婀娜的背影,依旧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无咎落脚无声,轻轻走到近前。

    却见她伸手轻扯,丝线松散,丝帕上的花朵,随之已不复存在。

    “灵儿……”

    “唉,绣了多日,难遂心愿。”

    冰灵儿放下丝帕,回过头来,她精致的容颜,依旧是清丽无双,而她忽闪着的眸子里,却透着一丝怅然之色。

    无咎撩起衣摆,在她身旁坐下,含笑道:“你所绣的花儿,已然枯萎……”

    “是哦!”

    冰灵儿的手中多了一朵干枯的雪莲花,示意道:“我加以临摹,始终不得其韵。看来绣花之道,与修炼相仿呢。”自从离开燕谷之后,她便专注于绣花之中,却也渐渐走出悲伤,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态。不过,她所呈现的恬静,与落寞之色,看着让人心疼。

    “这是我的那朵雪莲花?”

    “嗯!”

    “它来自神洲的北陵岛。”

    “神洲的极北之地,也有雪莲花呢。”

    无咎抓过冰灵儿的小手,便要叙说曾经的往事,忽又剑眉斜挑,意味深长道:“莫道天涯远,仗剑自风流。豪气冲干云,铁血花千树。”

    “咦……”

    冰灵儿歪着脑袋,冲着他端详道:“想必你当年浴血沙场,便是这般的英雄气概!”她忽闪着双眼,又带着痴迷的神色问道:“何时带我返回神族,去那北陵岛看一看?”

    “且等雪莲花开。”

    无咎像是安慰,而话语中又寓意深远。

    “如今天象异变,冰封万里,草木枯绝,又何来的雪莲花……”

    冰灵儿自言自语,有些失落。她捡起丝帕,欣然又道:“我便绣一朵盛开的雪莲,如何?”

    无咎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灵儿,你若安好,便是花开……”

    冰灵儿禁不住一把搂着他的脖颈,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师兄的遗骸受辱,我也知道你杀了区丁。我代师兄……谢谢你……”

    “傻丫头……”

    ……

    无咎回到了玄鲲境。

    他与万圣子、鬼赤,以及夔龙卫,外出月余,不仅斩获丰厚,重挫了神族,而且使得玄鲲境暂时远离了凶险。

    不过,这都成了玉真人的功劳。

    他的丰功伟绩,令人敬佩有加。他如今的威望,已有取代某位先生之势。于是他在玄鲲境中四处乱逛,一边享受着家族弟子的赞美之词,一边四处查看防御,俨然担负起了原界兴亡的任重。所幸有了丰亨子的交代,震元珠的炼制并未中止。虞青子、卢宗等人,以及龙鹊率领的夔龙卫,也在暗中养精蓄锐。

    而那位先生,已多日不见人影。

    此时,他盘膝坐在洞室内,独守着一方黑暗与寂静。

    他一手抓着酒坛,一手托着下巴,两眼半睁半闭,眉宇间锁着几分忧色。他面前的褥子上,则是摆放成堆的玉简。其中有仙门功法,也有《道祖神诀》与《玉神九经》。

    冰灵儿,已渐渐走出悲伤。万圣子、鬼赤、龙鹊、夫道子等人抢了大把晶石、宝物,各自忙着修炼。原界家族,亦好像远离了凶险。于是他无先生便也空闲下来,而本该参悟功法,就此休整几日,却始终心神不宁。

    是担忧前程,还是惧怕那场天地浩劫?

    皆而有之吧。

    如今杀了刑天,与四位神族长老,并已抵达玄鲲郡,而玉虚子仍未现身。那位高人,怎会任由玉神界的损毁?或者说,他另有阴谋而无暇他顾?

    之前有个说法,元会量劫降临之际,玉神殿将打造一条通天阵法,逃脱那场灾难。原界的十多万修士也因此闯入玉神界,结果却迎来一场又一场的杀戮。而那登天的途经是否存在,又位于何方?

    且不管如何,这玄鲲境绝非久留之地。

    接下来依旧要继续西行,前往玉神殿。而带着原界的两万人穿越玄鲲、白凤、赤蛟、青龙四郡,又谈何容易。毕节,已难以对付。据说垓复子、普重子与玉介子,更为的强大。

    有玉真人的相助?

    那家伙不再使坏,已谢天谢地,何况他并不简单,且变得叫人捉摸不透。

    丰亨子虽然修为大跌,却也更为精明睿智。而他暗中的叮嘱与托付,更像是在安排身后之事……

    无咎想到此处,抓起酒坛灌了口酒。

    “啐——”

    酒水,寡淡无味。

    他啐了一口,再次举起坛子。

    人生多舛,仙道蹉跎,怎奈无从选择,唯有步步往前。便如这酒,变了味道,依然不忍释手,却能否冲淡寂寥、饮断孤独?

    无咎放下坛子,吁着酒气,然后收敛心绪,看向面前的一堆玉简。

    修炼数十年,早已倦了。而梦想未灭,又岂敢懈怠……

    ……

    冰坡上。

    坐着两人。

    夫道子与齐桓。

    两人的身后,是个山洞,也是某位先生,与万圣子、鬼赤、丰亨子暂居的洞府。

    洞府的左右两侧,另有数十个山洞,乃是夔龙卫的兄弟们的栖身所在。

    就此抬眼观望,远近错落着数百根粗大的冰柱。再有那朦胧的冰穹,闪烁的冰晶,缥缈的寒雾,使得偌大的冰窟显得绚丽壮观,而又透着几分神秘。

    两人打量着冰窟的景色,轻声说着闲话——

    “齐兄,状况如何?”

    “小弟已无大碍,恰见夫兄在此护法,便前来讨教一二!”

    齐恒先后两次失去肉身,虽已施展秘法重塑人形,却修为大跌,所幸他如今已无大碍。不过,齐家弟子的伤亡殆尽,使他备受打击。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洒脱,反而变得郁郁消沉。

    而夫道子的护法,指的是身后的洞府。那是无咎与丰亨子、万圣子、鬼赤闭关歇息的地方,由他与龙鹊轮番看守。自从韦尚道陨之后,他二人自然成了无咎最为亲近的兄弟。彼此之间,也多了几分无言的默契。

    “齐兄,你我不必见外!”

    “虞青子与卢宗两位家主刚刚离去,不知有何交代?”

    “只为拜访丰家主而来。”

    “论起家族的渊源,丰家主与我父辈交情不浅。谁料一位原界至尊,落得这般境地,而谁又不是如此呢,唉……”

    几句话触动心怀,齐桓发出一声叹息。

    夫道子点了点头。

    齐桓默然片刻,又道:“如今已是己巳的二月,转眼又过一岁。而那场末日之劫,何时降临呢?”

    没人知晓末日的时限,却又能清晰感受到大限的临近。而愈是如此,愈是令人恐慌,

    “据传,大限之日,不是甲戌,便是甲申、或甲午……”

    “难道不是误传,或故意散布的谣言?”

    “这个……”

    有关大限之日的传言,来自于昆仑虚。真伪如何,无从断定。而甲戌便是最近的时限,距今尚有四五年。如今却大旱、大雨,接着大雪不断,万物荒绝,早已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夫道子难以应答,沉吟不语。

    齐桓却面带苦笑,自言自语道:“呵呵,玉神界之行,便是一个圈套。大限来临之前,谁也休想从中逃脱。”

    “哦?”

    夫道子微微一怔。

    却齐桓面对着冰窟的绚丽景色,他笑容里竟然透着莫名的悲凉之意。

    “齐兄,此话怎讲?”

    夫道子忍不住问道。

    “仅为猜测而已。这乱世间,有着诸多乱象,非临终之时,而难以醒悟。你我亦然……”

    齐桓像是大彻大悟,话语落寞。

    夫道子还想追问,神色一动。

    只见玉真人带着谷百玄、青田等几位天仙家主,穿过冰窟,由远而近,踏空飞来。

    转瞬之间,一群高人落在冰坡上。

    夫道子与齐桓,起身相迎。

    却见玉真人挥袖一甩,不容置疑道:“夫道子,你与龙鹊召集夔龙卫外出御敌!”

    “神族来袭?”

    夫道子难以置信道。

    “你我归来,仅过半月有余……”

    齐桓也是诧异不已。

    玉真人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催促道:“龙鹊何在,夔龙卫的弟子何在?”

    “尊使……”

    夫道子拱了拱手,神色迟疑。

    他毕竟有着玉神殿祭司的身份,而玉真人恰是管辖他的神殿使,即使想要拒绝,也不便直言顶撞。

    齐桓适时上前一步,分说道:“玉前辈应该知晓,夔龙卫只听从无先生的号令!”

    玉真人脸色一沉,叱道:“哼,大敌当前,岂分你我……”

    齐桓乃是原界修士,又痛定思痛、大彻大悟,如今的他,是谁也不怕。他淡然一笑,道:“何不告知无先生?”

    “他在闭关……”

    “告知万祖师与鬼赤巫老……”

    “他二人不服管束,难免添乱……”

    “既然如此,夔龙卫恕难从命!”

    “齐桓,你……”

    便于此时,有人出声——

    “玉兄,好大的威风!”

    不远处的洞府中,走出一位年轻男子,他头顶玉冠,长衫飘逸,剑眉入鬓,神态洒脱不羁。

    与此同时,洞府两侧的峭壁下冒出一道道人影,为首的金须金发的壮汉伸手拍着胸膛,话语响亮道——

    “龙某在此,夔龙卫随时听候先生差遣!”

    玉真人竟然摆了摆手,无奈道:“哎呀,我是怕扰了无咎兄弟的清修,怎奈齐桓他不明是非……”

    “闲话少叙,你说神族来袭?”

    “且随我来,立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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