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不让人家到处看看吧?
    现在韦家庄真的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人随便看看了。
    因为整个韦家庄,从人们的服装穿着,但行事风格,到教育,到生产。
    都与大明很不一样了!
    还有到处都是他的头像,到处是宣传标语。
    要说个人崇拜,天地会治下地区的个人崇拜可不是魏忠贤那种修几座生祠能够比拟的了。
    韦宝好不容易劝说魏忠贤不要再修建他个人的生祠,要造生祠也是与皇帝塑像摆在一起,现在别人去他的地盘看过,肯定会把各种见闻流传出去。
    到时候,还不得给他订一个欺君之罪,谋反重罪啊?
    “这倒是可以,韦家庄咱家是去过的,不过也有一年多了,当初搞的就不错,这一年多,以韦大人的本事,肯定又大变样了。”刘朝闻言也来了兴趣。
    胡良辅和纪用两个大太监也同样感兴趣。
    上哪儿去打秋风,这是他们这些高官和太监们最喜欢的事情了。
    韦宝见几个人说的热火朝天,没有办法装听不到,干笑一下:“不是不欢迎大人和几位大公公,实在是穷乡僻壤,怕污了贵人的眼睛。还是直接去山海关吧,那里有天地商号的会馆,条件比乡下好的多,要不是看望父母,我都不愿意去乡下,我们那里全是难民,我这人心善,有人求到韦家庄去,我一般都是收留的。多少人没饭吃啊,看到高大人和几位大公公这样的朝廷大员,还不得一起哭闹啊、到时候,不但没玩到什么,反而给几位贵人添堵,闹心,我的罪过就大了。”
    高第和几个大太监听韦宝这么说,打消了不少热情,虽然有点怀疑韦宝说的太夸张了,却也没有往深处去想,觉得韦宝的地盘,还不就是乡下嘛,乡下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既然去山海关也等同于去韦宝的地盘,不去乡下也没有什么。
    韦宝急忙补充道:“高大人,几位大公公,等到了山海关,让你们看看我待客的热情,绝对不比地方那些官绅轻。”
    高第和几个大太监听韦宝这么说,都高兴起来了,听话听音,听出韦宝是什么意思了。
    “韦大人一向大方,豪气之名名满天下,谁不知道?”胡良辅笑着拍马屁道:“韦大人的事情,在宫里面,大家伙都是抢着替韦大人办差的,每次都有重赏。”
    “不错的,要是陛下有什么旨意传给韦大人,谁不抢着去?抢不到的人,都要难过好些天。”纪用也笑道。
    高第与刘朝也笑着点头称是,几个人比赛夸赞韦宝。
    “我听说韦大人手上有几百万人了?辽民都跑到韦大人手上去了?”高第忽然问道。
    韦宝又一惊,暗忖高第的本事的确比这些大太监高一些,问的都是一些节骨眼的话题。
    “是不少人,我也没有正经算过,百八万人应该有,也没有几百万那么夸张。人多,吃饭是大难事啊,每一个月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现在这个年头,谁要是能管人一顿饱饭,天底下的穷人都能跑来!人多没用!有那么多地给人种地才成,看看现在这种年景,不是旱灾就是涝灾,要么就是地震,日子没发过!”韦宝轻描淡写的道。
    高第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是啊,只有大明南方的肥沃土地,才是好田地,在北方,弄了人多,是没有什么用!韦大人又这么心善,心善的人,很难存出多少大钱来的。”
    “没错,人不能太心善,以后再有人去韦家庄,韦大人还是别都收留了,有落不到啥好处,还被人说韦大人你拼命招揽人,怕怀疑韦大人有什么用心呢。”刘朝好心提醒了一句。
    韦宝知道刘朝这是好意,这种流言蜚语已经传了很久了,刘朝是宫里面的大太监,皇帝身边的人,肯定听到了很多,刘朝都听到了,更不用说整个大明朝廷和地方上的士绅大户他们都听到过什么了。
    韦宝喊冤道:“刘公公,咱们是最熟悉的吧?你是知道我的,您也是懂军事的,要一些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能干什么?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除了能吃饭,还能干什么?我还不就是纯粹是善良,不忍心看人都冻死饿死了吗?跟着我,不说都能挺过去,总好过以前在辽东,不是被建奴杀,就是被那些个只知道收佃租的大户挤兑死,我就是不忍心。”
    “知道,知道,辽东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刘朝笑道:“我每逢听到有人说韦大人什么,我都帮忙顶来着。”
    “多谢刘公公!”韦宝急忙谢道。
    纪用和胡良辅也趁机卖好,都说在外面没少说韦宝的好话,尤其是在陛下面前没少说。
    韦宝赶紧又一一谢过。
    “只是,韦大人你弄走了那么多辽民,辽东的土地怕是都没人种了吧?那些辽东大户肯定生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回韦大人与吴家结亲的事儿?”刘朝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好像是替韦宝着想,其实是在挑拨离间。
    太监最爱好做的事情,要么弄钱,要么播弄是非,挑拨离间!
    这帮人就是一帮心理和身体都不健全的人。
    “应该不会,至少表面上不会做的太难看。”高第分析道:“韦大人是陛下亲自委派的监军,管着他们呢!再说韦大人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吧?还有,吴家在辽西多大的声望啊?不看韦大人的面子,也得看吴襄大人的面子吧?”
    刘朝点了点头,“那蓟辽的将领们肯定更要给面子了,毕竟韦大人是孙督师的弟子嘛。”
    韦宝不等高第说话,率先道:“这真的说不好。”
    “这怎么话说的?”刘朝奇道:“难道谁还敢不给韦大人面子?那不就是不给孙督师面子吗?”
    刘朝一来因为感兴趣。
    二来因为听意思,这里面有矛盾。
    三来因为这一趟他们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做掉孙承宗,这是正事!
    所以,对这个话题十分有兴趣,尖细的嗓音不由的又拔高了不少。
    韦宝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说的意思。
    其实韦宝是想与高第和三个大太监更加亲近一些,表面他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而不是站在孙承宗那边的!
    要不然,韦宝其实对于孙承宗和孙承宗底下的蓟辽将领会不会支持他,并不是十分关心!
    韦宝只对自己能获取多少利益关心。
    要不然,对于孙承宗能不能继续镇守辽东,韦宝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谁镇守都一样,只要不莽撞胡乱出兵,只要能叫的到大明朝廷按时供应粮饷过来,都能立足辽东。
    立足辽东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的历史中,直到崇祯倒台前夕,整个大明都已经崩溃倒塌了,山海关不是都还在明军手里吗?
    那时候,大明的江山都已经烂光了,不复存在了,不是照样握有半个辽东吗、
    所以,韦宝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谁执掌辽东。
    至于孙承宗对于自己个人的帮助,其实孙承宗已经完成了任务。
    现在韦宝已经是正四品朝廷大员,并且与皇帝搭上了交情,并且还娶了英国公张维贤的女儿,是英国公府的女婿。
    凭着这些深厚的政治背景,有没有孙承宗这个老师,没有啥帮助了。
    现在的情况倒是反过来,韦宝不需要依靠孙督师,而孙督师实际上有很多事情,倒是要反过来依靠韦宝的。
    因为孙承宗没有韦宝的人脉,没有韦宝那么多的钱,想要做成点什么事情,不靠这个学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高第本来是不打算说的,见韦宝开了头,才道:“韦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
    “哦?高大人说说看,他们怎么敢不买督师大人的面子?”刘朝继续兴致勃勃的煽风点火。
    其实高第与刘朝的心思也差不多,也有点想挑拨韦宝与孙承宗的关系。
    高第稍微酝酿了一下措辞道:‘这话啊,本来不该说的,但是咱都是好朋友,我就随便说几句,韦大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高大人与在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想说什么说什么。”韦宝笑道。
    高第遂笑呵呵的捻了捻胡须,故作高人姿态的分析道:“据我看,督师大人底下人的态度,完全取决与督师大人!不怕督师大人底下人会怠慢了韦大人,就怕督师大人本人这回也不怎么待见韦大人,恐怕早就心生嫌隙了!你们可不要忘了,韦大人这次是陪我一道来的,我这个蓟辽经略,与孙大人的督师之位,本来就是一个意思,一山岂能容得下二虎?咱们是这么想的,督师大人,他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啊、更何况,朝廷让咱们裁军,他们能没有耳闻吗?所以我推断,这一趟去山海关,辽东的世家大户们,可能会表面做做样子,而蓟辽的将领们,很有可能连样子都懒得做,前来多少人参加韦大人与吴家大小姐的婚事都很不好说!”
    刘朝、胡良辅和纪用三个大太监听高第分析的周到,周密,全面,无不大加赞赏,纷纷点头赞同。
    “韦大人,要是你身为监军,蓟辽的将领没来几个人,这就很不好看了啊。”胡良辅有点播弄是非的口吻,却一副为韦宝着想的表情。
    韦宝呵呵一笑:“我也担心啊,所以我早就让人发了帖子,让他们来山海关议事,先议事,后参加我的婚礼,两者在一起,看看他们来不来。”
    高第、刘朝、胡良辅和纪用四人闻言,眉毛同时上挑,表情都有点亮了。
    都暗忖见过皮厚的,还真很少见皮这么厚的啊,用这种办法让人来参加你的婚礼?
    你韦大人有这么缺礼金吗?
    韦大人自然不是为了几万两礼金,以韦宝的身家,缺的是上千万两,上亿两银子的大钱,几万两银子算什么事。
    关键韦宝也是与高第想的一样,怕到时候场面很不好看。
    “那要是议事之后,蓟辽的将领都跑光了,仍旧不来参加韦大人的婚事呢?”纪用问道。
    “那不太可能吧?那不成了明摆着不给韦大人面子吗?我觉得不太可能。”胡良辅摇头道。
    太监们平时说话,也不全都是以咱家自称的,只有拿腔拿调的时候才会那样。
    其实不把对方当成太监的话,太监在平时,与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想当男人,其实却是跟女人差不多的。
    韦宝觉得,如果将太监都当成女人去交往,其实与太监交往,并不算累。
    “说不好,我觉得还是高大人说的对,那些底下人,还不是看孙承宗的意思嘛?”刘朝道:“孙承宗若是铁了心与咱们为难,仗着自己是帝师,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能拿他怎么样?顶多写个本子参他一本子!孙承宗是参不动的!若是陛下铁了心要孙承宗下去,下圣旨不就行了吗?哪里还要这么麻烦?”
    韦宝知道,不管是魏忠贤,还是被魏忠贤说服了的皇帝朱由校,他们都想让孙承宗自己知难而退,主动请辞,主动告老还乡,硬罢了孙承宗的官,天下人肯定会说话,不好看,也不好做。
    要不是有这么大的难度,当初魏忠贤也不会用韦宝若是能帮着把孙承宗搞下台,再将蓟辽和辽西辽东的边军裁剪成十万人,再在辽东战事上立点功劳,就将海防总督衙门的总督大位给韦宝了。
    海防总督衙门的总督大位,这是多大的誘惑啊,正二品高官,绝对的实权,绝佳的位置,又手握,河间府、沧州府、山东和登莱广袤繁华之地,谁不想要?
    最关键还是这处重地连接南北,谁要是得到这样的位置,南直隶和北直隶的连接,都在海防总督大臣的手里了。
    这是多么大的权力啊。
    高第、胡良辅和纪用都点头赞成刘朝的分析。
    韦宝也敷衍的赞同了几句,然后一副忧心忡忡,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悲苦模样。
    韦宝这幅模样,他们几个人也就不好意思再一直挑拨和挤兑韦宝与孙承宗的关系了。
    高第、刘朝、胡良辅和纪用,都感觉韦大人太难了,韦大人才是最难的人啊。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们现在都不太将韦宝当外人了,也没有说完全把韦宝当成自己人什么的。
    反正是不将韦宝当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孩了,真正的将韦宝当成是官场同僚在对待。
    尚未抵达山海关,才刚刚到抚宁卫,盛大的迎接排场就开始了。
    不但有吴家的人,有天地商号的人,还有沿途的士绅大户们,在辽西的地界,谁敢不给吴家和韦家面子啊?
    唯独没有蓟辽督师府的迎接队伍,甚至连人都没有来一个。
    这不由让韦宝更加有点忧心,不知道孙承宗这次会不会见自己。
    见自己肯定是要见的,因为他是监军,是朝廷委派的,有公职在身,可不单单只是他孙承宗的弟子的身份。
    韦宝就是怕孙承宗与自己翻脸就不好了。
    韦宝这段时间可没有少写信给孙承宗,写了有,前前后后十来封吧,都是亲自动笔,可孙承宗一封信也没有回过。
    韦宝一直弄不懂现在孙承宗到底是个啥想法。
    给孙承宗写信,韦宝是斟酌过的,一直都是以中立派,偏向于东林的这么一个口吻去信。
    而不是以倾向于阉党的身份去信。
    韦宝也有依仗,毕竟他曾经救过杨涟和左光斗!
    就光凭这一条,谁敢说韦宝是铁杆阉党?谁敢说韦宝与东林党没有良好的关系、
    况且韦宝当初被授予翰林院侍读学士的称号,也是东林党大臣朱延禧亲自帮他提的名。
    所以,在很多东林党看来,韦宝不算阉党成员。
    可即便如此,孙承宗仍然没有给韦宝回过信。
    本来一日就差不多能从永平府抵达山海关的,这一路都是大官道!
    都是用天地商号的水泥重新修葺过的,全部是天地商号捐赠的道路,可以说是整个大明也找不出一条这么好的官道。
    所以都是马匹和马车的情况下,一日抵达很正常。
    可无奈沿途的世家大户太多,太热情,又都是辽西这边的世家大户,不能怠慢了。
    只能在抚宁卫歇了,明日继续启程。
    一通大吃大喝,次日正午又是同样操作。
    跟这帮贪官污吏一起混,似乎每一日都是泡在酒肉中度过的一样。
    这一下,韦宝才真实的体会过了,什么才是酒池肉林的生活。
    本来依着高第、刘朝、胡良辅和纪用的意思,还要在抚宁卫玩两天再动身。
    韦宝说离吴襄挑的黄道吉日还有几日就到了,而且吴家的人一直有催促,吴三凤也不停说先去山海关。
    韦宝好劝歹劝,说到了山海关更好玩,条件更好,才把几个人劝着上路。
    半下午出发,车队行进速度很快,黄昏时分,终于赶到了山海关。
    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这雄浑豪迈的天下第一关了。
    韦宝远远看着山海关,忽然生出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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