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当官期间,可以大量捞取银子。
    以这个年代的风气,便是为官一任县官,也能弄个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吧?
    退休之后,顶着进士的名号,又曾经做过朝廷命官,再办学,那名气更大了,搞不好,都能把教育生意办到北直隶去,你难道还跟银子有仇吗?
    况且就韦宝的了解,廖夫子爱财如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银子有仇?
    明显是已经对考进士不抱希望了。
    加上有了现在的社会地位,也怕考不上的话,会遭人笑话,成为话柄,有‘偶像包袱了’,呵呵。
    像是宋应星,有举人功名,就是拼了命也要再拼一拼进士出身的。
    宋应星和廖夫子这个等级的读书人,都很能代表大明学子的心态。
    总之,这是读书才有出路的封建时代,科考是普通人鲤鱼跳龙门的唯一姿势解锁方案。
    看不上廖夫子吹牛的本事归看不上,但是有廖夫子这种‘名师’单独授课指导,这份特殊待遇,韦宝还是很享受的。
    这等于在现代,有个大学校长级别的教授亲自授课了,一般寒门学子哪里有这种待遇?
    韦宝在廖夫子的教导下,苦学起来,直到半晌午,吴三辅才在吴雪霞的‘看押’下,到海商会馆来。
    不单是二人来,吴祖氏居然派出上百家仆,还有二十多个仆妇陪同,阵容浩大,场面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韦宝在楼上窗户,和廖夫子见到这种阵仗,见状都是一阵吃惊。
    两个人都暗忖,吴家公子和大小姐,这是来温习来备考,还是来打架来的啊?
    这些人主要不是为了看着吴二公子来的,主要是为了看护吴大小姐来的。
    这都是吴祖氏的小心事!
    弄这么多人来,这么大的排场,主要为了向世人表明,吴大小姐与韦公子在一起,都是光明正大的,没有苟且行为,而且,获得了吴家家长的认可,预防小道消息疯传。
    韦宝并没有想这么多,高兴的与廖夫子下去迎接二人。
    “三辅大哥,不容易啊,你未到午饭的功夫,便起床了?”韦宝哈哈大笑。
    吴三辅笑着反击:“你当我乐意这个点起床呢?还不是我娘和我妹子逼我来的吗?我可比不上小宝你,听说你昨儿直接将我妹妹弄晕了送回来的?”
    吴雪霞闻言,粉脸迅速羞成了大红苹果,狠狠剜了吴三辅一眼,娇嗔道:“哥!”
    吴雪霞正在为这事生闷气呢,她主要气的是她自己,并不是气韦宝或者是气娘亲,也没有气香儿。
    吴雪霞气自己不济事,昨天送韦宝出府的时候,只是觉得头稍微有点晕乎乎的,却没有想到从山海楼出来,居然在马车上睡死过去了。
    后来听香儿说了怎么回家的经过,羞愤的无地自容。
    吴三辅此时提起来,自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韦宝也被吴三辅说的脸红了,呵呵一声干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廖夫子倒是大为感兴趣,八卦道:“哦,吴二公子所指的是何事啊?小宝他昨儿直接将令妹弄晕了送回吴府的?能对为师说一说吗?”
    吴雪霞,韦宝和吴三辅不由大汗,都知道这夫子德行,要是跟他说了,不到一日,便会传遍整个山海关的,大嘴巴一个。
    不过,即便是廖夫子不出去传话,现在山海关的人也基本上都知道吴大小姐昨天是如何回家的了。
    “夫子啊,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关心这些少年男女的事儿做啥?呵呵,等下中午,咱俩好好喝两杯,小宝这里的酒可都是好酒,菜都是好菜!”吴三辅笑容满面的搂着廖夫子的肩膀。
    在书院,吴三辅还能不这么放浪形骸,出了书院,简直将廖夫子当成酒友来了。
    廖夫子被吴三辅搂着肩头,略微有些尴尬,暗忖娘的,你将老子当成青楼的姑娘了啊,手往哪里放呢?抖了抖肩头,将吴三辅的手震开,“吴二公子,赶紧开始温书吧,不日便要上京考乡试,为师想希望你这趟替山海书院再增光,争取捧个举人出身回来哩。”
    吴三辅见廖夫子摆出老师架子,暗暗好笑,心说怎么了?装什么啊?咱们都一起喝多少次酒了,老廖!“夫子啊,做做样子就行了,你还真的以为咱们山海书院这回真的有人能考中举人?别说每次顺天府的举人名额不过百人,这次就算增加一倍名额,也决计轮不到辽西辽东子弟的嘛!”
    “哥哥,你又来了,你中午不准喝酒,安心温书。还有,我不准你再说这些丧气话影响韦宝啦!否则晚上回去,我必定告诉娘,娘必定责罚于你!”吴雪霞立时气道。一半真的生气,一半为刚才吴三辅又没事提起昨天下午她醉酒回家的事情而生气,余怒未消。
    吴三辅吐了吐舌头,对韦宝和廖夫子笑道:“看见没有?我家的妹子,都快成我老娘了。”
    吴雪霞闻言,气的在吴三辅的胳膊上拍了一记,这一下不轻,疼的吴三辅跳开一步:“喂,雪霞,够了啊,我是你哥。”
    “娘让我看着你的!”吴雪霞端出了尚方宝剑。
    廖夫子看着他兄妹二人打闹,笑道:“吴二公子,你刚才的话,差矣!虽然每年大明南方州府,尤其是江南,江西浙江几个省份的考生尤为厉害。但是,也不能说我辽西辽东子弟完全没有中举的希望嘛。今科我听说,北直隶的乡试就会比往年增加少许名额的!你当还会出现洪武年间的事情么?说不定辽西辽东这次就能中几名举人哩。为师看来,你与小宝都大有希望!”
    从唐宋以降,科举考试对于国家人才的选拔、跨阶层的流动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个读书人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三级考试,就能够步入帝国的官僚系统内,掌握到国家的资源,给予乡里或明或暗的支持。
    因此,科举考试成为国家政治文化中备受瞩目的大事,上到中央朝廷、中到地方政府、下到百姓家庭,无不看重科举考试成绩。
    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中国的文化教育中心转移到了南方,在科举考试层面,南方也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这种优势大了什么样的程度呢?据统计,明朝洪武年间各科进士一共有867人,其中南方人620人,占总数的71%。
    而在朝廷议论上,洪熙皇帝也说“北人学问远不如南人”,南方人读书考试厉害,是板上钉钉的的事情,朝野上下都心里有数。
    最为让人震惊的一次科考发生在洪武三十年,这次选拔进士的榜单中,竟然全部录取的是南方人,将科举取才中的南北地域之争激化。
    南北榜案,南方与北方的教育冲突激化。
    事情发生在1397年,洪武三十年的春天,二月份经过了会试,录取了52人。
    三月份廷试后,状元、榜眼、探花分别被福建人、应天府人、浙江人占据,这个榜单所录取的士子全部是南方人,北方人竟然无一人被录取。
    这是历次科举考试未曾有过的事情,北方的考生被彻底激怒了。联名上书,状告主考官偏袒南方人。
    其实,南方人在读书科举方面有压倒性的优势也是共识。洪武三十年春天的这个榜单奇怪的并不是进士榜单中,南方人占绝对多数,而是北方没有一个举子成为进士,北方士子在这科的科举考试中彻底输了,颜面扫地。
    事情捅到朱元璋那里,朱元璋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怎么可能录取的进士中没一个是北方人?作为统治天下的皇帝,这样的结果怎么能服众?到了6月份,朱元璋亲自主持策问,三甲分别被授予山东人以及山西人,这次放榜中,录取的61人全都是北方人。
    于是,在中国科举历史上洪武三十年的这次科考竟然有2张榜单,一张全部为南方人,一张全部为北方人,“南北榜”的对立使得南北地域之间在科举考试上的矛盾空前紧张。
    科举取士是国家大事,即使朱元璋能通过行政干预,硬生生给了洪武三十年这科北方考生进士名额,也不是根本之计。南方人读书考科举厉害,北方人考不过南方人,进士有被南方人垄断的趋势,这些都是不容回避的现实情况。
    如若统计建文元年到永乐二十二年之间的9榜进士,南方省籍的进士依然高达83.6%,北方生籍进士占11.6%,而西南省份的进士只占4.7%。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广东这些南方省份,在整个王朝的人才选拔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当然,大明对于如何破解南方对于科考的垄断,也一直想办法。
    宣德二年(1427),诏令国家科举取士制度发生重大调整,每科录取进士100人,其中,南方人60人,北方人40人,从国家制度的层面上保证北方人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可能。
    到了景泰五年,明王朝为了照顾科举力量更薄弱的西南地区,进一步对科举名额对应的区域进行了详细划分,南方考区55个名额,包括应天府、苏州府、松江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布政司;北方考区35个名额,包括顺天府及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布政司;中部考区10个名额,包括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布政司及凤阳府、庐州府、滁州、徐州、和州。
    此后,大明各地区科举取士的名额比例在维持在55:35:10。
    这个比例基本与各考区的人口数字相吻合,获得较大认同。
    于是,全国之间科举竞争变成了各地区内的科举竞争,保证了文化教育落后地区,士子通过科举而晋升的可能性。
    保证北方士子名额,另一种不公平。
    科举考试成绩本是能力的反应,南方人读书考试厉害,理应在科举考试上占据优势,政府用行政手段来干预录取结果,这算什么道理?
    对于明王朝来说,科举取士既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需要,也是笼络读书人的需要。
    “学而优则仕”的理念,要通过科举考试来衔接为学与从政两端。如果单纯看考试结果,而致使北方诸省的士子丧失了“学而优则仕”的通道,使得他们不能被笼络进明王朝的官僚系统之内,明王朝就可能丧失掉这一大批北方士子的心。
    这样的政治代价是王朝的统治者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们需要从顶层设计上来保障北方士子参与王朝政治的机会。
    其次,科举取士也有自己的问题。作为古代的应试教育,难免出现一大批为了考试而考试的人,南方教育文化发达、社会安稳,给了一批不谙世事、埋头科考的读书人土壤,这些“学霸”、“考霸”即使考中了进士,一旦要踏入官场,涉及实操,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朱元璋自己就对这些进士不怎么待见“今有司所取,多后生少年。观其文辞,亦若可用,及试之,不能措诸行事。朕实心求贤,而天下以虚文应朕,非朕责实求贤之意也。”
    朱元璋觉得科举考试选拔的进士中看不中用,一怒之下就让科举暂停几年了。
    北方人不擅长考试,但并不意味着北方人不擅长从政。大学士杨士奇就认为“长大之器,俱出北方,南人虽有才华,多轻浮”。
    如果科举考试是为个给国家选拔治国理政治的人才,那么,选拔实干型人才的需要大于考试成绩的需要,划定考区来限制南方考生而照顾北方考生,也就不失为一种变通。
    韦宝虽然身为南方人,但是这一世却是北方人,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辽西子弟。
    可韦宝有点无语的是,自己虽然底子里是南方人,却似乎真的毫无科举的天赋呀。
    闲话几句,廖夫子招呼吴二公子赶紧上楼去温书。
    吴二公子本来说已经快到中午了,不如先吃饭了再说的。
    本来想着,吃了饭,再休息一下,拖拖拉拉,混到黄昏,然后再拉着韦宝上哪儿去开心一下,这一天便混过去了呢。
    但是韦宝、廖夫子、吴雪霞三人的用功热情却很高,都一致觉得,午饭之前,至少还能温书一个时辰!
    吴二公子一比三,无奈之下,只得上了海商会馆的二楼,韦公子的专有楼层,去用功。
    科举制度并非从明朝起,却是从明朝发扬光大,唐宋时虽有科举,但录取名额十分之少,一科往往只取几十人。
    明朝自洪武三年(1370)年起开科举,实行扩招,这下子想做官的人就挤破了头。纷纷以读书为业,这些人就是后来明朝文官势力的基础。
    当时的考试分为三级,第一级是院试,考试者统称为童生。
    考试范围是州县,在这个考试中合格的人就是我们大家熟悉的“秀才”,考试成绩有六等,只有在这个考试中,考到高等的才能得到秀才的称号,而考到一、二等的才能有资格去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叫“录科”。
    当上了秀才,从此就摆脱了平民的身份,大小也是个知识分子了,有某些特权,比如可以免除一人的徭役,见到县令可以不下跪。但并不是官,还差得远。
    要当秀才已经如此之难,可是为了当官,还要继续奋斗!
    但是通过学习,韦宝并不神化古代的科举制度,更不神化科举的难度和这个制度选拔出的人。
    在韦宝看来,廖夫子搜罗的很多进士卷子,并且刊出成书,有不少连书法都很稚拙。除此不论,做的八股文水平很多思维层次很差。
    明末科考更是曾试图在科举中加入对平辽患、治匪患等实际内容的策问,当时应试者的答卷连沾边的都没有,最后录取的卷子根本文不对题,让皇帝有了天下才尽矣之叹。
    如果是这种年份的进士,恐怕其佼佼者即使参加今日之国考,落第是肯定的。
    科举千年,产生的人才不能说没有,但状元最后能成大器者可以说凤毛麟角,真正能挽狂澜于既倒名垂青史者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清末李鸿章、左宗棠讥讽科举科举选拔出的人才,问什么问题都是僵僵而不能对,废物点心一个,这也是为什么清末名臣干脆多用武将,到袁世凯连秀才都不是了。
    历史上屡试不低的才子名儒比比皆是,柳永、马致远、姚广孝、曹雪芹、蒲松龄皆如此,但这不能简单归结为科举难度高,不好考。
    而多是因为所在时代科场腐败,弊病丛生。那样的时代科举难考,考上的却并不一定比落第者才学好,但家世更好则是确定的。不公平而已,不是难度的问题。
    还要提一点,实行科举制度的所有国家都已经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面对海量的内容,不单单是吴三辅哈欠连天,就连韦宝的头也是一个比两个大。
    尤其韦宝还带着现代人鄙视科举这种过时,腐朽产物的认知,内心是有一定抵触情绪的,这就更加增加疲劳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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