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一个便衣男子单膝跪着,周围空无一人。
    没人敢在这等时候偷听,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从登基之后开始,赵曙就在考虑自家老爹的安全问题,为此皇城司没少来布置。
    一个仆妇双眼圆瞪,那颗炽热的八卦心已经憋不住了。
    她躲在假山后面,听着男子在大声禀告,只觉得心满意足。
    每个人的癖好不同,比如说有人喜欢偷窥,有人喜欢偷听……一个偷字就道尽了其中的愉悦感。
    正如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一样,偷,总是能激发人类的满足感。
    “马潇潇把自己的风筝往沈果果的风筝上靠,最后缠在了一起……”
    仆妇吸溜了一下口水,得意的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八卦啊八卦,让多少人从此远离了寂寞。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靠近。
    “……马潇潇气势汹汹的来找麻烦,想打人……沈果果用棍子抽打……”
    “哦……”仆妇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大瓜,作为一个八卦党和吃瓜众来说,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赶紧撤!
    她刚回头,就看到了一双冷冷的眼睛。
    “张口就死!”
    “跟某来!”
    ……
    而在里面,小杨氏觉得浑身都在发热。
    “……马潇潇不敌,被打晕了过去……”
    “好了。”赵允让干咳一声,外面的人走了。
    “阿舅。”
    小杨氏觉得很难受,她低头道:“妾身错了。”
    赵允让淡淡的道:“果果老夫知道,是个好孩子。你说她平白无故的动手打人,那不可能。”
    “是。”
    小杨氏有些恨上自己的姐姐了,觉得这份难堪都是她给的。
    “你那个姐姐……告诉她,郡王府认亲戚,但不认跋扈的亲戚……”
    赵允让的态度陡然变冷,“马潇潇怎么能进金明池?定然是报上了你的名头。这老夫不介意,但教养出了跋扈的女儿,在外面却不能用郡王府的名头招摇……十三郎不容易,谁给他找麻烦,老夫就让他一辈子麻烦缠身!”
    小杨氏满身汗,低头道:“是,妾身这就去告诫……不,是警告。”
    赵允让点点头,小杨氏出门,走到大门口时,赵允让说道:“你那个……”
    小杨氏回身。
    “果果才十一岁,你那侄女多大了?”
    赵允让的问题让小杨氏有些懵逼。
    是啊!
    潇潇多大了?
    “阿舅,好像是十八九岁了。”
    啧!
    赵允让一脸嫌弃的摆摆手,小杨氏只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去挑衅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竟然被女孩给暴打,还被打晕了。
    丢人啊!
    “那个……上次十三郎不是送来不少东西吗,找些合果果用的送过去。”
    这是要弥合可能发生的小矛盾,赵允让的老辣可见一斑。
    小杨氏回到住所,见姐姐在门口等候,一脸期冀。
    “郡王怎么说?可是要让人去沈家吗?”
    杨氏在想着怎么报复回来,没见到妹妹的脸上全是冷色。
    “从今日起,你家少拿郡王府和我的名头说事,否则郡王动怒,马林受不起!”
    “什么?”杨氏愕然,随即问道:“为何?”
    “回家去问你的女儿!”
    ……
    “那个杨氏去了郡王府,去的时候满脸骄横,出来时一脸惊慌。”
    闻小种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想杀人了?”
    沈安觉得家里的神人太多,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嗯。”
    闻小种是真的动了杀机,先前沈安派他去盯着马家的时候,他跟着杨氏一路去了郡王府,这一路他几次想下手,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安然脱身的计划,可终究没法下定决心。
    “小人觉着动手之后……”闻小种抬头,有些不悦的道:“因为小娘子才将和马潇潇发生冲突,外人会想到咱们家……所以小人就忍住了。”
    卧槽!
    “你还真打算下手?”
    沈安顺手就飞了个茶杯过去,闻小种接住了,然后放回去,低头道:“是。那人欺负了小娘子,现在不动手也好,等一两年后,小人再寻机弄死他全家。”
    我的神啊!
    这厮真的是准备要弄死马林一家子,而起因只是马潇潇要动手打果果。
    这样的情绪来的太猛烈了吧?
    他是为了什么?
    沈安看了闻小种一眼,叹道:“别动不动就杀人。果果被欺负某也很生气,可这等事情用杀人来了断过了……人活世间,你得有个成算,什么事该怎么做你得有数,动辄用刀子来说话,若是果果知道了会如何?”
    闻小种低头不语。
    这货竟然还没死心?
    沈安气得够呛,“你再这般,以后果果若是出嫁,你就自己归去吧。”
    “郎君……”
    闻小种抬头,眼中有怒火闪现。
    “怎地,要杀某?”
    沈安淡淡的问道,右手摸着柜子里的短刀。
    闻小种低头,“是,小人知道了。”
    他竟然还真是想在以后跟着果果去夫家?
    想到果果的夫家若是对果果不好,第二天就有可能会倒霉,沈安觉得有些荒谬。
    闻小种拱手告退,“郎君,那把短刀不大好,您还是用短弩吧。”
    沈安无语,等他出去后就拿出短刀,觉得自己好像拿着它也打不过闻小种。
    至于短弩的话,弄在袖子里很累,不小心会梗着手臂。
    沈安还在纠结着这个,郡王府来人了,说了宗室书院的一些问题,问沈安怎么办。
    “不想操练?”
    沈安狞笑道:“问问郡王,可想看一出热闹。”
    来人回去,再回来时说道:“郡王说了,使劲弄,弄死几个也无事,只是咱们府里的几个小郎君别弄死就行。”
    那个老流氓啊!
    沈安笑了笑,说道:“好,晚上在书院碰头。”
    晚饭时果果一迭声说中午的火锅好吃,杨卓雪也赞同这个看法,让曾二梅有些痛心疾首。
    “小娘子竟然喜欢吃外面的饭菜……”
    曾二梅抱着自己的闺女点点,满腹心事的模样。
    陈洛说道:“你这个……别忧心忡忡的行不?看看点点都不高兴了。”
    点点正在吃手指头,很是兴高采烈。
    曾二梅皱眉道:“难道最近我的手艺不好了吗?”
    她一直在念叨,陈洛忍无可忍的道:“那个娘子啊!这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多了家里的饭菜,就和玩多了……呃!”
    他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曾二梅缓缓抬头看着他,“官人,玩多了什么?”
    陈洛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玩多了女人吗?”
    曾二梅抱着点点起身,“当年我在外面谋生时就见识过不少这样的男人,厌倦了家里的女人,就去青楼找乐子……你钱可够吗?”
    “够……不是,某不去青楼啊!”
    “那你说玩多了什么?”
    “某没说……某说了……”
    “呯!”
    等沈安招呼陈洛出门时,见他额头有青紫,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洛强笑道:“撞到了柱子。”
    “下次小心些。”
    一路到了宗室书院,赵允让竟然已经到了。
    “你的主意多,说吧,怎么弄。”
    赵允让带着一群侍卫,有些黑帮大佬的既视感。
    此刻学生们都回寝室了,看着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传出来。
    “郡王,您晚上熟睡之后,若是被人吵醒……或是被人浇了一头的水,您会如何?”
    沈安看着寝室,想起了后世的那些突袭。
    “那老夫会把那人打个半死。”
    赵允让睡觉之后,除非是有大事,否则谁吵醒了他,那就等着倒霉吧。
    他一抹胡须,惊讶的道:“你准备晚上吵醒他们?”
    “为何不是弄醒呢?”
    沈安很是得意的道:“某已经通知了邙山书院的学生们准备了,还有棍子。”
    这些宗室子弟大多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来书院读书就已经觉得很辛苦了,天还没亮还得出来操练,你确定自己不是逗逼吗?
    他们身娇体贵,这等苦头哪里会去吃,于是就装死。
    “睡觉睡觉。”
    一间寝室里,几个学生伸个懒腰,美滋滋的躺下去。
    “明日睡个懒腰,美滋滋啊!”
    赵仲矿也躺下了,闻言说道:“记得出操。”
    “出个屁!”
    “你出某不出。”
    “咱们是宗室子,来这里读书就是给面子,还操练……操练个屁。”
    “你家是辟谷之家,呵呵!”
    赵仲矿是赵宗绛的儿子,赵允良和赵宗绛父子辟谷的事儿一直是宗室的笑谈,连带着赵仲矿在学生里都被人看不起。
    进了书院后,赵仲矿堪称是最佳学生,所有的功课,所有的规矩都完成的不错,成了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好学生。
    他闭上眼睛,稍后就睡着了。
    早上操练,白天上课,这样的日子很有规律,而且吃的还不错,所以赵仲矿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一大截,放假回家时,家里人都啧啧称奇,说是去书院去对了。
    华原郡王府虽然得到了官家和赵允让的谅解,但终究还是有些忌讳。而赵允良让他在书院里好好学习时,就提到了沈安。
    ——那就是个不要脸的,而且还心狠手辣,所以他定下的规矩和功课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否则迟早会倒霉。
    赵仲矿是个听话的人,所以照做了。
    但书院最近的纪律好像不大好啊!
    沈安怎么不管呢?
    带着这个疑问,赵仲矿进入了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尖利的号声,赵仲矿猛地惊醒,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高喊着。
    “马上起床……”
    凌晨的寂静被打破了,一群黑影提着木棍疾步冲向了这片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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