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一朝面,先就放倒一人,太原王氏顿时群情激奋,一群年轻人大怒指责起来。
    读书人擅长的口舌,每一句话都有阴毒含义,但见又有几个青年冲了过来,不过这次却藏在家丁后面。
    领头一人指着房遗爱不断聒噪,大怒叫道:“汝也出身文勋之家,出手却有虎狼之恶?”
    第二人却一脸悲愤伪装,垂泪大吼道:“我族弟何其无辜,他只是想为长辈尽孝!”
    第三个青年直接哭天抢地,猛然咬破舌尖装作吐血,呜呜咽咽道:“你心肠怎能如此歹毒,连穿孝之人竟也殴打?”
    剩下几个青年则是转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悲愤大叫道:“长安百姓们啊,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大唐宰相之家的家教,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行凶,我太原王氏何其可怜,举办丧事也要遭此磨难,呜呜呜,心痛垂泪也,苍天不公也,此事若是没个交代,房家必受天下唾骂矣……”
    这一番话先占据道德高点,然后又隐隐挖了一个坑,一边哭喊着他们是尽孝之人,一边暗示房遗爱凶残没有人性,分明是想挑动围观之人同情,准备挟制民意造成舆论压制。
    如果是其他人碰上这种手段,恐怕真就要被这等手段给制住。
    可惜的是,房遗爱不是正常人。
    不但房遗爱不是,另外几个也不是,这五个浑货既然号称长安五大彪子,那就不能把他们按照常理来对待。
    但见太原王氏这边哭骂指责,那边房遗爱却满脸迷惑,这愣小子呆呆转头,看着几位伙伴道:“哥哥们,他们叽叽歪歪说的是啥意思啊?”
    程处默抓抓脑门,有些不太确定道:“好像是说你手段极其凶残,赞你有虎狼不可抵挡之勇。”
    “俺滴娘来,打人还被称赞……”
    房遗爱顿时咧嘴傻笑。
    又见李孝恭的儿子砸吧砸吧嘴,不懂装懂摇头晃脑分析道:“当然要称赞你啦,他们不是说了么,自己在举办丧事,办丧事需要一些磨难,兄弟你这一棍子给人开了瓢,正好把他们给吓得哭起来,所以他们要感谢你,认为你干了一件好心事,如果没有你一棍子把他们吓哭,他们哭的时候流不出眼泪显得假,很丢人……”
    房遗爱更加得意,急忙道:“可不能让他们丢人,诚心诚意才叫尽孝。”
    最后一个青年满脸羡慕,很是急切道:“那还等什么啊,咱们继续开瓢啊,让这些家伙都哭……”
    “对,让他们哭!”
    房遗爱自觉心肠善良无比,转头对其它四人道:“哥哥们,他家死了人,棺材都抬出来了,咱们发发善心做点好事,把这些孝子贤孙全都给打哭,他们哭的越狠,死的那个老头越威风,俺老爹说过,办丧事最怕没人哭……”
    几个愣子面色严肃点头,道:“确实如此,看来只能咱们兄弟帮忙了。”
    于是乎,房遗爱拎起铁棍,李崇义提起了自己的狼牙锤,尉迟宝林手持丈八银枪,最后一个姓刘的少年最狠,他的兵器赫然竟是霸王戟。
    好家伙,四个彪子武器一拿,顿时怒眼圆睁杀气腾腾,程处默在一旁看的血脉喷张,忍不住也抽出了自己的大腰刀。
    对面一群王氏青年面色苍白,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年轻人终究还是没经过事,见此场景不由得就开始往后退缩。
    如果退了,太原王氏的颜面就塌了。
    终于有老一辈的按捺不住,陡然见一个长须老者奔走过来。
    此人面上做出长辈圭怒之色,直接开口叱喝训道:“汝这几个小娃,安敢如此犯浑,老夫与你等父辈同朝为官,吾乃太原王氏之族老也……”
    可惜族老出来也不行,五个彪子压跟不在乎,也不知哪个愣子嗷嗷一声大喊,极其兴奋道:“我去娘的蛋,先吃老子一锤。”
    噗嗤!
    又是一声闷响。
    这家伙出手比房遗爱重了太多,竟然直接把人给砸成了肉泥,出手的小子自己也呆住,收回狼牙锤愣愣看了半天,满脸迷糊道:“这老东西莫非是面团做的不成?怎么一锤就直接砸死了?说好的开瓢呢,俺只想给他脑袋开瓢啊……”
    李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拿狼牙锤给人开瓢?
    你这脑子是有多浑?
    就你那锤子的重量,一头大象也得砸个趔趄,还脑袋开瓢,你这是直接开杀好吧。
    他隐隐觉得今天的剧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测。
    可惜现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五个彪子见血之后,陡然变得疯癫狂野起来,先是程处默大呼一声‘干恁娘’,又见拿锤的少年哈哈狂笑‘开瓢喽’,紧跟着尉迟宝林策马狂冲,姓刘的少年霸王戟一扫。
    五匹战马,霍然冲锋。
    就这五个小子的勇猛疯狂架势,上了沙场怕也能当做尖刀去打穿凿战,仅仅一两个喘息之间,朱雀大街已然血流成河。
    李云在后面呆呆看着,忽然举起自己的拳头左看又看,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喃喃道:“我要这铁拳有何用?”
    他这话本是为了装个逼,哪知却被身前的程处雪误会了。
    但见少女满脸亢奋之色,忽然大叫一声道:“沙场争锋,怎能少我,大骗子,坐好了,杀……”
    一声清脆娇斥,却如旱地雷霆,但见少女双腿一夹战马,轰隆一声冲了出去。
    人和马还在空中,少女手中已然抡起一柄大斧,口中大叫而呼,极其兴奋道:“直娘贼的太原王氏,吃你老娘一斧头……”
    噗!
    李云实在没忍住,终于喷笑出了声。
    都说你弟弟彪,我看你也差不多,他正要把这话说出来,猛然觉得脸腮上突兀一热,却是一颗头颅当空被人剁飞,脖子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个劈头盖脸。
    李云心里忽然打个哆嗦。
    “这样下去,不行……”
    这是他脑海中的第一印象。
    玩硬的归玩硬的,玩硬的只是手段,是在告诉对方我们随时可以掀桌子,但是杀人不合适,一旦杀的太多就是不死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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