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会上姜慕白掷出墨阳剑的果决令姜徽音印象深刻,她知道自己不是朱子正的对手,所以提出兵器斗,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争取一丝渺茫胜机。
    换作参赛区内剩余三十位选手中的任何一人,面对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古怪打法,都会在慌乱招架间丧失主动。
    然而她的对手是朱子正,太极剑宗的长孙岂会轻易乱了阵脚?
    眼看肘击刺向面门,朱子正不慌不忙,右脚向后撤步,左手四指并拢与大拇指构成钳形,以臂长优势后发先至钳住姜徽音手肘后端,而后由左向右以巧劲带偏肘击方向。
    转圜间不仅避开对手的进攻,还要借力打力破坏对手重心,看似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好运,实则是朱氏太极藏攻于守之精髓。
    仅此一招,胜负已分。
    倘若朱子正此时施展右手,钢骨太极扇便可化身短刺,直击姜徽音毫无遮挡的咽喉要害。
    但他信守承诺,说让三招就让三招,三招之内绝不还手,所以他没有趁机出手,而是站在原地,任由姜徽音继续追击。
    姜徽音无暇思考,肘击落空后身形难以拧转,只好顺势转身抬腿,一记旋踢扫向朱子正下颚。
    在其余参赛选手看来,姜徽音的攻势凌厉迅猛,可在开了眼窍的武修看来,她的动作其实缓慢笨拙,破绽百出。
    朱子正稍稍仰头,轻松躲过旋踢,本以为姜徽音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却没料到她靠反身旋踢完成转身动作后竟如饿狼捕食般扑了过来!
    姜徽音扑向朱子正的同时,双手抓向他的衣领,咬住两排后槽牙,狠狠将额头撞向他的鼻梁!
    身后三步即是擂台围绳,朱子正来不及退避,只好将整个上半身迅速向后仰倒,免得被这记头槌锤到鼻血横流。
    毕竟是十三岁的少年,铁板桥练得还不够硬,核心肌群难以承担两个人的重量,朱子正仰倒后不得不将右手背在身后,以钢骨太极扇抵住地面撑起身躯,随后做出一个不太雅观的侧身滚地动作。
    与姜徽音拉开距离后,朱子正缓慢起身,随手抛出太极扇,抚平衣领的褶皱,点头道:“打得不错,但毫无章法,除非臻于化境,否则怎么可能以无招胜有招?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招式套路的运用。”
    姜徽音仍然一声不吭,滑步绕至朱子正身侧,猛地进步冲拳攻向朱子正,朱子正站立原地,抬身以左掌外画横捌劲斜砍在姜徽音右小臂内侧,轻易化解攻势。
    可这记直拳绵软无力,只是虚晃一招,就在他出手格挡的同时,姜徽音将重心转移至身体右侧,左腿如鞭子般甩向他腰部。
    朱子正早有准备,当即坐胯拧腰,双掌下沉按住鞭腿,接着侧身进左步,出右拳。
    这一拳快似闪电,看起来力道不足,但姜徽音中招后立刻倒地,迟迟不能起身。
    “藏攻于守,刚柔两仪,徽音输得不冤。”
    姜慕白低声喃喃,微微叹息。
    朱子正方才用出的招式稀松平常,正是太极五锤中的搬拦捶。
    搬拦捶是圆柔与直刚的结合,讲究不丢不顶,因势利导,柔中寓刚,绵里藏针。太极剑宗朱守义在古武术基础上创立新朱氏太极,说来只不过“藏攻于守,刚柔两仪”八个字,但要领悟其中真谛却需要经年不缀的技击磨炼。
    能将简单经典的招式用得如此灵活,可见朱子正下了苦功。
    这场比武,姜徽音虽败犹荣。
    擂台上胜负已分,演武楼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姜慕白大步走到擂台附近,奋力鼓掌。
    姜徽音怔怔看着哥哥,虽然心里难过,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我看过名单,你比我小两岁,对吗?如果是两年前的我,不会赢得这么轻松。”朱子正向姜徽音伸出右手,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明年再来吧,我相信到时你能代表冀州队参加正赛!”
    姜徽音撇了下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你最好不要变成坏人。”
    “什么?”朱子正愣了愣,想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哥说,反派死于话多,你话太多了,所以要做个好人!”姜徽音冷酷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平时也是个话痨,顿时又羞又恼,立刻起身离开擂台。
    到底是个孩子,藏不住心里的懊恼。
    朱子正愕然失声,望着姜徽音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走下擂台后,他用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左腕寸关尺,发觉脉搏速度异常的快。
    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朱子正抬头望向姜徽音,看见她跟在姜慕白身后走进医治室,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
    “他还跟我说,‘明年再来吧,相信到时你能代表冀州队参加正赛’,真可恶。”
    医治室内,姜徽音奋力挥动粉拳,气鼓鼓地说道:“要不是打不过他,我就,哼!”
    小丫头平时乖巧懂事,难得像这样孩子气,这大概是她失落伤心时的应对机制。
    海选赛她连胜十一场,表现得极其亮眼,连邺都名校武道班的种子选手都将她视为劲敌,所有人都认为她至少能进十六强,甚至有望争夺八强,如今却被一个明显违反赛事规则的武二代淘汰出局。
    结果与预期落差太大,心态难免受到影响。
    姜慕白握紧她的小手柔声安抚,接着转头看向医师,问:“怎么样?”
    “没事,没有受伤。”医师摆摆手,感叹道,“刚才那场我也看了,你们定武来的孩子真是个个都不简单。”
    姜慕白出于礼貌朝医师笑了下,回头看了眼熟睡不醒的张赤远,问:“请问从这儿去紫竹林,应该坐几路车?”
    医师不假思索地回答:“226路的终点站就是紫竹林,出门右转有硬币兑换机。”
    姜慕白道了声谢,带着姜徽音坐车前往紫竹林。
    买票进了竹林,姜慕白指着长到二三十米高的紫竹,刚要开口,就听见姜徽音问道:“哥,你是不是想说,竹子四年只长三厘米,然后一个半月长十多米?”
    “嗯?”
    竹林里吹来一阵喧嚣的风,将姜慕白的刘海吹得凌乱不堪,并在他头上立起几根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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