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微笑着,道:“谢元辅。”
    周延儒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恒秉却挡住他,神情漠然的道:“下官不会辞官,元辅如果想要刑部,不妨直接罢黜,如果元辅做得到的话。”
    周延儒脸色顿时难看,冷冷的盯着李恒秉,而后看向周正,道:“这就是你的人?”
    周正抬头看了看金銮殿的屋梁,道:“李尚书不是我的人。”
    周延儒会意,深吸一口气,道:“没有其他合适的位置了。”
    周正踱步过来,道:“我大明吏治败坏,乃是万恶之源,下官想着要建立一个专门的廉政机构,对内阁负责,专门负责清查天下的贪官污吏,李尚书就很合适。”
    周延儒现在不敢对周正轻易让步,生怕踩了陷阱,道:“有三司,不需要其他廉政衙门,李尚书的安排,可以日后慢慢考虑。”
    李恒秉神情一片漠然,道:“下官要是不走,元辅的愿望达不成。”
    周延儒看着李恒秉,又转向周正,语气冷漠的道:“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周正目光看着陈演,张四知等人,道:“元辅,我已经退让的足够。”
    陈演,张四知这些人,全部与李自成有关,也是叛逆,周正要是清算,周延儒这个首辅也跑不了!
    周延儒脸角铁青,眼神愤怒难当。
    陈演等人生怕这二位大人物撕破脸,倒霉的会是他们这些池鱼,连忙上前劝和。
    陈演道:“二位大人,这个廉政机构,可以从容商议,李尚书能力出众,不无不可的。”
    张四知跟着道:“元辅,这个廉政机构,可以让李尚书做主官,副手您可以安排。”
    李日宣,李觉斯等也觉得不能这样对峙下去,纷纷上前。
    “征西伯,这个廉政机构,权职还需要商讨,毕竟三司在,不能盖过三司。”
    “元辅,这个廉政机构在向内阁负责的,与六部九寺无异,倒是无需担忧会搅乱朝局……”
    周正的人则好整以暇,没有上前。
    李邦华,田珍疏等中立派冷眼旁观,不参与。
    周延儒内心恼恨无比,近来的事情,让他这个首辅越发觉得憋屈,若非舍不得权势,真的想甩手走人,不受这鸟气!
    一群人劝说,周延儒好歹有个台阶,深吸一口气,道:“命吏部与刑部详议,上奏内阁批复。”
    周正满意一笑,道:“元辅说的是。”
    李恒秉抬了抬手,放开了路。
    周延儒一甩袖子,铁青着脸,大步离开。
    陈演,张四知等人连忙与周正陪笑,跟着离开。
    周延儒一系离开,除了周正一系,就是李邦华与田珍疏等中间派了。
    周正看着李邦华,道:“关于兵改的策文,你都看了?”
    李邦华神色发紧,抬着手道:“征西伯亲手手写,下官自当严谨。只是涉及变革兵制,下官需要慎之又慎,还请征西伯给下官一些时间。”
    周正嗯了一声,道:“你这个态度我很赞许,还有一个多月过年,年前我要知道你的决定,否则,你就入阁吧。”
    一旦入阁,那就失去了兵部,却也是高升,周正并未打压他。
    李邦华抬着手,道:“是。”
    周正又看了眼田珍疏,抬步向着宫外走去。
    宫门外,上官烈一直在等着。
    周正一出来,他就双眼灼灼的道:“姐夫?”
    丁琪,刘六辙等人都看向周正,这道圣旨只是个开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正看着周延儒等人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道:“将徐文爵带出来。告诉钱谦益,立即审理勋贵公卿谋逆案。”
    “是!”一群人抬手,大步离去。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忍耐不住!
    孙传庭站在周正身后,低声道:“朝廷这边布局要加快,西北那边也要着手了。”
    朝廷纷纷扰扰,神鬼不断,需要小心提防,同时推进他们的既定的变法节奏。
    西北,卢象升率领近二十万大军,正在对李自成为首的各处乱匪进行强力打击,不断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目前李自成已经退守到了陕川交界,利用天险固守。
    从敌我双方的实力来看,解决西北匪患应该在年底之前。解决之后怎么办?
    卢象升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几乎是大明的所有精锐,并且他们的立场并不清晰,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后,他会怎么选择,怎么做?
    会不会成为‘忠臣’,胁迫周正归还政权给小皇帝?
    周正目光转向西北,听着就摆了摆手,笑着道:“我信得过建斗,你将体制的改制总纲写好,先给我看,而后再给元辅。关于大明律的事情,要加快,争论是必要的,却不能停滞不前,必要的话,放开让天下人讨论,听取天下人的意见。”
    孙传庭听着若有所思,道:“大人,我们的变法,怕是会遭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未必会得到有益的建议。”
    周正看了他一眼,似有深意的道:“我们要的不是建议,是民心,只要放开讨论了,将来的大明律是什么模样,都是‘民心’的结果。”
    孙传庭立即就明白了,所谓的‘民心’也可以换个词,就是‘大义’,只要大义在手,做什么都能理直气壮!
    “是,下官明白。”孙传庭道。
    周正随口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他四周都是大批禁卫,护卫他周全。到了现在,周正身边的人都担心有些人会狗急跳墙,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一定要给他安排这么多的护卫。
    在周正漫步走出皇极殿的时候,上官烈带着一大队禁卫,来到了乾清门。
    徐文爵早就知道外面的动静,一直严阵以待。
    看着上官烈气势汹汹而来,神色冷冽,沉声道:“我徐家乃是跟随太祖立国,太宗靖难的大功臣,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周征云不可以!”
    丁琪站在上官烈边上,嗤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南京的镇守太监换人了,兵部尚书也换人了,锦衣卫的缇骑已经到了应天府,你的那些事,能藏多久?”
    徐文爵是世袭的魏国公,盘踞在南京多年,不说富可敌国,至少敌半个,除了谋逆,其他的就没有不敢干,没干过的。
    徐文爵猛的一把刀,冷声道:“想抓我,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上官烈没有急着动,目光看向里面。
    乾清宫内,这会儿小皇帝应该在里面。
    朱慈烺确实在里面,陪着的是李忠,李化贞,以及十个太监。
    在朱慈烺身前有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壶一杯,杯里是晃晃悠悠的酒水。
    李化贞面无表情,道:“鹤顶红,如果乾清门发生不测,就是魏国公谋逆,陛下死于贼手。事后,征西伯会从宗室挑选一个人做皇帝,就向嘉靖皇帝一样。”
    武宗驾崩,无子,大臣与太后从宗室里挑选了嘉靖皇帝。
    朱慈烺对自家的事自然知道,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看着李忠与李化贞,道:“周正,真的敢弑君?”
    李忠抿着嘴,想哭不敢哭,一直在摇头,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李化贞默然片刻,道:“陛下,您没明白,嘉定伯,太康伯也没明白。大明,早就不是以前的大明了。您的父皇想要杀边疆将帅,都是诱骗到他地,而后才出手。您无权无势,就想杀征西伯,不可能成功的。”
    朱慈烺看着毒酒,双眼通红,咬牙道:“不是朕要杀他,是他把持权柄不放,不让朕做真正的皇帝,朕除了杀他,还能怎么办?”
    李化贞摇头,道:“您怎么就不明白?您在错误的时间用了错误的方法,是嘉定伯他们害了您啊。”
    朱慈烺双眼一直盯着毒酒,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李化贞的话,问道:“朕,一定要喝吗?”
    李化贞看了眼外面,道:“征西伯要徐文爵,其他的事,他就当没看见。陛下依旧是圣君,君臣和睦,再不生嫌隙。”
    朱慈烺明白李化贞话里的意思,盯着他道:“真的只要交出魏国公,其他的既往不咎,不用喝这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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