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数惊世天才,生来背负大气运,就像你这样,一入武道便碰见诸多机缘,但对绝大数人而言,他们生来平凡,只能靠后天努力提升气运。”
    说到这里,荀子微微一顿,将几句话临时咽了回去。他原本是想说,生来大气运的天才,往往并非凭空冒出,也是因果累积造就。譬如杨峥,他还没出生时,就已跟无数大气运者牵连在一起。
    “气运虚无缥缈,能提升它的办法极少,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变强,强者更容易有好运。说到特殊方法,就是刚才所说的那五类:命、运、风水、积阴德,以及读书。”
    杨峥已经了解这五类方式具体所指,不禁问道:“这跟我想请教的事情有关么?我更想知道,帝王之道受不受道树的影响。”
    荀子莞尔一笑,说道:“当然有关。这五类方式,将天下的修行法门都囊括其中,如果你深入思考,就会发现,除了一命,后面四类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什么意思?”
    “所谓提升气运,就是汇聚气运,将更多人的气运和因果跟自己捆绑在一起,荣辱与共,那么,你的气运就相当于增加。后面四类,都是由圣人悟道,开辟法门,然后广收门徒,将道法传扬出去。”
    那夜李斯曾说过,二运主要包括道家和纵横家,三风水是指阴阳家,四积阴德是指兵家和巫家,五读书包括儒家和法家。
    显然,修炼这些法门的人,其道行和学问都离不开师长指点。于是,便有了诸子百家。
    “说得再透彻一点,这四类道法的传播,都建立在师徒关系之上,代代往后传承。咱们不妨给它们起个名字,叫众生道。”
    “众生道……”杨峥喃喃低语着。
    众生道,顾名思义,这是芸芸众生依赖的修行手段,有教无类,无需通过先天身世的筛选。只要晋入四境后,将道种种进丹田内,就能修行这四类法门之一。
    “众生道的根基,是师徒传承,也就是道种和道树。有了道种,才有继承道意的根基,才能长出茁壮的道树。对芸芸众生来说,道种是必不可少的。但那一命最特殊,却不相同。”
    杨峥眼眸骤亮,隐隐得出结论:帝王之道并不依赖道种。
    “修命者,必须是天命所归,一生下来就是王侯的公子。这不是某个圣人规定的,而是契合天道,凡人无法颠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杨峥没说话。
    “无论是众生道,还是帝王道,都需要利用不同的方式,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敬畏和臣服,才能将气运牢固地捆绑起来。弟子对老师存在倚仗,想要学习神通,就不得不尊师重道……”
    杨峥豁然开朗,甚至学会了抢答,“而王权至上,一念之间,便可定夺无数人的生死,因此,俗世民众都发自肺腑地敬畏君王,举国气运便凝聚起来。”
    众生道和帝王道的区别,原来在于凝聚气运的根基。前者靠的是师门权威,后者则是靠帝王权威。唯有先让别人信服,才能把诸多气运加于一人之身。
    荀子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之情,“你的悟性果然极佳。不错,帝王道不依靠师徒传承,即便道种荒废,道心破碎,也不受影响。当然,前提是那个公子政,能顺利继承王位!”
    杨峥回想起那夜,田甜曾说过,帝王道跟传国玉玺有关。君王只有踏进知命境后,才能开始修命。在此之前,他们跟常人无异,更别提是还没继位的储君或诸公子。
    当时他只是记在心里,看作基本法则,并未细想这其中的缘由。现在他明白了,哪怕是王侯之子,在继位掌权以前,都不会拥有对臣民们的绝对威慑力,气运就无法汇聚起来。
    唯有先登基,再入知命,最后才能修命。
    至于道种,这根本就不是事儿。
    得到合情合理的解答后,杨峥表面淡定,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就太好了,只要他回到赵国,确定自己就是嬴政,再被吕不韦派人接回去,接下来就会顺利继位,开启修命之途。
    帝王道,集万民气运于一身,有了这个世间最霸气的法门,他哪还用再杀人饮血,像原始禽兽一样,依赖血腥而单一的修炼方式。
    荀子感慨道:“说实话,我刚才很希望你承认,你就是那位公子。这样的话,你就能多一条出路,努力争取储君之位就行,不用再跟我探讨太深刻的正魔之争。”
    以力撼道,太容易走火入魔,即使杨峥想出从军的策略,战场之上,杀机重重,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出生入死,在刀口上过日子?
    杨峥闻言,没有承认说的就是自己。毕竟,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仅仅是一腔推理而已。
    万一回到邯郸城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压根就不是什么秦始皇,那岂非跟荀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温声说道:“我替政公子谢谢您,日后见到他,我会劝他全力争夺太子之位。至于我自己,实不相瞒,我不认为齐国就是我的理想归宿。过段时间,我打算离开学宫……”
    出于对荀子的信任,这是他首次说出自己的打算。
    荀子并不感到意外,说道:“无论你想投军杀敌,还是想进原始荒林,猎杀强大灵兽,都注定不会安分地待在这里。这也是我让你当客卿的原因,跟学徒不同,客卿是自由的。”
    客卿,头一个字是客,就相当于某位高僧云游化缘,在某座寺庙寄居一段时间。双方不存在严格的约束关系,而是各取所需,客卿保持自由,随时都可以离开。
    “另外,我刚才也说过,你若执意从军,一定要辅佐明君,才能闯出名堂,早点结束这个乱世。至于齐国,呵呵……”
    齐王田建是怎样的人,荀子再清楚不过。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出于众生道的法则约束。唯有留在儒生众多的稷下学宫,他才能汲取更多气运。
    若非如此,他早就拂袖而去,何须小心翼翼,忍受齐王猜忌。
    杨峥闻言,怦然心动,问道:“如果以后,有位君王想隆重邀请您,前去开坛讲学,不用再像学宫这样,遭受排挤,您愿意去吗?”
    荀子自嘲一笑,“儒家推崇仁义,生逢乱世,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受欢迎。试问,天下有哪位君王,愿意让我天天在他耳旁,拿仁义礼法约束他的野心?”
    就如道家备受齐王青睐一样,他被齐王猜忌,也是有原因的。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最为艰难。
    杨峥试探道:“咱们可以在政公子身上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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