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李适最忌讳的人便是兄弟召王李偲,也是因为他的父皇曾经明确表态过,李偲比其他儿子更适合继承大统。
    父皇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但为什么鱼朝恩已经灭了一年多,父皇还是迟迟不肯立太子,不就是因为还有一个选项吗?
    李适站在窗前,目光冷峻地注视着院子,但卢杞的话一个字不漏地落进了他的耳中。
    李偲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相信关陇贵族中的好几家已经被其收买,还有几名资深老将也支持他,相国韩滉对李偲多次表达出同情的态度,那还有谁?还有谁会去烧李偲的冷香?
    “你是说郭宋?”
    李适一怔,回头问道:“你为什么说郭宋是召王的人?”
    “殿下,郭宋和召王的交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两年前在草原他们就认识了,臣之前调查过,郭宋的宅子就是召王从前的官宅,这次又一起从河西回来.......”
    “够了!”
    李适打断了卢杞的话,“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猜测,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本王不想凭猜测来决定一个人归属,郭宋的宅子本王知道前因后果,你就不用再说了。”
    卢杞碰了一个钉子,心中着实沮丧,不过他毕竟了解李适,他知道怎么样才会让李适相信自己的话,或许今天还不是时候。
    “另外微臣想汇报一下召王之事。”
    这个话题李适很感兴趣,他立刻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召王回京后立刻去了皇宫探望天子,但我们密探发现,是一个小宦官先来通知了召王,然后召王才去皇宫。”
    “这个小宦官是谁派的?”
    李适意识到,这才是重点,召王在宫中有人。
    “回禀殿下,是大内总管孙孝忠所派。”
    李适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大内总管孙孝忠是召王的人,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个消息确切吗?”
    “消息确切!”
    李适心中有点乱了,他很清楚大内总管的份量,相当于一个宰相啊!
    而且他也想到了,孙孝忠是肃宗皇帝提拔的人,当然是偏向于召王李偲,只是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就弱了。
    卢杞抓住了这个机会,低声道:“能对付孙孝忠的人,除了程振元,还真没有别人,殿下在宫里必须有自己人才行啊!”
    李适终于认可了卢杞的建议,他点了点头,“安排一下吧!什么时候我在朱雀酒楼见一见他。”
    .........
    郭宋晚上见到了三师兄张雷和李温玉,李温玉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脾气非但没有怀孕母亲的温柔,反而更加火爆。
    “别提了!”
    李温玉将水杯重重往桌上一顿,一脸恼火道:“剑南烧春的蒸酒秘技去年泄露出去了,就有人猜到我们眉寿酒的酿酒秘方也是这样,还真有酒坊酿出了类似我们眉寿酒的好酒,现在市场上除了眉寿酒外,还出现琼浆酒、碧液酒、杏花酒和我们竞争,连酒瓶都仿造我们的,生意一下子被抢走了很多。”
    张雷连忙解释道:“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从前那样火爆,我们的眉寿酒还是供不应求,不过有很多大酒楼都想让我们送眉寿酒,老五,你觉得呢?”
    “你们有没有送?”
    “还没有,你嫂子说这件事一定要听你的意见。”
    郭宋点点头道:“很多百年老店之所以长盛不衰,就在于它们坚持品质,坚持原则,虽然扩大酒楼送货能短期带来销量上升,但假的眉寿酒也一定会因此泛滥,大家也不知道孰真孰假,最终眉寿酒这个牌子就毁了。
    我们之所以坚持只售给十大酒楼,就是因为十大酒楼爱惜名声,不会卖假酒砸自己的店牌,所以酒客在别的酒楼喝到眉寿酒,一定会说酒是假的,而不会说眉寿酒不好,这就叫美誉,你们明白了吗?”
    李温玉瞪了丈夫一眼,“听见你师弟怎么说没有?就你整天脑子发热。”
    张雷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我知道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李温玉打了个哈欠,有点疲惫地起身走了。
    张雷又给郭宋斟满一杯酒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郭宋摇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天子居然病倒了,师姑也不在长安,我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过明天一早我会向兵部上交报告,看朝廷怎么安排吧!”
    “连我们这些商人都知道朝廷现在很乱,你自己要多个心眼,不要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些我都明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们,我不是建议让你们多做几门生意吗?”
    张雷吞吞吐吐道:“我们现在在东市还有一家店,做珠宝生意,叫做多宝阁,其实就是原来的多宝阁被我们买下来了,不过份子怎么分配还没有确定下来,等你回来商量。”
    “那就一人一半。”
    郭宋很爽快地定下了持股比例,他有点惊讶地笑问道:“怎么会想到做珠宝生意?”
    张雷心中十分欢喜,虽然酒铺他们只占了三成份子,但他们夫妻都希望珠宝铺能多得一些份子,最好就是他和五弟一人一半,他原本有点担心五弟不答应,没想到五弟竟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让张雷心花怒放。
    张雷连忙道:“买下多宝阁还是和安叔有关系,这家珠宝店安叔有三成份子,他不想要了,跑来问我们要不要?然后他替我和其他几个东主谈,大家都同意转让给我们,前后一共花了十三万贯钱,买下了这家店铺。”
    “那生意如何?”
    “生意还不错,虽然没有酒铺赚钱,但比较稳定,店铺里有最好的珠宝匠人,我们的客人都是皇亲国戚和各大权贵,一些大商人也会来惠顾。”
    这时,郭宋忽然想起一事,笑问道:“多宝阁收不收玉石?”
    “收倒是收,但一般只收品质好的珠宝玉石。”
    “品质肯定没有问题,我手下将士从安西带回来很多美玉,你明天一早安排两个管事去清虚观收玉,必须按照公道价格,让我的士兵们都有点赚头。”
    ........
    次日一早,他带着西域报告来到了位于大明宫城内的尚书省,他确实留了一手,将报告录了副本,自己辛辛苦苦写出三万字报告,若被某些朝廷官员不负责任的销毁了,那些大量的数据自己去哪里找?
    尚书省是一座建筑规模极为宏伟的建筑,近一里长的红墙上开辟了七座官衙大门,包括六部官衙和尚书省衙,每一家大门前都有士兵站岗,左右各有两座气势威严的石狮子,七座官衙从右到左,分别是尚书省衙、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郭宋穿着五品官服,腰挂银鱼袋,直接走进了兵部大门,兵部有两层楼,中间是一座很大的庭院,院子里有假山池鱼,有楼台亭阁,然后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和库部司分别位于庭院两边,庭院尽头是两座小院,分别是兵部侍郎和兵部尚书的官房。
    郭宋是天子的特使,按理,他的报告应该直接交给天子,但天子李豫病重,由鲁王李适监国,郭宋便打算把报告交给监国李适。
    但召王李偲却特地派人来提醒他,他虽然是西域安抚使,但同时也是安西都护府长史,如果他的报告无法交给天子,那就必须以安西都护府长史的名义交给朝廷,而不能直接交给监国,不能把监国和天子混为一谈。
    所以今天郭宋便来到兵部,按照朝廷的规矩,他必须将西域调查报告交给兵部职方司,再由职方司一级级报上去。
    “请问职方司郎中可在?”郭宋在门口问道。
    “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官员迎上前问道。
    “在下是安西都护府长史郭宋,有一份西域调查报告是要交给贵司吗?”
    官员心中有点奇怪,朝廷什么时候任命的安西都护府长史,自己竟然不知道?
    但他没有质疑,点点头道:“报告就是交我们,郭长史把报告给我吧!我是职方员外郎,来自天下各州的地图以及报告都是先交到我这里,我审阅后再提交郎中。”
    郭宋心中着实有点不太舒服,至少应该由兵部侍郎才接自己的报告才对,最后却是一个员外郎和自己打交道。
    “这可是安西和北庭的军情调查报告!”
    员外郎感觉有点受轻视,他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下来,“不管是什么报告都必须交给我,这是规矩,莫说只是一个长史,就是安西都护写来的报告,也要先到我这里。”
    郭宋心中不满,脸一沉道:“我要见你们侍郎!”
    “很抱歉,崔侍郎今天不在,我最后再说一遍,郭长史请把报告给我,然后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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