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悦从鸽信得知了发生在贝州的事情,这让他又惊又怒,晋军居然越境杀人,还杀了自己三十名士兵,盛怒之下,田悦立刻喝令手下备马,他要亲自去贝州找回这个公道!
    王侑闻讯匆匆赶来,正好看见田悦翻身上马,他连忙跑上去拉住战马缰绳,“王爷不可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只想去实地视察,了解贝州的局势,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田悦阴沉着脸道。
    王侑苦口婆心劝道:“王爷请听我一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不是晋军所为。”
    军师再三劝说,田悦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沉思片刻,便翻身下马,返回王府军衙。
    王侑连忙跟了上去,官房大堂上,王侑对田悦道:“司马将军从未越境袭击晋军,晋军没有理由越境来袭击我们,更重要是,永济渠是晋国盐道,对晋国至关重要,他们会故意破坏盐道安全吗?还有什么事情比盐道安全更重要?王爷,就凭这一点,卑职就敢断言,袭击巡视士兵,绝不会是晋军所为。”
    田悦也觉得王侑的话有道理,他又取出司马笠的鸽信细看,这才注意到,司马笠说的是疑似晋军所为,也没有肯定是晋军所为,刚才他没有看清楚便勃然大怒。
    田悦慢慢坐下,心中也着实羞愧,他没有看清楚就下结论了,差点冲去贝州兴师问罪,还是不能冲动啊!
    “军师觉得这会是谁所为?”
    王侑摇摇头,“目前很难说,可能是盐枭,巡哨队阻碍了他们的财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故意挑起魏晋双方的矛盾,比如朱滔之类,等魏晋大打出手之时,他再趁机杀回河北,或许还有我们内部的原因。”
    “我们内部的原因?”
    田悦眉头一皱,“军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这怎么会是我们内部人所为?”
    王侑叹口气道:“殿下,魏国内部也有很多势力,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魏晋两家达成和解,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魏国保持安定,没有战乱,殿下应该很清楚才对。”
    田悦默默点头,他心中当然清楚,魏国内有亲朱泚的势力,也有亲李纳的势力,更有一心想回归南唐的势力,当然也有希望晋国统一河北的势力,确实比较复杂。
    “那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王爷,这件事如果幕后者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一定还会来第二次,只要我们提高警惕,那么第二次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好吧!希望如此。”
    这时,一名亲兵在堂下禀报道:“启禀王爷,军器署孙署令有重要事情求见。”
    王侑脱口而出,“难道是铁火雷?”
    田悦顿时醒悟,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十天前,洛阳情报头子庄鸣送来了纸火雷的配方,也是朱泚目前研制的最新进度,这让田悦大失所望,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们之前连门都找不到,现在居然能造出纸火雷,至少入门了。
    不多时,军器署署令孙添亮快步走进大堂,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躬身道:“启禀殿下,卑职已经成功造出了纸火雷和火药箭。”
    田悦大喜,连忙问道:“在哪里?”
    孙添亮转身一挥手,“端上来!”
    两名随从端着两只铜盘走上大堂,田悦大步走上前,只见一只盘子内放着三枚纸筒,上面插着三根细线,另一只盘子是三支箭,箭杆上同样绑着三根更小的纸筒。
    “这就是纸火雷?”
    田悦看了半晌问道:“细线是什么?”
    “回禀王爷,是火绳,点燃它,它会点燃纸筒里面的火药。”
    他们的火绳不是包裹式的,而是用一根棉线抹上蜂蜜后,再火药堆里滚一圈,均匀沾满火药后晒干便可以使用了,这样便导致纸火雷不能裹得太紧,必须给火绳留点缝隙,他们使用的办法就是用黄泥封住底部,然后在泥上穿个小孔。
    “它的原料是什么?”旁边王侑问道。
    “其实就是火硝,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被发现了,然后添一些碳粉和硫磺粉,混合一下,就成了火药,铁火雷里面装的就是它,纸火雷也是一样。”
    “这个纸火雷会有什么效果?”田悦追问道。
    “会发出响声,惊吓战马。”
    田悦心中有点不舒服,费时费力,就只有一个惊吓战马的作用吗?
    孙添亮看出主公脸色有些不悦,连忙道:“启禀王爷,它毕竟不是铁火雷,杀伤效果不行,但卑职发现它的燃烧效果很好,比一般火箭强得多。”
    田悦对燃烧还是颇有点兴趣,他立刻令道:“备马,去火器试验场!”
    ..........
    这两天,田绪简直气得快要发疯,他已经得到消息,杀人灭口出了纰漏,被首领周飞逃掉了,一旦周飞跑去报告田悦,自己就完蛋了。
    田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府中来回打转,他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拦截周飞,他不需要抓活的,一旦发现,就地处死。
    晚上,田绪一连接到两个报告,都没有发现周飞的踪迹,气得田绪破口大骂。
    这时,有家人来报,“许军师来了!”
    田绪连忙把许士则请到内堂,自己的幕僚王德礼被杀,他现在只能依靠许士则。
    和田绪的焦头烂额不同,许士则却没有太多紧张,尽管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却显得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半点担忧三万样子。
    “军师,周飞逃走了,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逃就逃了,六爷何必那么紧张?”
    “他如果跑去我兄长那里告状怎么办?”
    许士则摇摇头,“六爷放心,他没有那么蠢,他跑去王爷那里告状,最后死的会是他自己。”
    田绪愣住了,半晌道:“军师怎么知道?”
    许士则淡淡道:“六爷杀了三十名巡哨士兵,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不太明白军师的意思,这不是挑拨魏晋两家的关系吗?”
    许士则摇摇头道:“六爷,当初我们定这个策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挑拨魏晋两家关系,根本就挑拨不了,没有任何证据,魏王会杀到对岸去?”
    田绪点点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们的目的是要魏王去贝州,我们在半路伏击。”
    “所以六爷担心什么呢?”
    许士则笑了笑道:“就算他告状是六爷做得又如何,难道他能证明六爷是为了挑拨魏晋关系?”
    田绪想想也对,心中的紧张顿时松懈下来。
    他又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六爷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什么都不要管,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等魏王找上门再承认,第二就是主动找魏王去承认,说你的走私行为被巡逻队发现,所以才发生不幸事件,而且杀巡逻队是你的手下擅自所为,绝非你的本意,就把这个罪名安在周飞身上。”
    田绪沉思片刻又问道:“用什么理由呢?我走私盐吗?”
    许士则摇摇头,“盐不行,太敏感了,你可以说走私铜钱。”
    ..........
    “什么,你走私铜钱?”田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田绪。
    田绪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晋军占领河北后,用一比一的价格从百姓手中兑换小钱,臣弟就发现了这个机会,派人运了一批小钱去冀州兑换,兑换成老钱后,又运来回以一比三兑换给商人,只跑了一趟,一万钱就变成了三万钱。”
    “所以你为了赚钱,就杀了我的三十名弟兄?”田悦怒斥他道。
    “请兄长听我说,这件事确实责任在我,我不会推卸责任,但我绝对没有让他们动手杀巡哨,我只是让他们晚上过河,避开巡哨,没想到他们自己内心急切,白天渡河,结果被巡哨发现,他们自己狗急跳墙,动手杀人,给我闯下大祸!”
    田悦盯了田绪半晌,最终相信了他的交代,晋国为了不损害百姓利益,用老钱一比一兑换百姓手中的小钱,走私铜钱确实是有暴利。
    而且军师给他说过,这件事不像是挑拨魏晋关系,倒有点像盐枭所为,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兄弟走私铜钱被发现,才动手杀人、
    田悦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可以确定不是晋军所为,否则还真麻烦了。
    但这个兄弟总是给自己闯祸,着实令他恼火,他又问道:“这些人在哪里?”
    田绪低头道:“这些人都是我让手下招募的江湖亡命之徒,我担心他们回来后用这件事要挟我,我便命人在馆陶县把他们全部毒杀了,只是逃脱了一人,我正在抓捕中。”
    田悦心里清楚,肯定不是什么江湖亡命之徒,一定是飞鹰营的士兵,那些士兵可是魏军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居然被田绪毒杀了,田悦十分心中恼火。
    田悦负手走了几步道:“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必须给我做三件事,第一,拿出三万贯钱作为阵亡巡哨士兵的抚恤;第三,把你手下的飞鹰营交还给虎贲卫;第三,这种走私的事情你可以在朱泚和李纳那边干,最好是走私盐,我不但不干涉,还会鼓励你,但我不准你再在晋国那边做,我不想被他们抓到把柄,明白了吗?”
    把飞鹰营交还给虎贲卫,田绪不心疼,但要他拿出三万贯钱作为被杀士兵的抚恤,田绪着实有点肉疼,但他还是不得不答应了。
    “兄长有令,臣弟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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