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义和吕杰诚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这哥俩进门之后,倒头就睡了,这一天天的,累的可太够呛了。
    秦致远又在西房里面跟方士劫喝酒。
    方士劫剥着花生道:“你那俩徒弟现在才回来。”
    “嗯。”秦致远轻轻应了一声。
    方士劫剥花生很快,他的手很有巧劲,两手一掐花生仁就出来了,再一捻花生衣就都剥开了,他吃花生就用一只手,他把花生扔进嘴里:“你都不担心吗?”
    秦致远放下酒杯,摇摇头道:“只要你不祝他们长命百岁,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花生在方士劫的喉咙里差点没给他噎死。
    ……
    会友镖局。
    会友镖局也经历了好几代当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四大亭,也被人称之为四大金刚,分别是孙立亭、王兰亭、王豪亭、王显亭,这四人是第三代的当家人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是四人仍旧被这个消息惊醒,愣是大半夜从床上起来赶到了镖局。
    房间里面烟雾缭绕,四人已经上了年纪,也亏得都是习武之人,不然换上一般人,早哈欠连天了,这几人倒是精神的很,举手投足都有虎虎生风之味。
    大嘴张啸轮有点惴惴不安,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里,他也没想到这个消息居然会把四个当家大半夜全给惊动起来了。
    “师父。”张啸轮轻轻叫了一声旁边站着的一个精瘦老者,这人是他的师父,也是镖局里面的镖师,绿林道上人称金刚铁拳孙宝义。
    金刚铁拳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张啸轮咽了咽口水,才缓缓点头。
    四大亭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几人抽着旱烟,时不时瞅一眼张啸轮,搞的张啸轮心里没着没落的。
    张啸轮是个话痨,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根本停不下来,碰上个大太阳天,估计能把牙齿给晒黑了,但是现在他可愣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憋得可难受了。
    过了好半晌,孙当家的才放下烟枪,眼睛盯着孙宝义。
    孙宝义低着头,不说话。
    张啸轮张了张嘴,却还是低下了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孙当家的才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张啸轮看向了自己师父。
    孙宝义对他微微点头。
    张啸轮这才松一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一抱拳道:“当家的,这事儿不赖我师父,我师父啥也不知道,我是小时候偷听到了大辈儿们谈话,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所以知道了这事儿,我跟我师父说了,我师父也不敢含糊……”
    “住嘴。”孙宝义低声喝了一句。
    张啸轮被噎了一下。
    孙当家的淡淡道:“没问这个。”
    张啸轮看了看他师父。
    他师父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啸轮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接着小心翼翼道:“我……我在外面有一朋友,当家的,您知道的,我们绿林人都讲走四方的路,交八面的朋友,咱得会交朋友,而且这交朋友得有讲究,就像我这趟出差路上遇见了一个卖煮鸡蛋的老娘们,这老娘们就不会交朋友……”
    孙宝义汗都下来了,他这徒弟话痨的毛病又犯了。
    四大亭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孙宝义赶紧打断他徒弟:“说重点,别扯别的。”
    “哦。”张啸轮赶紧刹住车,道:“我那朋友叫郑勇,是天桥的一个混混头子,他说今儿请我喝酒,我就过去了。嘿,他还挺客气,在东兴楼请的我,满满一桌子菜呢。我们俩还聊天,聊得还挺欢的呢,他跟我聊他的事儿,我跟他说我的事儿。”
    “当然了,我没说咱们镖局的事儿,我是跟他说我走镖的事儿,当然了,我是捡能说的说,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我跟他聊得主要是那个卖煮鸡蛋的老娘们的事儿,嘿,就那老娘们啊……”
    孙宝义头皮都要炸了。
    四大亭的脸也有点黑,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溜儿?
    “说重点,别废话。”孙宝义再次打断,眼睛狠狠瞪了他徒弟一眼。
    张啸轮咽了咽口水,尽量把语言精练了,可这家伙也确实是个话痨,明明很简单的一事儿,愣是被他说了接近一个时辰。
    四大亭抽烟都快抽的嘴麻了。
    终于张啸轮说完了:“对,四位当家的,就是这么回事,我都说完了。”
    孙当家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想这比打一场架还累人,他顿了顿,又问:“那两个人知道多少?”
    张啸轮摇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孙当家的点点头:“好,你先回去。”
    张啸轮看了看他师父,应道:“哎。”
    孙当家的对孙宝义道:“镖局的规矩……可不能忘。”
    孙宝义应一声:“知道了。”
    说罢之后,孙宝义就带着张啸轮下去了,这是得教育他这个徒弟不能往外胡说。换做别人,敲打一番也就行了,可就他这个嘴碎话痨的徒弟,他可不敢保证,他可得费老大劲儿了。
    房间里面。
    四人纷纷长出一口气。
    “真他娘的费劲。”王兰亭骂了一句粗话。
    几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王显亭也无奈道:“还真不如跟人打一架,比听他啰嗦可痛快多了。”
    王豪亭问道:“当年那小爷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他们了,我都知道的不多。”
    几人都看向了孙当家的,孙立亭的父亲是孙德润,是当年神拳宋老迈的亲传弟子,当年他父亲也给李鸿章保过镖,应该跟那位小爷有过接触,可能知道的更多一些。
    孙当家的捡起烟枪,吸了几口之后,才慢慢道:“那位小爷并不是我们镖局的人,他是李中堂从外面请回来的高人,那段时间不太平,李中堂在日本被人打了一枪,身子受了重伤。回到国内,又被指责为国贼,当时天下绿林人都想取他的性命。”
    “当年我们会友镖局都不敢走大镖了,镖局内的所有高手都去护卫李中堂。我们也跟天下绿林高手交了好几次手,那时候的镖局真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我们几乎是与天下为敌,老一辈儿的伤亡也很惨重,那时才知天下之大,能人数不胜数。而那位小爷,便是在那个时候来到的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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