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南京后,滚滚的江水一路东下,过镇江、经扬州入运河,再一路往北,不过旬日功夫,船就到了清江浦,也就是淮安一带。因为黄河全流夺淮后闸座不能启闭,黄河水内侵清江浦河道,致使“伏秋水溜,漕舟上闸,难若登天,每舟用纤夫至三四百人,犹不能过,用力急则断缆沉舟”。
    所以为了安全,无论是官民漕船每到此地,都会先卸空货物,空船过闸,船上的乘客同样也需要下船,不过,这也让一路舟船劳顿的施奕文一行人,能够在清江浦岸上的“清口驿”驿站内休息一夜。
    虽然清江浦是南北交通重镇,可是所谓的清口驿与一直也不符合这里“运河大城”的身份。所谓的驿站,不过只有六间供过往官员居住的厢房,至于三间皇华堂,那是不住人的地方。
    “只有六间房?”
    好不容易到了驿站,听说只有六个房间,这倒是让施奕文一行为难了起来。
    “回公子的话,说是有六间,可实际上另外五间都有人了现在只有一个房间,您这一行十二个人,要不然现在天气也不冷,不妨就一马棚里将就一晚……”
    驿丞面上虽然带着讨好的意思,可实际上却压根就没拿这位带着“蕃使”当成回事。见过太多的过往官员后,对于他们些小角色自然是瞧不上眼。
    “公子,要,要睡马棚啊……”
    寇芸她们几个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去睡马棚,虽说出门在外,当丫环的总要将就一下,可却不曾想,会是这么个将就法。
    “公子,要不然……”
    就在吴才想说去清江浦的客栈时,那边伴着一阵咳嗽声,只听到屋里有人说道。
    “伍子,去和孙驿丞说一声,把,把咱们那间房让给他们,有女眷,岂能……咳……让她们也在马棚里对付。”
    破风箱似的话音伴着咳嗽声,传到施奕文的的耳中,然后只见一位三十多岁汉子走出来,对驿丞说道。
    “孙驿丞,我家老爷吩咐小的,让出一间房给这位公子。”
    “公子,你看?”
    “就住这吧。”
    冲吴才点了点头,施奕文吩咐道。
    “吴才,德子,咱们睡一间屋,小怜、小芸你们晚上先挤一挤。”
    说着,施奕文便进了层,只见坐在这屋子里的,只有一个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身材瘦削,一身灰色布衣穿在身上更显得身形单薄,进屋时他正垂头吃着米粥。
    一碗小米粥、两碟咸菜,都不过是最低贱的粗食。
    驿站里吃的居然是这样的饭菜?
    不是说驿站里是按身份高低提供伙食住宿吗?
    “方才多谢老先了。”
    受人恩惠,当然要表示感谢,施奕文便朝着老者作揖行了个礼。
    “咳、咳,公子客气……”
    老人说话的时候,又一次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瞧着他咳的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施奕文的眉头微锁,便问道。
    “老先生可是受了风寒?”
    “咳、咳,人、人老了,咳,不中用了,这,这一咳就止不住,让,公子见笑了……”
    见老人又咳又喘的模样,施奕文便主动走过去说道。
    “老先生,在下对医术也是略知一二,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让在下给你看看?”
    不等老者回话,他旁边的汉子就想出声制止。
    “老爷,这出门在外的,还是……”
    刚进屋的寇湄年纪小,顾忌也就少了许多,听人这么说那里会愿意。
    “哼哼,别人求我们家少爷给治病,我家少爷还不给治哪,你不……”
    “湄儿,不得胡言乱语。”
    眉头微锁,施奕文立即制止道。
    “在下管教不严,让您见笑了。”
    “小姑娘正是稚龄、天真……烂漫,咳,咳,何过之有?”
    老人抬眸看了施奕文一眼。
    “敢问小友……友高姓?”
    施奕文连忙答道。
    “在下施奕文。”
    “施奕文?”
    老者微微皱眉,似乎想起什么,然后问道。
    “可是旧港来的贡使?”
    这都知道?诧异之余,施奕文点头应道。
    “正是。”
    “既然是贡使,那何需你只身进京?礼部没有派人跟着吗?”
    老人的话音刚落,又一次咳嗽了起来,听着他的咳嗽声,施奕文便走上前说道。
    “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应该得的应该是老年哮喘,这病怕是除不了根的。”
    又咳嗽了一会,老人才喘着粗气说道。
    “那就劳烦小友给小老儿瞧瞧,除、除不除根没什么,只,只要别这么喘就、就成。”
    在老人的疑惑中施奕文用听诊器听着着他的呼吸,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老丈咳了这么长时间,肺和气管里有了炎症,如果炎症不除的话……”
    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搁古代一个疾病要命就是这么简单。
    “恐怕病情只会不断加重。”
    “那就有劳烦小友了。”
    支气管和肺部的炎症只靠吃药肯定不行,一般要静脉给药,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细菌并没有抗药性,施奕文便改用注射器推注,当他特意走了一圈,打了个掩护拿出玻璃注射器和一支抗生素,准备用药时间。
    别说是老人,就是吴才等人也看傻了眼,过去他们只知道施奕文精通医术,却几乎从来没见过他治病,更何况是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
    “老先生,我这治病的法子,与普通的法子有所不同。”
    老者诧异的看着施奕文手中的注射器,颇为好奇的说道。
    “那正好了,小老儿也能开开眼了。”
    “那老先生您可瞧好了。”
    施奕文笑了笑,
    用皮条扎紧手臂,接连拍打两下静脉,然后一针把针头刺进静脉。瞧见血顺着细管里倒出时,不等他说话,血又退了回去。
    “这……”
    看着施奕文的手指轻轻推着注射器,老人睁大眼睛诧异道。
    “这,这样直接就把药送到身体里了?公子,这药瞧着透明无色,与寻常的药大有不同,不知是什么药煎成的?”
    面对老人好奇的询问,施奕文只是微笑不语。待推完了一管药,施奕文才起身对老者说道。
    “老先生,以你的病情,两到三天就应该能有所缓解。”
    惊奇于施奕文让人匪夷所思的治病手段,老者又开口问道。
    “是不是两到三天后,我这病差不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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