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
    摇曳的油灯火光下,映着的是张静修难看的脸色。他没想到与施奕文刚到深州居然就“得罪”了大人物。
    “我说子宣,你这是怎么了?”
    走进屋来,看着张静修忧心忡忡的模样,刚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施奕文笑道。
    “怎么了,辛自修是以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六府的保定巡抚(1),人家是北直隶的封疆大吏,“掘井抗旱”是什么?这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也说着玩得?”
    “掘井抗旱”这话是施奕文说的,他随口一句话却没想到被那中年人听了进去,却不曾想他居然是右佥都御史、保定巡抚辛自修。现在他们两人就是被张知府“请进”句容衙门“掘井抗旱”的。
    这要是不能“掘井抗旱”,到时候张御史可是会追究他责任的。
    “既然公子如此说,那老夫自然不能眼见百姓沦为饿殍,这掘井抗旱就拜托公子了!”
    张静修一边学着辛自修的口气一边说道。
    “你没看他语气不善吗?掘井抗旱,如何掘井?能掘多少井?从古至今那怕单靠挖井抗旱的?”
    施奕文笑道。
    “可没去做,怎么知道做不成啊呀!”
    张静修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纵观史书,可曾有过单靠水井就能抗旱的?不说别的,单就是挖一口井,得多少银子,多长时间?即便是把深州、甚至保定六府所有的井匠都招齐了,又能挖多少井?”
    从古至今确实没有挖井抗旱的。原因再简单不过,挖井不易,费时费力更费钱财。而且收效甚微。
    “到时候,他辛自修追究下来,致远,你如何交待?”
    面对张静修的担心,施奕文笑道:
    “交待?有什么好交待的,子宣,我问你。”
    笑看着满面忧色的张静修,施奕文说道。
    “是不是只要我把井挖出来就行了?”
    “不是你挖出井来就行了,井谁都能挖,你既然说要掘井抗旱,这总不能只有一句话吧。”
    满面忧色的看着施奕文,张静修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正想要开口说话时,就听施奕文说道。
    “谁说只是一句话呢?”
    施奕文目中精光一闪。
    “我要是告诉你,只要有个几千两银子,一个月内,我就能挖井千口,你信不信?”
    “几千两银子?挖井千口?”
    “对!”
    张静修开不解道。
    “这怎么可能?”
    “寻常的井当然是不可能,可要是换一种井,却还是有可能的。”
    施奕文的脸上带着笑,他的心里现在已经有了底,只要有原料,他相信能挖千口井。
    “你是说,一个月内真的能挖千口深井?”
    张静修再次问道,语气中全都是不敢置信状。
    “不过这还得辛御史帮忙,要不然,单凭我一个人,怕是做不到的!”
    刚来到后衙的辛自修站在暗处,听着屋里的对话。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冲着屋内说道。
    “你需要辛某人如何助你?”
    正与张静修说话的施奕文,闻言不由一惊,回头时,就看到辛自修已经走了进来,见他神情肃然的盯着自己便说道。
    “自然是要人财权,否则,单凭在下一人,又及岂能挖井?”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对此,辛自修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反问道。
    “依你的意思,你能挖井千口?”
    “或许,还可以挖更多的井,如果投入一定的人力,也许一个月内可以挖井几千口,甚至上万口。”
    施奕文倒也没有隐瞒,直接了解的说道。
    “兴许,可供全深州百姓抗旱用的。”
    原本只以为他是在说大话的辛自修,打量着施奕文,见其满面坦诚,不禁疑惑道,难道他真有这个能耐不成?
    “哦,那得多少银子?”
    “一口井可能得二三两银子,我估计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
    从北京出发之前,施奕文就已经去过几趟图书馆,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所以对此也是信心十足。
    “要是人工是村子里的百姓,估计还能再便宜一些。”
    闻言辛自修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施奕文说道。
    “要是真如你所言,那你可非但是深州百姓的救命恩人,我大明不知多少百姓,因此受益无穷!要是你的井法,当真有用,本官自会上书朝廷为你请功,请皇上下旨嘉奖!”
    轻轻一笑,施奕文摇头说道。
    “在下所图不过只是想活百姓之命而已,至于其它并不在意,况且,没有出井,一切还难说。”
    “确实如此!”
    辛自修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施奕文说道。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盯着施奕文,他又说道。
    “你不用担心,本官也不是知道理的糊涂官,先前不过只是一时激奖之法,那有什么若是不能,非治你一个妄言之罪,我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罪名?你只管去做,不论此事,能不能成,本官都不会怪罪你的!”
    “抚台客气!”
    施奕文揖手说道。
    “下午与抚台初见时,在下言语多有不敬,这“掘井抗旱”本就不是常法,抚台为深州百姓活命计,不计个人辱荣,采纳此法,要是在下这掘井之法出了什么问题,抚台清名有损,我也就是难逃其责啊。”
    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自信心使然。毕竟,他拥有超越时代的技术。
    “看来你是想立下军令状了!”
    辛自修笑道。
    “这个军令状,是大可不必去立,你只管去做事情,但凡是你有所需,本官绝不会推迟。——致远,你说,需要老夫去做些什么?”
    “即便是立下军令状又有何妨?”
    自信十足的施奕文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事是要筹备原料,还有就是招募人手,要想在短期内挖出尽可能多的井,就非得有足够的人手不!”
    “足够的人手,嗯,确实如此。”
    辛自修点头说道。
    “可即便是招开全深州的井匠又有多少?恐怕还是打不出多少井的。”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辛自修反问道。
    “致远,莫非你这井法不同于寻常的井法?”
    “那是自然,若是寻常井法,这成本必定居高不下,只是……”
    张静修看着施奕文好奇道。
    “只是,在下好奇的很,到底是什么井法,能够把二十两才能挖成的井,变成二三两银子就能挖成?”
    “本官也是好奇的很。”
    施奕文并没有说话,脸上反倒是挂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
    “抚台,你确定要信得过施某?”
    辛自修一怔,稍作犹豫,然后咬牙道。
    “为天下百姓,本官是不能不信啊!”
    (1)北直隶巡抚,又称巡抚京畿地方赞理军务,为明朝中叶设置的一个巡抚职位,其辖区包括北直隶各府。成化八年,因辖区太大,分为顺天巡抚、保定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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