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颜饮下一杯温盐水,便把徐氏和两个大丫鬟叫到自己跟前:“奶娘,咱们院子里一共有多少人?”

    从前的武颜自然也是不太清楚这些的,因此发问也不算突兀。

    徐氏恭敬地回答:“除了翠柏、青桐之外,另有二等丫鬟四人、小丫鬟八人、婆子四人。”

    也就是说武颜的院子里有19人,是专职服侍她的——横向比对整个唐朝的权贵,并不算奢靡,也许还可以说是挺简略的。可是对武颜来说,已经是足够多了。

    “奶娘,我娘亲让你替我管好这院子,自然就是相信你的手腕的。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一条,今后我院子里的事,都不许让人拿出去嚼舌头。”武颜只是觉得日后想要早起锻炼,势必不可能瞒住整个院子的下人,如今这么说一说,也是为了让小道消息扩散的慢一点罢了——毕竟只靠几句威吓,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

    “是,小姐。”武颜的气势很足,倒是让徐氏心下一凛,知道小姐不是说说而已。

    武家二娘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好奇,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因为昨日投壶便是我悄悄练习的,自今日起,我会在院子里光明正大地练习。但是不想听到外面满城风雨地说我技艺超群——一个小娘子,投壶技艺出众,总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徐氏表示明白。

    用完朝食之后,武颜掐着往日的时间点,去正院向杨氏请安。

    半道上遇到了武顺和武颖。

    三人同行。

    请安之后,武颜向杨氏说了之后想要每日在院子里练练投壶、每日慢跑什么的。

    杨氏瞥了她一眼:“才好了几日?又开始折腾?这日子下去,为娘我不是该担心你风寒,就是要担心你中暑!”

    果然嘛,之前的武二娘也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儿。

    武二娘嬉笑着说:“娘亲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再生病了,那药可是苦得紧。以后啊,我一发了汗就去换衣裳——就是因为之前女儿动弹得少了,才会容易得病嘛。”

    这话说的违心了,她们三姐妹中,动弹最少的绝对是老三武颖。同样的,屡屡有小毛病的也是武颖。这一回武颜风寒不过是因为好久没有生病了,骤然一下子就显得特别厉害罢了。

    杨氏知道自己就算不答应,女儿也会偷偷摸摸折腾:元英可是说了,昨日元华在乐游原的那一手投壶技艺就是自己偷偷练习的。

    想到这里,杨氏摇摇头:“你啊,你!元华你可得听好了,日头出来的时候就别去折腾,晒黑了,看我不扒了你的黑皮!再有,一个小娘子,在院子里动来动去的也不是个好听的名声,叫徐氏把你院子里的人拢一拢,该安排每日做活的都安排好,你要去折腾的时候留下贴心人照顾就是了。”

    杨氏棋高一着,知道堵不如疏。下人们哪里有不嘴碎的?把那其中的话头子多派点事儿不就得了?

    因为这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杨氏很容易就答应了。至于说下人们的嘴——其实就算武颜的院子像筛子也没关系,整个后院,还是杨氏把持着的。再说了,这毕竟是小事,就算传到外面,估摸也激不起什么风浪,大唐不爱红妆的小娘子们多得是,二女儿这个要求不算出格。

    武颜此来一说,就是因为知道这事是瞒不住应国公的当家主母的,所以来过一过明路。大概意思就是:娘啊,昨晚我爹都夸我投壶出众是个出路啊。从明天起我打算勤加练习,争取下次再有机会给咱们府长长脸啊。

    而杨氏隐含的意思就是:二丫头你练习是可以的,不要把自己的形象弄得不美妙了,毕竟武力值太高的妹纸凶残,你还没有说人家,万事要低调。

    这一番隐含的意思,杨氏听懂了武颜的,但是并不确定武颜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

    如果听明白了,那很好,说明二女儿是个机灵的,至少比老大和老三有眼力劲儿;就算没听明白也没关系,自己再点拨就是了,反正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三只羊也是赶。

    说完了这些,杨氏又道:“你都歇了好几日了,这几日拉下的功课得去好好补一补。今日你们三个先跟着我,把这长安城里与咱们家有亲、有旧的人家都再背一遍。”

    这个年代,男子能上学堂、私塾,女子却不可以去。所以大家的小娘子往往是会聘请先生回来教学,要学习各种的礼仪、要识得一些最基本的字(有些自诩诗书传家的会要求女子的书法与文学水平)、要学一些乐理知识会欣赏音乐、就算不精通也要大略会一两样的乐器、此外还有学习关于打理家务和人情往来等等(这由娘亲教授)。

    这么看来,古代大家闺秀的课程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至少现在,武颜就心塞塞了。

    自己接受了本尊的记忆是没错,可是这么细枝末节的——尤其是本尊也不喜欢的东西,这一下子,哪里背得出来。

    …………………………

    今日早上的武颜不好过,在宫里的晋王李治也挺郁闷。

    前些日子由于魂魄和身体的契合度还不够高,李治很是虚弱了几日。

    昨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从吃荤的做起。

    可是今早上发现吃荤的还是好有难度啊。

    不依靠障眼法变没了荤菜,李治看着宫女盛到自己碗里的肉糜小米粥——闻着确实是香喷喷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把第一勺舀进嘴里去的勇气。

    周边的太监宫女都急出了汗:难道是今日的朝食不合晋王殿下的口味?

    半晌,碗里的肉糜都快凉了,李治舀了一小勺,塞进嘴里:原来,荤腥的味道是这样的。

    并没有出现猜想中的反胃或者呕吐,这具身体很习惯并且喜欢吃肉。

    李治想说服自己,这只是身体的本能,可是不能否认温热的粥下了肚子之后,肚子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开始感觉到更饥饿了。

    李治一口一口地吃干净肉粥,就仿佛真真正正地把过去的自己给吃下去了。

    落在宫人的眼里就是:晋王殿下今儿胃口很好。

    若是武颜看到了,必定要两眼冒星星:小正太坐得一本正经,自己举着小勺吃饭的场景实在是太、太、太萌了!

    吃完朝食的晋王殿下就该去崇文馆了。

    因为他年纪尚小,去了也是学学怎么握笔、怎么练字罢了。这对于李治来说一点也不难,从前静心抄写经文的他自然是有一手的好书法,不只是汉字,还有对天竺的梵文也是颇为精通。

    可是吧,知道该怎么运笔、怎么起手,并不代表现在的李治能做得得心应手,盖是因为这具身体尚小,你看那手掌才多少大?

    望着写出来的一笔爪字,听着身边的博士还夸自己写得不错,李治再次觉得这具身体使起来不太如意。

    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可以歇一歇了,李治身边的贴身小太监阿保忙不迭端来早早备好的热水给晋王殿下洗手。

    洗净之后又让宫人端来各色小点心——这时候的人确实是只吃两餐,但是并不代表早晚之间不吃点心,尤其是容易肚子饿的小孩子。长孙皇后早早就吩咐过晋王身边的人要伺候好他,李治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后挑选过的,背景干净的人。

    阿保今年十二岁了,早先在他三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实在是穷得活不下去,就把最体弱的儿子送去了净身——家里的女儿都被卖掉了,儿子有五个,少一个不少。再说这个孩子自生下来就体弱,说不得能不能平安养活。

    出身清白的良家人自愿做太监的并不多,因此当时阿保的爹娘很是得了一笔钱财,怀着对这个儿子的愧疚和周围邻里指点下的难堪,阿保的爹娘不久之后,就带着其余的四个儿子回老家讨生活了——长安不易居,剩下的钱财在老家紧够置几亩上等的田地了。

    因为是自小就净身的,阿保在懂事之后倒没有觉得太过于痛苦。对小时候家里的穷苦也只是懵懵懂懂有几分印象。说来也奇怪,当时体弱多病的他反而在进了宫之后渐渐变得健康起来。等到晋王殿下足岁了,皇后长孙氏就开始张罗给小儿子找一群忠心的班底——毕竟长子是太子,其余的儿子等到年岁到了,就要去封地的,必须早早开始培养心腹。

    挑挑选选,家世清白、又没有家人牵绊的阿保也算是走了好运。跟着干爹被调到了晋王殿下身边——对了,晋王殿下三岁封王,也算应了那句话“小儿子、大孙子,都是命根子”,陛下和皇后都很喜爱他。

    阿保调到了晋王殿下身边之后也算是平步青云了,现在他的干爹是晋王殿下身边的大总管,他也捞到了贴身太监的位子。

    总的来说,阿保能够上位,靠得不仅是有一个好干爹,还有他自己忠实又不失机灵、品性纯良的缘故。

    只看原先的晋王李治很离不开他就知晓,阿保是把李治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第七章

    阿保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殿下最爱的梅花糕、芙蓉卷,在李治洗干净胖爪子之后让宫人端了上来。

    李治看着精巧的小糕点,本不欲吃的,可是腹内胃肠蠕动的感觉告诉他,确实该吃点食物了。

    因为从前的李治就不喜欢别人喂自己吃东西,这倒是省了如今的他推拒被下人喂的功夫。小包子李治捻起梅花糕,凑在碟子边吃得香甜:“阿保,蜜糖放多了。”

    这是几日来李治第一回对于吃进嘴里的东西发表意见。阿保险些热泪盈眶:祖宗,您可终于恢复正常了!前些日子不吭声地吃吃喝喝,奴婢就生怕您是哪里不舒坦!

    从前的李治爱吃甜腻的,而现在的李治不爱。

    阿保毫无疑义地点头:“是,殿下,奴婢下回会吩咐御膳房的,少搁一点蜜糖。”殿下爱好的口味不容置喙。

    李治点点头表示满意,歪着头看了几眼半弓着身子的阿保,张嘴又是一口的小奶音:“胡公公近日可是腿脚不便?回去之后让他来我书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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