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褚脸色有些难看,他俯首说道:“臣会查清楚的。”
    “这不是你的罪过,你在殿上揽到自己身上,为何如此?”赵桓看着程褚依旧咬着这个问题不松口。
    而程褚略微疑惑的看了一眼官家,这文臣犯了错,武将背锅,这不是大宋朝的常态吗?
    怎么官家一直追着问,不松口呢?
    “官家,国丈之事。”赵英小心的提醒了一下官家旧事,朱琏的父亲朱伯材被赶出朝堂才几个月而已。
    “朕知道。朕就想问问程褚怎么想的。”赵桓看着程褚,说道:“你是亲从官,从属内侍省,属于内廷,你为何要担这个责?”
    “臣知错了。”程褚俯首说道,程褚这才知道自己犯错了,他让官家陷入了被动之中。
    赵桓终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看着程褚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的情况下,若是程褚不接这口锅,赵桓发脾气的话都准备好了,彻查到底之后的结果,郑望之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这厮在大宋节节胜利之事,就大肆鼓吹过一次议和之事。
    而肃王、景王谋反之案中,多多少少有此人的身影在,只不过没有直接的证据。
    肃王全家到底为何吊死中厅,到现在都是一桩悬而未决之事,赵桓一直想找出幕后那个拥有如此巨大能量的人。
    程褚按照惯例担责,无形中,打乱了赵桓肃清朝宇的步伐。
    赵桓靠在撵座上,看着程褚一脸惶恐的模样,也知道程褚按着惯例做事恨踢不成钢的说道:“你呀,既然担了这责,朕就得罚你。这样吧,罚俸半年好了。”
    “其实这样也好,你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安排亲从官彻查此事,不放过背后的任何一条线索,朕要查的东西,不仅仅是郑望之。把之前肃王、景王谋反,和这个案子并立起来去查。”
    程褚并不是个蠢笨的人,赵桓这句等同于明示的话,程褚自然知道官家对于前不久肃王之事,并未放下。
    罚俸半年,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惩罚,至少对于程褚这个光棍汉来说,他想娶亲至少得半年以后了。
    “谢官家仁善。”程褚俯首谢恩的说道。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五品的指挥使已经保不住了,没成想官家发的脾气大,却没有直接把他的职革了。
    这不是仁善,又是什么?
    赵桓眼神示意了一下赵英,想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这不是赵桓的作风,这个时候,皇帝身边第一狗腿子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赵英疑惑的看着官家,这个眼神他没看懂,不过他稍微琢磨了下,就跟着程褚走出了文德殿。
    “程指挥留步。”赵英那鬼魅般的速度,话音未落,就已经飘到了程褚的身旁。
    程褚慌忙见礼说道:“见过赵都知。”
    赵英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和程褚说道:“听说家中老母最近生病了?罚俸半年,这半年不好捱吧。”
    “都知明鉴,这罚俸半年,母亲的病……”程褚的脸色带着极度的为难和一些不堪。
    按理说穷文富武,能练的起武的家庭都是富贵人家,但也不尽然,比如岳飞家境就很普通,程褚家里也很普通。
    当初沈从劝其读书。
    在大宋这环境里,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读不起书才走上了贼配军的路子。
    “程指挥,官家让我来,自然是听说了你的事,这是五百银元的钱引,到各处大宋钱庄都可兑换,可应付这半年家中的开销。”赵英掏出了一张钱引,笑着说道。
    赵英觉得自己这次没会错意,官家的意思就是表面上惩罚程褚,背地里让他补偿。
    程褚母亲生病之事,还是李清照写信给官家的时候提过一次,他不晓得官家是否放在心上,但是他记住了,并且把这事用来收买人心。
    “官家仁善。”程褚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张钱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不愿意为了些许钱财,做些失节之事。
    赵英乐呵呵的拍了拍程褚的肩膀说道:“还有啊,程褚,官家刚才反复追问你为何担这个责。”
    “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的背后站着的是咱大宋的皇帝,是咱大宋的天,没什么怕不怕的,怕他个郑望之作甚!”
    程褚略微疑惑的说道:“朱国丈之事……”
    “那也是外臣,你不懂这个弯弯绕绕,且听我慢慢跟你说道此事。”赵英絮絮叨叨的跟程褚这个大头兵,普及了一下为何朱伯材是外臣,而他程褚是个内臣的理由。
    “我明白了,感谢赵都知不吝指点。”程褚这才恍然大悟,他这个指挥使,原来是内臣,而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外臣。
    “那是自然,你这个俸禄是内帑出的,又不是国帑给的,凭什么算外臣!”赵英一脸的理所应当的说道,他忽然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心的说道:“官家对肃王之死耿耿于怀,偶尔夜不能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官家让你查的不仅仅是漏水,是想让你查一查是谁想让官家挪挪地方。你可明白?”赵英的声音很小也很急切,说完即飘然而去。
    程褚瞪着眼睛,他还以为在朝堂上,赵英说的挪挪地方是失言,这才回过味来,怕是赵英当时在朝堂上,故意这么说的。
    “沈从这厮,劝我读书,自己跑到北地带兵打仗好不快活,把我留在朝堂,这朝堂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呀!我一个大粗人,太难了。不成,我也要劝人读书。”程褚嘟嘟囔囔的走了。
    赵桓看着眉开眼笑的赵英,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本来漏雨,仁宗朝的时候也漏过,多大点事,你一句挪挪地方,反而激的内廷外廷纠葛。”
    “把你那些内廷外廷的斗的劲儿,收一收。你这演技差点把朕给诓骗了。”
    赵英略有些惊讶的问道:“官家恕罪,臣也是在为官家分忧,这个人必然是要找出来的。官家是怎么看出来臣是故意那么说的?”
    “朕起初也只是有点起疑,你一天到晚那副守财奴的模样,今天让你掏钱,你还乐呵呵的,朕才确定了。”赵桓看着赵英,这家伙演技是跟宇文虚中进修的?
    “这么明显吗?”赵英哑然的问道。
    “还有程褚母亲病重之事,你且带朕去慰问一番。”赵桓忽然想起了程褚母亲病重之事,赶忙说道。
    赵英这次是真的带上了惊讶,当初李清照就说了一次,官家居然记在了心里,他俯首说道:“官家之仁善,天地可鉴。”
    “少拍点马匹。”赵桓摇头说道。
    他始终对赵楷六千亲事官进宫之事,谨记于心。
    谁掌控了宫廷守备军,谁就拥有话语权。
    这也是历史的教训,唐朝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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