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看去,笑了笑,“也好。”随即又补充道:“跟你做邻居有肉吃。”

    是夜,花吟还是回了结缘庙。

    其实,花吟心里清楚,她和凤君默如今的相处模式只不过是掩盖在风浪下的短暂平静,与其说他二人没有男女之情,倒不如说他俩现在都没心思谈情说爱。

    **

    却说另一头,南宫瑾原本在议事厅内与一干大臣商议陈国来犯之事,随从自角门不着痕迹的溜了进来,附在南宫身侧耳语几句,陡然间,只见他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大步出了衙门,只留下一干大臣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大臣甲说:“那接下来怎么办?”

    大臣乙,“丞相走了,能怎么办?”

    大臣丙,“要不咱们现在就面见皇上,请他定夺?”

    众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眼刀子,皇上什么德行?除了吃喝淫乐,他的口头禅就是“丞相,这件事你怎么看?”

    南宫瑾一路火急火燎,好在议事厅本就就在皇城内,不一会功夫,他就到了皇帝的寝居清凉殿,宫人见他气势汹汹,想拦又不敢拦,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他一个外臣,未经宣召就擅闯皇宫禁地实乃大罪!可念及平素皇上和丞相的关系……宫人这一犹豫间南宫瑾已然到了清凉殿大门前,伺候皇上的宫人都知道皇上正在办那事,心知再不拦就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呜啦一声扑了上来,口内嚷嚷着,“丞相使不得!”直接抱住他的腿,用肉身挡着。

    南宫瑾耳听的殿内一道压抑哭声,心脏似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抬脚就踹开了大殿的门,碍事的宫人也被他一脚一个踹飞了出去。

    明晃晃的帷幔下,只见剧烈的晃动着,皇帝沉浸在极乐里,完全不知外头变故,嗓音暗哑,含含糊糊的大喊:“花三郎,瞧你这小屁股白的!”

    南宫只觉惊雷在头顶炸开,勃然大怒,急步上前,一把扯下帷幔,拎起那又肥又圆的身子,猛的往地上一丢。

    随即,只听一叠声的霹雳啪啦,皇帝圆滚滚的身子就跟皮球一般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路不知撞倒多少东西,整个人狼狈不堪。

    待宫人扶了他起来,皇帝光溜着身子,面上也气的变了颜色,大骂,“南宫瑾!你什么意思!”

    而此刻的南宫瑾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不悦,怔怔的看了眼窝在床角雌雄莫辨的娇小身影,面上阴云密布。

    先前被南宫瑾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大海公公见此情形已然明白大半,忙上前解释道:“丞相大人,他就是一个唱小曲的,奴才听说最近外头也不知是谁那么无聊编了个曲目,就是以花小神医做原型。因为这个伶人长的貌美,与花小神医一般虽是男人身却有着女人的美貌,不想演了那角儿竟一炮而红了。皇上这也是瞧着他长的好,就……”

    皇帝正在兴头上,被打搅了不说,又被南宫瑾这般摔打,以往他虽然事事仰仗南宫,但南宫也确实对他蛮迁就的,事事顺着他,因此他才看重南宫,但现下南宫瑾竟然蹬鼻子上脸,连他这个皇帝都敢冒犯,那还得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不过是纸老虎,但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万万人之上,执掌生杀大权,旁的本事没学会,老虎的脾气倒养成了。一时间,竟也对南宫瑾动了杀念。

    而此刻禁卫军因听到动静,也都手执利刃冲了进来,皇帝正使眼色叫禁卫军动手拿住南宫瑾,心里思摸着先治他一个犯上之罪呢。

    却见南宫瑾突然将窝在床角的伶人给拽了出来。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之时,却见他猛的将他扔到地上,转身之际夺了侍卫握在掌心的大刀,臂力强劲,骤如疾风,旋即将那伶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鲜血四溅,脑浆迸裂,半片脑袋嵌着一只死不瞑目的眼,只将个尊贵华丽的清凉殿变成了修罗地狱。

    有宫人经不住吓直接晕了过去。

    南宫瑾却只是扔了手中的刀,轻飘飘的扫了大海一眼,大海心领神会,端了一杯茶过来,南宫瑾便就着那杯水洗了洗手。

    洗毕,他弹了弹手上的水珠,慢条斯理的冲皇帝说:“皇上,外头的人不干净,您是万金之躯,就算是要宠幸人也得仔细着点挑。”

    此刻的皇帝哪还有半句反驳的话,一颗心早就被吓破了胆,虽然他本性残暴,但并不等于他不怕死,他面色惨白,趴在地上,抱住头,嗡嗡道:“丞相教训的是。”

    南宫瑾径自离开了清凉殿,心情烦闷。

    身后的随从再不敢多说一句,只远远的跟着。

    他想着心事,走的也不快,其实他现在留在周国确实没有太大意义,周国皇嗣单薄,如今福王称帝一人独大,他是个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之辈,留着他在周国为王,根本无需旁人从中动手脚,只他一人恐怕就有覆灭一个王朝的本事。

    而南宫该替金国从周国得到的好处已然得到了,几座富裕的城池,珠宝马匹,还有年年贡岁。

    他的大金如今也没有能力吞并周国,这就像是一个常年饥一顿饱一顿的饿汉,经年累月伤了胃,如今再是丰盛的餐宴也只会成为负担,如今的周国,就算他现在吞了,他也会面临消化不良的难堪。反而可能会引起陈国的注意,引来祸水。而一直以来在金国边境打秋风的各个小国小部落,肯定又会趁火打劫。

    因此,对南宫来说,如今迫在眉睫的要务就是回金国,稳定人心,重整朝纲,至于周国,内忧外患,就由着它自生自灭吧。有了这块肥肉牵制住陈国,金国也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但是他不能走,他在等一个人,即便他苦寻无果,得到消息也是她已经死了。但他深信,她没死,只要他还在原地,她迟早会找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隐隐耳边传来哭泣之声,南宫瑾蹙了眉头,见前方不远处的回廊桥上正站着一个宫装女子。

    南宫瑾也没瞧清她的脸,心知是后宫妃嫔,正要避开,那女子也看到了他,突然高声叫住了他,嗓音沙哑,尾音仍在发颤,应该是哭了许久。

    南宫瑾顿了顿,终究站住了,却也没主动靠近,那女子却小跑着走了过来。

    离的近了,南宫瑾才看清是孙蓁。

    自从福王登基后,没多久就封了孙蓁为贵妃,迎进了皇宫。

    对此,南宫瑾是没有异议的,虽然之前他曾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跟贞和帝请旨赐婚。因此当福王横刀夺爱,强娶臣妻,许多不明情况的大臣,对南宫还是深表同情的,而福王对南宫瑾另眼相待何尝没有这层原因呢,连女人都能割舍,那这个臣子对君王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忠心啊。

    福王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他就是觉得南宫瑾对他忠心耿耿,而且还非常的尊敬。(至少在他方才被打之前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孙蓁上前尚未开口,南宫瑾面上便带了几分不耐烦,说:“贵妃娘娘贸然叫住本官所为何事?”

    孙蓁面上一白,眼角犹带泪痕,欲言又止。

    南宫瑾不耐,提步就要走。

    孙蓁终于问出声,“永宁公主可有消息了?”

    南宫瑾眉头拧的更深,一挥衣袖,大步离去。

    孙蓁哀哀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悲从中来,泪水洒满一脸,这大概就是命吧,不管她如何挣扎终究是嫁不了她心爱的人,为了家族,她不能痛快一死,只能活,苟延残喘的活。

    宫女瞧见了,忙递了帕子,劝道:“娘娘,快别哭了,若是叫皇上瞧见了,又得大发雷霆了。”

    是夜,南宫瑾同往日一样,埋首案上,阅览千里加急送来的奏章,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有安排,将身边的能人都调回了金国,协同处理政事,但臣子毕竟是臣子,再有通天的本事,许多大事还得由一国之主亲自定夺。而与这些奏章一起被送过来的必然有一封王泰鸿亲笔,催促其尽快返朝,主持大局。只是今日略有不同,没了王泰鸿的陈情书,反多了封拓跋太后的亲笔信,南宫瑾看完,脸色有些难看,又看了眼站在下首的乌丸猛,脸色更难看了。

    乌丸猛等了许久不见南宫瑾问话只得先开口,“主子……”

    “闭嘴!”

    乌丸猛忍了忍,又说:“主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怎么?你们这些个能人还抵不上我一人?那我要你们何用!”

    乌丸猛无奈,“就因为奴才们都不在主子您身边,奴才才担心您的安危啊,太后也是日夜悬心,生怕您在此身份暴露,有生命危险,如今主子是王,干系一国兴衰啊……”

    “别说了,下去吧,”南宫瑾不耐烦赶人。

    乌丸猛转头要走,走了一步,终下定决心般,回身跪在地上

    。

    南宫瑾抬眸,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主子,属下知道你在等谁,可是,她已经死了啊!您……”

    “闭嘴!”南宫瑾震怒。

    乌丸猛咬牙,“主子,不管您接受还是不接受,王先生都叫我转告您,花大夫已经死了,死在了苍蓝江,是他亲眼所见!他没告诉你,就是怕您难过伤心,您总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弃大金江山于不顾啊!”

    南宫瑾嗖的冷眸钉上他,“王泰鸿,呵呵……亲眼所见?他怎么不敢说是他亲手所为!他以为他干的好事我就真的不知道!若不然,他以为我为何将他送去金国!我就是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他确实是个人才,我现在还不想杀他!你回去转告他,叫他多用点心思在治国之上,别教唆我母后管我的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乌丸猛震惊不已,他只道王泰鸿亲眼见花吟落水丢了性命,却不知竟是他亲自下的手。

    南宫瑾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她没死,我能感觉到。要是她死了,我怎么办?”

    乌丸猛心中凄惶不安,虽然王泰鸿凭着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乌丸猛也赞同“帝王不该多情”这个论点,但此刻真叫他看到了南宫瑾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这心里啊真他妈的怪难受的。

    回头又说凤君默与花吟。他二人倒是安安心心的住在了结缘寺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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