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左都御史陈于廷前来拜访的时候,周延儒也正在思考殿试的事宜。

    最近一段时间的日子还是比较悠闲的,各处的局势好像都还是不错的。

    后金鞑子撤走之后,皇上的情绪逐渐变得稳定,开始考虑之前忽略的一些事情,最大的事情就是陕西的灾荒以及农民造反的事宜了。

    皇上对陕西巡抚李应期很是不满意,于是在正月的时候,任命右副都御使练国事巡抚陕西,李应期则直接调到南直隶出任工部右侍郎去了,陕西总兵贺虎臣戴罪立功,暂不调整。

    至于说陕西的灾荒事宜,皇上也终于要求户部拨付银两,命山西巡按御史吴甡携带钱粮,进入陕西救济,且出任陕西巡按御史。

    三边总督杨鹤剿灭流寇的战斗,进行的还算是顺利,其禀报来的奏折,言流寇无法抵御朝廷大军之进攻,纷纷愿意投降和归顺朝廷,杨贺准备移驻陕西庆阳府所属的宁州,接受流寇的归降,杨鹤在奏折之中还专门说了,能够很快的平定陕西与山西的流寇。

    总体说来局面还是不错的,皇上的心情好,周延儒这个内阁首辅心情更好。

    “大人,殿试在即,下官特来咨询一些事宜。”

    陈于廷与周延儒之间的关系很好,他们之间还有着一层亲属的关系,在朝廷里面是相互支持的,故而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

    “哦,陈大人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所谓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仇,族弟陈于泰学识不错,此番会试高中,还望得到大人的眷顾。”

    陈于泰与周延儒之间有着姻亲关系,所以陈于廷说的非常直接,加之他们陈氏家族人才辈出,其父亲和弟弟都是当朝的进士,权势显赫。

    周延儒微微点头,就算是陈于廷不说及此事,他也会考虑的,毕竟与陈于泰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不过这次会试的会元吴帆徽,仅仅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连中五元,陕西县试、府试和院试案首,陕西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若说吴帆徽仅仅是在陕西连中四元,那一切还好说,毕竟北方学子的水平与南方学子无法比较,可人家会试也是第一名,如果在殿试的时候,这个吴帆徽发挥出色,就真的不好操作了。

    “陈大人所说的事情,我也想过,不过这会试会元吴帆徽的风头很盛,前两日皇上还专门召见了方逢年和卢为标,这两人都是吴帆徽的恩师,由此看来,皇上对吴帆徽也是重视的,再说殿试阅卷有十余人,你我都在其中,若是过于的偏袒,恐怕惹出一些闲话。”

    “大人所说的事情,下官也想过了,不过下官这里有一样东西,大人若是看了,必定会有所感慨的。”

    陈于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了周延儒。

    周延儒代开了文书,仔细看起来。

    “陈大人,这文书上面所写的事情当真。”

    “绝不会有假,这是吴帆徽参加赛诗会之时所说的话语,下官也承认这个吴帆徽有学识,不过其品行方面,的确有待商榷,学而优则仕,读书人无比是尽心尽力为国为民,怎么能够首先想到自身的享乐,若是天下的读书人都是此等的想法,岂不是大乱了。”

    周延儒微微沉吟了一下,将文书放进了衣袖之中。

    “陈大人,我心里有数了,不过有一点,陈于泰殿试之时,还是需要好好发挥,南直隶的杨廷枢和吴伟业等人,学识也是很突出的,若是陈于泰的文章比较起来有着不小的差距,那也不好办啊。”

    “大人放心,陈于泰的学识绝无问题,这一点下官是可以保证的。”

    就在陈于廷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周延儒突然开口了。

    “复社前一阵子做的过火了一些,会试之前主持那么多的学术讨论之聚会,可我所知道的,根本就没有讨论什么学术,而是另有它意,复社成立之时的吴山大会,以及去年在南京的金陵大会,早就引发了关注,张溥此等的做法,朝中其他大人岂会看不出来,还是要注意一些,皇上最为厌恶的就是党争事宜,若是陷入到这个漩涡之中,任凭你有着什么本事,都是要遭遇到惩戒的。”

    陈于廷看了看周延儒,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大人,论及此事,下官倒是有话说了,年轻的学子之间的聚会,不可能总是吟诗作画,前些年朝局风云变化,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年轻学子讨论学术之时,总会关心到时政,偶尔的情况之下议论一番,其中志同道合者相互欣赏,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朝中有人看着这些事宜,不遗余力的打压,那才是心中有鬼,大人乃是百官之首,自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周延儒看了看陈于廷,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很清楚朝中东林党人的力量,现如今是以陈于廷为首了,孙承宗年事已高,对于党争没有了丝毫的兴趣,特别是被皇上重新委以重任之后,主要精力集中在辽东,根本不管东林党人这些事情了,原顺天府府尹刘宗周已经告病回乡,专心学问去了,也管不上东林党人的事宜,钱谦益更是不用说,早就被罢官为民,右副都御使练国事被派遣到陕西出任巡抚,在京城的影响力有限,剩下的也就是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文震孟、左赞善姚希孟等人了。

    至于说兵部尚书熊明遇,不算是真正的东林党人,只是天启年间比较同情东林党人的遭遇罢了。

    东林党人几乎完全掌控了都察院,前任左都御史曹于汴是东林人,这让东林思想在都察院早已经形成根深蒂固的影响。

    朝中的言官,绝大部分都是东林党人,这是东林党人的主要力量,绝不要小看这些言官的力量,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就连内阁都是害怕的。

    可这些人必须要明白,皇上对此是深恶痛绝的,下手也是决不留情的。

    可能陈于廷已经发现东林党人的势力渐渐薄弱下去,后继无人,大部分的年纪都大了,而且身居高位的人不是很多,故而才不遗余力的支持和扶持复社,为东林党人继续掌控朝政打下坚实的基础。

    “陈大人,我也就是说说,复社成员众多,大都是南方的读书人,且本次会试高中的贡士也是不少的,若是殿试之后,能够在朝中安安心心做事情,效忠皇上,尽心竭力,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惹出了其他的事情来,我也不好多说的。”

    周延儒的这些话,让陈于廷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大人真的以为朝中是风平浪静吗,下官看不一定,这么多年过去,特别是阉党乱政之时,朝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人难道看不清楚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人是一心为了皇上,为了朝廷,可下官看有些人未必是如此想的,下官可是有言在先,若是有人想着暗地里算计大人,下官是绝不会客气的。”

    陈于廷的这些话,算是有些难听了,表面上为周延儒抱不平,认为周延儒********想着朝廷里面的事情,却没有揣测某些人一直都是居心叵测,不过仔细想想,这些话也有讥讽周延儒胆小的意思,既然有自身的力量,为什么不保护,再说内阁首辅也有权力集聚自身的力量,否则在内阁之中的影响力就是有限的。

    周延儒当然能够听懂这些话语,好在是陈于廷说出来的,若是其他人说出来,周延儒一定是愤怒的。

    “陈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还是那句话,连续多年的党争,已经让皇上异常的警惕,朝中发生的有些事情,你我也是清楚的,志同道合之人能够聚集到一起,共同为朝廷效力,这当然是好事情,不过若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结局如何你我能够预料吗。”

    周延儒的语气还是有些委婉,他知道这样和陈于廷说,可能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他已经尽力了,接下来陈于廷如何做,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陈于廷脸色严肃离开了。

    周延儒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不过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出了决定,朝中的一些端倪,他也是清楚的,不过现如今的他,深受皇上的信赖和支持,做事情很是顺利,周延儒希望这样的局势能够长期的维持下去,不愿意中间出现一些波折,毕竟朝廷以前遭受太多的波折了,皇上本来是想着振兴大明王朝的,却遭遇到很多无法控制的事情。

    做了一番的思索和准备之后,周延儒前往乾清宫,求见皇上。

    作为内阁首辅,周延儒随时随地都能够去拜见皇上,除非是宫门夜间关闭了。

    周延儒在乾清宫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离开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这一切,温体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都知晓了,作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拜见皇上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距离殿试已经只有几天的时间,而且皇上勤勉,每日都有早朝,若是公开的事情,早朝上面完全可以说及,为什么会选择单独拜见皇上,而且是主动的拜见皇上。

    温体仁认为,肯定与殿试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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