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的早朝是常朝,在皇极门举行。

    大明早朝分为三类,分别为大朝、朔望朝和常朝。

    大朝在每年的正旦,冬至和万寿节举行,正旦日就是正月初一,万寿节是皇上的生日,大朝在皇极殿举行,属于礼节性的朝会,朔望朝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举行,同样是在皇极殿,百官朝贺皇上,不议论政事,同样属于礼节性的朝会。

    真正有用的还是常朝,属于讨论政事的朝会。

    常朝一律在皇极门举行,京城所有官员都要参加。

    每个在京城的官员,包括外地来京城办事的官员,都会发给牙牌,王公、侯爵和伯爵的牙牌领头一个字是勋字,驸马都尉牙牌领头一个字是亲字,文官牙牌领头一个字是文字,武官牙牌领头一个字是武字,教坊官领头一个字是乐字。

    最为特殊的牙牌是以宫字开头的,持有这种牙牌的官员,可以进入内廷议事,原则上说,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六部侍郎、都察院副都御使、六科给事中,其他京城衙门正三品以上官员,翰林修撰、翰林编修和翰林庶吉士,詹事府少詹事、左右庶子、左右谕德、左右中允、左右赞善、左右司直郎等人,才拥有这样的牙牌,总人数百人左右。

    这些人可以参与内廷议事,也就是进入到乾清宫去议事。

    乾清宫是皇上署理政务、与朝中大臣详细商谈政事的地方。

    大明的武臣没有宫字开头的牙牌,除非是有特殊情况,会临时发给宫字开头的牙牌,进入到内廷议事,哪怕是正一品的武臣,也没有资格获取到宫字开头的牙牌,这大概就是大明文官与武臣之间地位悬殊所在,那就是武臣不能够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商议之中。

    外地官员离开京城的时候,牙牌必须上缴到鸿胪寺,若是有损坏或者遗失,那是要遭受惩戒的,严重的甚至免去官职。

    皇宫内的锦衣卫,只认牙牌不认人,哪怕你是内阁首辅,没有带着牙牌,照样不能够进入到紫禁城。

    督促官员准时参加早朝的则是注籍。

    注籍就是签到本,京城每个衙门都有,上面标注了官员的职衔和姓名,早朝的时候,吏员会在承天门等候,参加早朝的官员按照出入的情况,自己在注籍上面签名,表示准时参加了早朝。

    早朝非常的辛苦。

    文武百官卯时就要到承天门签到,经过端门、午门,在午门内的金水桥两边站好,面对皇极门,等待鸣鞭之后,走过金水桥,面对在皇极门二楼的皇上行二拜六叩首的大礼。

    接着就是文武大臣奏报相关事宜,皇上当即做出决定,尔后由司礼监拟旨。

    皇上对某个大臣的关照,就是准许其可以不定期参加早朝,除非是有重大的事宜,才会专门派遣太监通知,参加某一天的早朝。

    不过正德年间以后,早朝的形式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常朝一般都是文武大臣启奏事宜,或者干脆交上奏折,等到散朝之后,内阁大臣在文渊阁商议,有了决定之后,进入乾清宫向皇上禀报。

    这样可以节省早朝的时间,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冷飕飕的,要在露天之下站立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刮风下雨则更惨。

    吴帆徽手中的牙牌领头的一个字是宫,这意味着他可以进入内廷,参加议事。

    当然这不是说吴帆徽随时可以进入内廷,他还没有那样的资格,只是在皇上或者内阁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有鸿胪寺的官员引着他进入内廷,参加议事。

    寅时三刻,吴帆徽就来到了承天门。

    他穿的很厚,一路上都在内心骂人,这样的早朝,不是折腾人吗,冰天雪地的,还要到皇极门参加早朝,至少要在皇极门外面站立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冻得跟猪狗一样,要是身体不好的大臣,说不定会冻僵。

    进入午门的时候,早有鸿胪寺的官员等候,他们领着诸多的官员,到各自规定的区域站好,等候皇上的到来。

    呼呼的北方,就将吴帆徽的脸吹的冰凉,他禁不住缩着脖子,搓动双手捂脸,不断跺脚。

    其实绝大部分的官员,做的都是这个动作,皇上还有一会才到,站在原地等候,怕是真的会冻僵的。

    参加早朝的官员很多,吴帆徽注意不到其他人,不过他还是看到了翰林编修陈于泰和吴伟业两人,还有翰林庶吉士张溥。

    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联系,会试之前的赛诗会,是他们第一次的接触,那一次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吴帆徽后来回家去相亲,没有在翰林院当值,自然就没有接触。

    既然是同僚,相互之间的面子还是要维持的,见到这些人之后,吴帆徽都是抱拳问候,正是春节期间,相互问候也是应该的。

    昨天的时候,吴帆徽到翰林院点卯,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因为他离开京城,回到老家去相亲了,故而文渊阁当值的职责,落到了陈于泰的头上,陈于泰是殿试榜眼,进入文渊阁当值,也是很正常的。

    终不过他吴帆徽已经到翰林院当值了,不知道这文渊阁当值的事情,该如何的安排。

    这件事情,吴帆徽也暗地里了解过,尽管说他这个翰林修撰尚未订亲,但大可不必那么着急,在刚被敕封为翰林修撰的时候就回到老家去相亲,可以等待一段时间的。

    穿越的吴帆徽,可没有那么单纯,他知道这里面有奥妙。

    只不过本来可以正月二十到翰林院点卯的,为什么吏部专门下了敕书,要求他吴帆徽正月初九就要参加早朝,这里面的原因,吴帆徽还没有弄清楚。

    卯时三刻,清脆的鞭子声音响起。

    诸多的文武大臣早就站好,文臣站在左边,武臣站在右边。

    随着鞭声的结束,文臣按照品阶,从左边两座金水桥走过,武臣按照品阶,从右边两座金水桥走过,中间的桥是绝对不准走的,那是皇上专用的。

    吴帆徽自然是走最左边的金水桥,他不过是从六品的品阶,旁边稍微宽一些的桥,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够行走的。

    大部分的文官都是三品以下的,所以最左边的桥还是有些拥挤的。

    终于,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大声高唱“皇上驾到”、“百官跪拜”之类的话语。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全部都面对皇极门跪下了。

    皇上已经出现在皇极门二楼的金台上面。

    从上往下俯视,皇上能够轻易的看清楚每一个大臣,不过下面的文武百官,就没有那么容易看到皇上了,一来是不敢随便抬头,免得被发现了,说是不守规矩,二来是从下往上看,距离有些远,不一定看的清楚。

    二跪六叩首的大礼之后,皇上的声音清晰传来。

    “众卿平身。”

    站起来的时候,吴帆徽感觉到膝盖有些凉凉的,大冬天的,穿的再厚,跪在冰冷的地上,寒气都会穿透棉裤的,此刻的吴帆徽低着头,他没有什么奏折,昨日才刚刚到翰林院点卯,根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呈奏,再说了,双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可以上奏的。

    鸿胪寺的官员再次开始大声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周延儒首先出列,言有事启奏。

    按照规矩,若是有事情启奏,周延儒需要将奏折打开,照着念一遍,不需要说其他的话语,接下来就等候皇上的旨意。

    不过这个规矩早就改了,周延儒的奏折有中书舍人负责收好,不需要当场念出来。

    接着内阁次辅温体仁出列,也说有事启奏。

    陆续有十来人站出来,自报官职和姓名之后,言有事启奏。

    这里面有户部尚书毕自言、礼部尚书徐光启,兵部尚书熊明遇,也有六科的给事中,以及都察院的监察御史。

    终于没有人上奏折了。

    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卿等可还有事情要奏。”

    没有人开口。

    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唱了,首先是皇上起驾回宫,接着是百官退朝。

    朝着紫禁城外面走去的时候,吴帆徽的脸上没有表情,这就是早朝啊,有什么必要啊,要是谁有事情,地上奏折不就完事了,哪里需要京城所有的官员都苦巴巴的跑到紫禁城来,跪拜皇上,然后就是装哑巴,或者是打酱油的。

    此时已经是辰时一刻,吴帆徽需要到翰林院去当值,一直到下午的申时休沐,他才会回家去。

    今后的日子就是如此的重复。

    这让吴帆徽有些发懵,今日的早朝给了他当头一棒,原来京官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这早朝三日一次,一个月也就是十次,但这十次实在是难熬,每一次都睡不好,春季、夏季和秋季还好说,冬季就苦了。

    进入公房的时候,吴帆徽的头有些晕,还是起的太早了。

    翰林典籍依旧前来,吴帆徽要求典籍将去年元月的奏折和文书,一次拿来他看看,今后就按照月份拿来,一直到他看完为止。

    这是学习的过程,更是精确的熟悉大明王朝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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