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还没到,经过李侧妃的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头一个两个被拖着出来的丫鬟,似乎都是被杖责了的样子,小四阿哥握紧的拳头,他身后的小多子忙站到了主子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小四阿哥伸手拍了拍小多子的肩膀,而后一脸郑重的推开了一些。

    “没事。”小四阿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而后沉默的跟着甄珠一起。

    带了门口,甄珠就把东西给小四阿哥,自己准备回撤,结果就被门口的崔柳喊住了:“珠少爷请进,王爷正等着四阿哥跟珠少爷呢。”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笑容,甄珠想了想有些奇怪,这并不是一个死了亲姐妹的人应该有的态度,可是崔柳是雍王的人,而后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也不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抬脚就跟着四阿哥进去了。

    跟着圣上一道出来的王爷们都有各自的院子,要说比起京城的倒是多了一些江南的特色,热河这边特产也多一些,瓜果一应俱全,所以桌上放着好大一盆的各色水果,雍王正洗着手,头也没抬,小四阿哥上前就一下子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儿子已经把该抄的都抄好了,请父王查看。”

    雍王回头淡淡的看了四阿哥一眼,而后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雍王身边伺候的人实在不多,尤其是在里屋,大部分都是雍王自己来,也就是需要上朝穿朝服的时候,才会吩咐人进来穿戴。

    雍王抬脚走到了四阿哥跟前,看也没看就吩咐他把那叠纸放到桌子上去,等着小四阿哥把东西放下,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甄珠,给甄珠拍了拍膝盖:“日后你若是再跪,干脆就不要站着了,本王且吩咐人给你打个椅子,多省劲。”

    雍王说的如此凶残,吓得甄珠的小心肝跳了跳,结果倒是惹的小四阿哥羡慕的眼光,看的甄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有这样的父子的,这么凶残的父亲居然还能得到自家儿子的敬仰,简直人生都不好了!

    小四阿哥挪了挪脚步,而后巴巴的看着雍王道:“儿子觉得跟甄珠有些缘分,前些日子就自作主张的跟甄珠一块结拜了,还请父王不要怪罪。”两个人既然是异姓兄弟,尤其是甄珠,小四阿哥觉得应该得到官方的证明。

    雍王慢吞吞的看了小四阿哥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是有些福气的,要不然怎么做出来的事情样样都对着父皇的胃口,想起以前父皇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夸奖,一直没准备打亲情牌的雍王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决定照着这条捷径走上一走,指不定能更顺利一些呢。

    小四阿哥心里忐忑,他觉得膝盖有些软,可是又不敢跪,于是就一直低着头,甄珠倒是想好了,若是一会雍王不答应,他就自己承担责任,反正就说是自己唆使四阿哥干的就行了,至于结果怎么样,能怎么样啊!

    甄珠自暴自弃的想了想,而后抬眼就看向雍王,雍王倒是一笑:“既然是异姓兄弟,便排入咱们府里的排名的,吩咐人下去,日后便让小五改成小六,小五就让珠儿用了。”

    甄珠比小四阿哥小了几个月,两个人多有惊喜,雍王来回想了想右手握拳敲在了左手上:“择日不如撞日,一块跟本王一块去圣上面前回禀,若是圣上同意了,还能一起刻入玉蝶,省的日后有不长眼的欺负咱们家小五。”

    雍王这声小五,喊的甄珠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而后他看着对方眼睛,感觉之前自己偷亲的事情,王爷他可能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三阿哥的事情并没有占据太多的视野,因为过了不久圣上忽然就称病了,而后几个一道前来的阿哥们纷纷侍疾在御榻之前,圣上吩咐了人给在京城的太子带了信,自然是希望太子到自己跟前的,对于这个花费了圣上三十几年心血的儿子,还是非常在乎,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或许真的是到了让太子继位的时候了,以往太子的一切缺点都变的不那么重要了,更多的是记忆中那个年幼时候的太子,如此的美好。

    “可是吩咐人八百里加急将口信送去了?”圣上喝着药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身边伺候的苏公公一声,苏公公忙应,而后低声回禀道。

    “万岁,这会信使肯定已经到了,只是太子殿下若是离开了,朝廷不是要乱了?”圣上身边安慰的人不是没有,大部分道理圣上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希望这会太子在自己身边,若是此刻他在,万一自己死了,这万里江山好歹也完整的交给到了太子的手上,日后记入史册,虽不求万人称道,好歹自己的良心也过的去。

    圣人的心情影响到了身体,结果原本不重的风寒,慢慢的变的重了,居然开始没日没夜的昏睡,在一次沉睡之后,圣上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见着满地跪着人,都是脊背,他颤着伸手喊了两声太子,结果跪在最前头的大皇子听见了,而后抬起头,脸上是旁人说不清楚的感觉,那种似喜非喜,似泣非泣,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而后跪这挪到了圣上面前,也没有去握住圣上的手,只是用着屋子里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回答道。

    “父皇,您的好太子听说您病了,此刻正在准备新皇登基,他哪里有空来热河,送您最后的一程。”

    圣上的脸色原本苍白,可是听见大皇子说了这句话之后立刻就变的铁青了,他喘着粗气,吩咐人把他扶起来,一旁跪着的几个太医都求圣上不要乱动,底下的庆王微微眯着眼,跪在他身边的景王的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不停的看着前头依然安分跪着的雍王。

    “扶朕起来!”圣上用尽胸口最后的那口气,厉声吩咐,这次谁都没动,只有雍王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而后从容的挤过大皇子坐到了圣上身边,而后小心的扶着圣人起身靠在了床上又伸手拿了个枕头塞在圣上背后,一旁的苏公公忙将一件薄披风送了过来,雍王看了一眼上头盘旋的九龙戏珠,而后淡定的批在了圣上身上。

    圣上不停的喘着气,仿佛就快要断气一样,不过他的眼睛却不像一个即将要死亡的老人那么浑浊,其中闪烁的精光让雍王再次感叹,上辈子他是没来得及安排,所以让当时的贤王领先一步,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个失误让他知道,圣上到底算计了多少,至此之后大皇兄被圈禁,太子居然还能在过了一年之后恢复了太子之位,当时因为此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呕血,可是那又怎么样,权利更替就是如此,到了自己手上就更不用说了,吏治严明才可官场无腐败,越是一再的退缩底线,被供养的只是那些小人的胃口,最终让百姓受苦。

    雍王的脸上没有表情,不过大皇子的表情就有些气愤了,底下跪着的众皇子之中有惊讶的,也有担忧的,有旁观的,也有郁闷的,不过大多数都不敢表露的过于明显。

    “吩咐那些太医,用重药,再拖三拖四朕若有个万一,就让他们陪着朕一道走!”

    底下的太医的脸色又白了一圈,之后其中有一个太医慢慢的跪到了圣上面前,而后颤着声音道:“圣上的病情之前并不重,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如今的地步,微臣有一个想法,只是这法子需要用金针戳入圣上手指关节之中,若是微臣错了,还请圣上饶命。”

    “甭废话,你上来。”忠勇王率先让出了位置,而后雍王则是托着圣上的手,那太医穿着一身太医院的官服,脑袋上顶着官帽,倒是个品级不高的,只是他站出来之后,底下那帮跪着的太医里是一阵的骚动,却有快速的恢复了平静。

    那太医应了一声,小心的从一边的御用金针中抽出了一枚,而后搭在了圣上的脉搏上,往上寻了三指之后,轻轻的扎入了金针。

    金针入体,圣上的额头冒出了一些冷汗,而后等了三息之后,金针被拔除,圣上睁着眼睛一看,立刻变了颜色,离的最近的大皇子一步上前,揪住了太医的领子提到了自己跟前:“你居然敢给父皇下毒!”

    众人顺着视线看去,太医右手上的金针变成了黑色,还没等太医开口,那边太医们中间忽然窜起了一个人,要往外头走,大家都还愣着,不过门口的侍卫倒是率先拔出了刀,那太医不做分毫浪费,知道自己出不去,居然从袖口不知道掏出了什么,而后一口吞了,不过转眼之间就口吐黑血,躺在了地上。

    大皇子愣愣的放开了自己手里的太医,靠在床头的圣上闭上了眼睛,而后一下磕在了枕头上。那被放下的太医磕磕巴巴的回禀道:“不是微臣下的毒,你看……”他看了躺在地上服毒自尽的太医,那个太医长相陌生,一旁站着的庆王开口道。

    “此人是淮南人士,今年刚刚进的太医院,因为老太医身子骨吃不消,所以排了他凑数。”出行的人员其实大部分都是皇后安排的,不过几个皇子里庆王因为管着吏部,所以知道的多一些。

    “父皇,要不要我派人去查查!”大皇子忽然觉得皇位离着自己是那么接近,近的他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不用了……”圣上摆了摆手,而后吩咐太医商量方子,既然查出了问题,自己肯定不会死。

    “可是,您就这样放过太子么!”

    皇后安排的太医出了事,太子准备登基,怎么看都有问题,果然大皇子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底下跪着的皇子大部分都只是幸灾乐祸,只有雍王顺势跪在了床头。

    “父皇明察,太子对父皇一向敬爱,更何况自小受父皇教导,舔犊情深如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父皇明鉴。”

    他一开口,那个站着的大皇子立刻回头怒喝道:“老三,你这是要抱着太子的臭脚到几时,如今事情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雍王并不接口老大的话,只是依然平稳的抬起头看向圣上:“皇后是父皇的结发妻子,一国之母,理应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其中自然是有误会的。”

    圣上看着雍王,雍王的嘴唇上下开合了一记,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一脑袋磕在地上:“儿臣自幼受太子照顾,还请圣上明鉴。”

    大皇子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太子,又是何人,若是父皇有个万一,除了太子莫非还有旁人最受益?”

    圣上摇了摇头,闭眼不语,外头的太医似乎研究出了什么法子,而后就听得一旁伺候的宫人喊道:“万岁吩咐,众皇子请先行离开。”

    而后众人散去,只有景王一路跟着雍王,等到了偏僻处一把拉住了雍王的手臂,景王的脸色不好,眼中尽是愤怒:“三哥,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你怎么就退了呢!你这样让弟弟怎么办。”

    雍王看了一眼景王身后跟着的人,也没回答,只是带着景王到了书房,而后吩咐旁人全部出去,之后这才跟景王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他的脸上都是平静,连一个眉毛都没有动。

    “五弟,你清楚父皇的性格吗?”雍王开口问了一句。

    景王疑惑的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自然是清楚的,若是揣摩不透父皇的心意,你我如何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但凡是在圣上手底下做事的,一天到晚就是揣摩着圣上的心意,而他们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子,自然知道皇帝的性子。

    “那么,今日若是你我都跟着大皇兄走,日后父皇眼中哪里会有你我的身影,况且虽说此事如今看着是万无一失,但是你我都知道的,父皇一旦查出什么,只要今日咱们没有落井下石,日后自然尚有一辩之地,更何况若不是皇兄这次如此急切,你我也无须如此担忧。”雍王一边说着,一边给景王倒茶。

    景王哼了哼,而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就顺着雍王的思路想了一会,抬眼道:“可若是太子这次真的事成,三哥,咱们就算想做太平王爷,也是不可能啊。”虽然雍王跟景王之前行事都低调,可是若是太子真的一旦登基,朝中大臣自然是以新皇马首是瞻,三哥跟佟家的联系,自己跟草原的联系,都是把柄。

    雍王忽然笑了笑,之后拍了拍景王的肩膀:“五弟,你怎么比三哥还天真,太子怎么可能会成功,就算父皇这次真的栽在他手里,这个弑父的名声自然会有旁人帮着宣传,你且等两日,京城那处自然会有消息前来。”

    若他猜得没错,呆在京城里的七弟,恐怕这会是真的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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