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顾不得有许多人在场,竟是展露出自己的修为来。
    在众目睽睽中,他的身影陡然射到这人近前。
    众人只觉得有阵风过去,残影数道,皇上便又止住脚步。
    包括这京西南路众大员在内,瞧见这幕的人都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哪怕是寻常百姓,也当然看得出来赵洞庭这身修为极为不俗。
    纵是他们分不清境界,也知道肯定很厉害。
    “会将你弄成如此模样的?”
    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人,赵洞庭眼中杀意升腾,脸色冰冷至极。
    紧接着又问:“她呢?”
    这人不是狼狈就可以形容的,应该说是相当凄惨。
    灰头土脸,连模样都显得不甚清晰,衣服从上到下都是脏兮兮的,和街道上最邋遢的乞丐都没有什么区别。
    更惨的是,他的右腿裤腿子竟然是空荡荡的。
    最下面已经打起结,沾满血污。
    他的腿应该是从膝盖部分就没了。
    “请皇上、救救她!”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大宋的老卒徐福兴。
    那个以前在殿前司禁卫军中做过军医的老卒,“枕簟、枕簟她被掳了。”
    枕簟,自然便是跟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曹枕簟了。
    当初他们两就是跟着赵洞庭到这襄阳城,然后赵洞庭继续北行,和他们在这里分别。
    只是曹枕簟说要北上前线,也不知道徐福兴怎的会在这里。
    而且两人竟是会有这般的变故。
    “你先起来。”
    赵洞庭将眼睛通红的徐福兴扶起,瞥了眼他空荡荡的裤腿子,眼中杀意更浓,“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说着扶助徐福兴的肩膀,“走,到朕的车辇上去。
    朕让神医给你看看你的腿。”
    “这腿……”    徐福兴露出些微苦涩的笑容,“皇上忘了,草民以前在军中便是郎中。
    这腿啊,从断的那刻起,就没得治了。”
    虽说到他这个年纪,对世事已是看得颇为淡薄。
    但到这个年纪却落得肢体不全,心中多少还是觉得悲凉的。
    其实赵洞庭又何尝不知道这腿已经没有接好的可能?
    武鼎堂百草殿的供奉们当然是神医,但哪怕百草谷妙术无双,也难有接续断腿之法。
    这年头又没有保存残肢的方法。
    从医理上来说,徐福兴的腿肯定已经坏死了。
    “唉……”    赵洞庭轻轻叹了声,还是扶着徐福兴往自己的车辇走去。
    京西南路众大员俱是若有所思之色。
    也不知道这残腿老头是谁,竟然还识得皇上。
    更不知,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谁都瞧得出来,这老头的腿残的时间还并不长。
    就这样,赵洞庭在无数人的注视中,将浑身脏兮兮的徐福兴扶进了自己的车辇。
    这个过程中,他再没有对京西南路众大员说过半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
    这直让得众大员们心里七上八下呐!    虽然说徐福兴他们并不认识,但在襄阳府发生这样的事,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只希望,最后莫要牵扯到襄阳府才好。
    “什么人将你害成这样?”
    刚到车辇里,赵洞庭便问徐福兴。
    脸上杀意不减。
    等君天放等人也都上车,他冷冷对着外面喊道:“进城!”
    车辇很快缓缓向前而行。
    徐福兴在车辇里说起他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的缘故。
    他是有修为在身的老卒,虽说不算什么高手,但寻常人还是休想将他怎么样的。
    能将他的腿给打断得人,大概也是个修武之人。
    “我和枕簟当日和皇上您在这襄阳城分别,皇上您北上前沿,我问枕簟是否回去。
    她说,也要往前线去救灾救困,虽然我们爷孙两都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总算这手医术还能救些人。”
    赵洞庭只皱着眉,没说话。
    曹枕簟和徐福兴在衡山脚下就曾帮助过洪灾难民,这份善心,是毋庸置疑的。
    徐福兴越是如此说,便让他内心杀意越发的浓了。
    “元军投降,我和枕簟就先行回了襄阳。
    只没想,还未进城,竟是遇到死士拦截。”
    “死士拦路?”
    赵洞庭低声惊呼,“现如今谁还敢豢养死士?”
    在他平定江湖众派,设武鼎宗门以前,却是江湖中有死士这种存在,而且并不罕见。
    但自其后,大宋律法逐渐健全,有许多人不愿以身犯险便让死士出面。
    赵洞庭便下达旨意,让“死士”成为大宋的禁词。
    本有些年头没有听说过死士了,没曾想,现在竟然又从徐福兴的最里边冒出来。
    “看似是寻常江湖人,但着实是死士无疑。”
    徐福兴道:“草民修为泛泛,不是他们对手,被他们打断腿。
    虽然他们没要草民的命,但他们眼中的那股冰冷和杀意,不是死士,是断然没有的。
    草民敢断言,他们手中都是沾过血的人,而且,是见惯杀戮的人。”
    “他们拦住你做什么?”
    赵洞庭又问。
    徐福兴摇头,“草民不知道,他们只是将枕簟给掳走了。
    草民……在城中追寻过,但没有消息。”
    “难怪了……”    赵洞庭心里道。
    难怪徐福兴刚刚始终不说到底是谁掳走了曹枕簟,原来,他连是谁动的手都没有查出来。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深,沉默起来。
    他没有问徐福兴近来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人。
    因为若是有,徐福兴自己也肯定会往那方面想。
    徐福兴可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只不知,那伙死士到底是奉谁的命掳走了曹枕簟。
    他们,又为何要把曹枕簟给掳走。
    难道是因为曹枕簟长得国色天香?
    红颜薄命?
    “无名前辈。”
    赵洞庭对着外头轻轻喊道。
    “皇上。”
    车辇左侧很快有声音传进来。
    赵洞庭道:“去查。”
    “是。”
    无名答应。
    虽然他在车辇外边,但以他的修为,刚刚徐福兴说的那些话,他显然也听到了耳朵里。
    赵洞庭回过头,又对徐福兴道:“徐老你放心,朕肯定会找到枕簟姑娘,另外再还你们个公道的。
    你是咱大宋的老卒,那些让你断腿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草民叩谢皇上!”
    饶是徐福兴生性洒脱豁达,这刻,眼眶也是泛起红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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