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长宁县(今寻乌县)境内,茂密的丛林中,几十条绿色的人影在丛林中活动。这里是武夷山余脉和九连山支脉连接处,是长江水系同珠江水系的分水岭,淮军水师将会在贡江上游的须溪结束航程,水师舰船上岸,再翻山越岭,抵达寻乌河,再把船只放入河中,顺流而下,可以直抵惠州。长宁县山区丛林密布,历来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在原本的时空里,清军南下攻打赣州,赣南抗清的万元吉调遣从广东来的罗明受水师前往赣州,结果罗明受的水师上岸之后,大型战船在长宁县境内遭到清军偷袭,八十多条大船全部被清军烧毁,导致了赣江水战失败,最终赣州失守,万元吉也投水自尽,壮烈殉国。
    虽说万元吉犯下了错误,导致赣州失守,但他的民族气节还是值得肯定的。
    在这个时空,李国栋既然要让淮军水师船只从陆地上过分水岭,进入珠江流域,就不会犯下万元吉的错误。
    防范伏击,最关键的就是侦察工作。这种工作自然是交给夜不收营来完成,李国栋把五百夜不收和五百散兵全部撒了出去,分成了二十五个小队,每一队四十人,分别为二十名夜不收和二十名散兵。
    这些夜不收和散兵活动在丛林中,监视叛军的一举一动。
    贡江上游须溪,淮军水师已经抵达了终点站,再往前走就是浅滩了,战船无法通过,因此施琅下令,众将士们把水师战船拉上岸,从陆地上运输过去。
    河边,停泊着一条条小舢板、蜈蚣快船、桨帆快船和运输船,大小船只把河面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等工程兵到来,把这些船拉上岸。
    “弟兄们,都加把劲,动作快点,现在是我们拉船,等船过去了,就是我们坐船了。”工程兵百户刘老根拉扯着嗓门大喊道。
    山林中,工程兵官兵挥汗如雨,奋力砍伐木头,砍下来的木头被片成木板,放在地面上,铺出了一条木头通道。
    水师船队上岸之后要走几十里的山路,为了能把船只能够顺利的运过分水岭送到主将水系中,李国栋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山路上铺设木栈道,再让工程兵打造大量的木头架子,在架子上安装车轮。船拉上岸之后,就把船放在架子上,以牛、马、骡子和驴等牲口拉过去。
    用来运输船的木架子已经打造完毕,就差木栈道还未完工了。
    丛林中,一条头上戴着树枝,身上披着树叶草叶的人影从一棵大树后面缓缓探出头,这条人影拿起望远镜,往前方的广东方向观望。
    这条人影正是夜不收营的千总铁锤,他们夜不收营肩负着保护主力部队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怠慢。
    铁锤从望远镜中看到山林中出现了几条人影,等那几个人走得近点了,他发现过来的居然是几名小和尚!
    “注意警戒!”铁锤打出手势,提醒自己的同伴。
    “长官,不过几名小沙弥,那么紧张干嘛?”一名夜不收问道。
    铁锤回道:“小心些,这几个小沙弥看起来很可疑。”
    果然不出所料,这几名小和尚沿着山路一直走,走到了尚在施工的木栈道边上,就见到一名小和尚拿出纸和笔,在纸张上画着什么。接着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往水师战船停泊的须溪方向走去。
    “拦下他们!”铁锤大喊一声。
    二十名夜不收和二十名散兵从树林中跳出,堵住了那几名小沙弥的去路。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铁锤出现在小和尚面前,大声吼道。
    “我们是过路的,从福建少林寺来,要去河南少林寺,我们是少林弟子。”为首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和尚说道。
    “度牒拿出来看看吧,僧侣出门远行,须有度牒。”铁锤道。
    按照大明的律法,出家人出远门要携带度牒,就像老百姓出远门需要路引,军官、锦衣卫出远门携带腰牌一样。若是没有度牒,官兵可以把这几个小和尚当成假和尚抓起来。
    为首那名小和尚拿出了度牒,铁锤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名字上写着“洪熙官”三个字,度牒是真的,洪熙官的师父名叫蔡九仪,铁锤知道蔡九仪,他还曾经同此人是师兄弟。蔡九仪那人是洪承畴麾下一名军官,洪承畴被俘之后,叛国投敌,蔡九仪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南方,没想到却出家了。
    “原来是蔡师兄的弟子啊,我知道蔡师兄,不愿跟随洪逆投建奴,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南方,乃真汉子也!”铁锤赞扬道。
    检查了度牒,铁锤发现另外几名小和尚分别名叫蔡德忠、马超兴、方大洪、李式开等人。如果李国栋在场的话,肯定会震惊了:这不是少林五祖吗?
    “军爷,我们可以走了吗?”洪熙官眼巴巴的看着铁锤,央求的问道。
    “几位小师父,既然你们是蔡宣官的徒儿,那么我就是你们师叔了,师叔见了师侄,应该请你们坐一坐。走,去军营喝杯茶再走吧。”铁锤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要带自己去军营,洪熙官转头向几位师兄弟递了个眼色,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铁锤眼中。
    洪熙官突然一抬脚,从地上踢起沙子。沙土直扑向铁锤的眼睛,可是铁锤早有准备,就在洪熙官抬起腿的一瞬间,侧身一闪,躲过了扑向自己面门的沙土。
    “拿下!”铁锤大吼道。
    二十名夜不收如闪电一般扑了上去,同五名小沙弥缠斗在一起。还可别说,这几名小沙弥虽然年幼,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五、六岁模样,可是他们的武功一点不低,二十名战场经验丰富、武功高强的夜不收,一时间竟然还没办法拿下这五名小沙弥。
    后面的二十名散兵端起线膛枪,正要瞄准,却被铁锤制止:“他们是我师侄,不要伤他们性命。”
    少林五祖武功虽然不弱,可是毕竟他们还是一群孩子,无论是力量和耐力,都比不上那些久经沙场的夜不收,经过一番缠斗,这五名少年全部被夜不收制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师叔好心请你们回兵营喝杯茶,你们却不肯,那只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铁锤笑着道,说完,他转头喊道,“押回去!”
    五名小沙弥被押回了大营,铁锤开始了对他们的审讯。
    “老实交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为何要窥探我军军情?还画了图?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看在你们是我师侄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吗一条生路!倘若胆敢隐瞒,老子可不顾师叔师侄之情,定会让你们好看!”铁锤问道。
    “呸!”马超兴吐出一口浓痰,“朝廷鹰犬!你们为何要给无道昏君当狗?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叔!”
    铁锤哈哈大笑:“果然是叛军的细作!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长官,这几个小沙弥如何处置?”一名夜不收问道。
    铁锤回道:“战场上抓住敌方细作,按律当斩。可是他们是蔡师兄的徒儿,倘若斩了,以后见到蔡师兄,我怎么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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