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要去见李秀儿,但苦于没有途径。

    现在他总不能到李璟的府上,点名要见李秀儿,非被李府的人赶出来不可。

    一旦有一次擅闯,以后再到李府,必然也是困难重重。

    四月十六这天,纪宁还要往文庙去办差,这是他第一天办公,总不能迟到,纪宁只能先到文庙那边,具体看情况,再定下自己如何去约见李秀儿。

    文庙的办公时间很晚,基本上午到巳时左右才会开衙门,到午时上午的公事基本就结束。

    在纪宁看来,这其实比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还要更为轻松一些。

    他到文庙时,尚未到巳时,除了外面打扫的杂役之人,礼仁书堂内根本没什么人,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位子上,打开桌上的书籍看了一下,都是一些陈旧的古书,虽然古老,但上面的内容却并非晦涩的,很多还是后人总结过很多次的内容。

    纪宁心想:“把四书五经重新列一遍,难道就可以在文庙中编撰成书了?”

    就在纪宁一个人抱着书本看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此人并非是礼仁书堂的,好似是隔壁书堂的人。

    在京城的文庙中,书堂有很多个,每个书堂所做的事情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在整理文稿,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有那种绝版的古书能欣赏一下,如果运气不好,每天就是坐在书堂内发呆,每天在应付公事。

    “这位仁兄,为何从来未见过?莫非是来报到的新学士?”来人二十多岁,一看就比纪宁年岁大,但上来就称呼纪宁为仁兄,让纪宁觉得有几分不爽。

    纪宁道:“阁下是?”

    “哦,在下是安和书堂的见习学士宋柄迁,见这里有人,便过来看看,未料到里面还真有人,却不知谁人来的这么早,稀罕稀罕!”来人笑盈盈道。

    纪宁心想:“我不过是来的早了一些,有这么稀罕人吗?”

    纪宁道:“今日乃是在下第一次来文庙供职,是想来的早一些,免得误了时辰。”

    宋柄迁哈哈大笑道:“阁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文庙的人没有如此早来的,若是提前来,会被人当做异类,还是刻板守旧为好!”

    上来就教给他如何因循守旧,跟一群老夫子墨守成规每天来这混日子,这是纪宁所不能接受的,但有些事,纪宁也无法直接否定,在任何地方做事,特立独行都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阁下为何来得如此早?”纪宁反问了一句。

    “哦,哈哈,其实今日来的早一些,是想帮人做点事情的,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多余了,也罢也罢,这位兄台还不知如何称呼?”宋柄迁问道。

    “纪宁!”纪宁道。

    “啊?”宋柄迁还显得有些意外道,“你就是本届的状元纪宁?哈,早有耳闻,早有耳闻,话说近些年来,还少有鼎甲进士进文庙的例子,你是头一个,不过听闻你的师公乃是当朝称号大学士沈大学士,那有些事也就能解释得通。毕竟朝廷有人好办事,在朝廷是如此,在文庙也是如此。”

    纪宁对这人没多少好感,但听对方说话,到底还算是彬彬有礼的。

    因为本身就是初次相遇,纪宁也没深聊。

    宋柄迁又道:“纪学士初来乍到,还应该知道个规矩,就是这里尽可能多偷懒,否则一个新人是受不了这历练的,像我一样,先混个三五年,说不定就能获得外放地方的机会了!”

    “需要三五年的机会才能外放?不是说一年半载吗?”纪宁问道。

    宋柄迁哈哈笑道:“如果你相信这些鬼话,那你也别在文庙混了,在文庙中没有任何人会跟你坦诚相待的,外放的机会,意味着执掌一方,不是那种德高望重的人,何来这种机会?一个学士,从九品到一品,获得晋升大学士的机会,至少也需要个二三十年的历练……”

    纪宁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士还分品阶的。

    之前在任何的书籍和记录中,都没提到这点。

    很显然,分品阶就好像是分职称一样,是文庙内部的一种升迁规则,职称够了,文名不够,可以先挂着大学士的名头招摇过市,如果翻过来文名够了,而职称不够,则还需要在文庙中多历练几年。

    说是一切看文名的文庙,在这种潜规则的驱动之下,每个人都很懒散,学问好不如关系好。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似乎天子脚下的人更讲究关系学,对于学问和才能并不是很在意。

    “多谢提醒了!”纪宁拱拱手,行礼道。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能跟你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有时间一起去喝杯酒?”宋柄迁主动邀请道。

    “眼看就要到巳时,还有时间去喝酒?”纪宁眯着眼道。

    “就看你是否善于抽出时间,由不是去酒肆客栈,而是在我们安和书堂外的凉亭中,平时出来下棋的人也不少,有什么关系?”宋柄迁的语气,好像纪宁就是个土豹子,居然什么都不懂。

    纪宁发觉,之前对文庙或许也是太高看了。

    这里简直是个大染缸,这里的人也不都是饱学的鸿儒,也有很多混吃等死的人,甚至大多数都在这里混吃等死。

    “可怜世人对文庙如此推崇,却不知文庙体系内部也有一定的腐坏。这里还是京城的文庙,可说是大永朝文化的圣殿,如果换了地方的文庙,不是要更为不堪?”纪宁心中有些感慨。

    “走,随我去看看!”宋柄迁似乎有意要让纪宁见识一下文庙内的氛围,带着纪宁走出来。

    纪宁也没完全对宋柄迁推心置腹,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宋柄迁故意挖个坑陷害他。

    无论在任何衙门,都是不能在办公时间喝酒的,他可没准备去品酒,不过到文庙各处的书堂去走走,倒是他觉得应该做的。

    就在二人刚到安和书堂外的凉亭内,但见两名老儒生,一人抱着个棋盘,一人拿着棋盒有说有笑走出来,见到纪宁和宋柄迁,其中一名老儒生的脸色登时不太好看。

    纪宁和宋柄迁都需要恭敬行礼道:“马大学士!”

    正是马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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