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起,今日天气看起来不错,阳光也很好。
    不过囚车里并不舒服。囚车有点高,花千树就不得不踮着脚尖,时间长了双腿就有点麻。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看守自己的士兵:“能给我脚下垫一块石头不?”
    两人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要不一会儿,我双腿麻了,路都不能走、你们二皇子或许会让你们架着我走。你们可要知道,那地下埋伏的弦稍微一不注意,只要碰到,就会触动机关,万箭齐发,到时候你们两人可要给我当垫背的。”
    这话虽然是危言耸听,但是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觉得,有点道理。
    豁牙子努努嘴:“反正不关我的事情,要去你去,我帮你看着。”
    那个士兵左右扫望一眼,没好气地嘟囔着,往一旁踅摸去了。
    花千树清清喉咙,轻叹一口气:“我肚子也有点饿了,你会做小鸡炖蘑菇吗?”
    豁牙子压低了声音:“是晒干的山菌吗?暂时没货。”
    这是接头的暗号,证明都是自己人。
    花千树低声道:“我在脚踝处藏了一包星烟,没有被他们搜走。以后西凉若有行动,便将少许粉墨丢入燃烧的柴薪之中,有黑烟腾空,我们就能收到消息。”
    “那你呢?如何救你?”
    花千树摇摇头:“不必。”
    也就是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那士兵就去而复返,手里果真拿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
    豁牙子正靠在车厢上,就随手接过来,丢在花千树脚下。
    花千树抬脚去勾,豁牙子一把捉住了她的脚踝,不怀好意地笑:“你还别说,这小娘儿们这脚还挺周正。”
    “滚开!”花千树呵斥,慌忙躲闪。
    借着罗裙遮掩,豁牙子摸索着将装有星烟的纸包拿在手里,不动声色地装进袖口。就扭脸与那士兵胡说八道。
    花千树将石头垫在自己脚下,再次用罗裙遮掩了。适才走了的士兵端了饭菜回来,豁牙子便有说有笑地转身。
    一支冷箭呼啸而至,带着清晨凛冽的晨风,正中那豁牙子的心口。
    花千树不由大惊失色。
    金乌占狞笑着走到豁牙子跟前,从他的怀里摸出那个纸包,冲着花千树讥讽道:“不好意思,让你白费心机了。”
    转身大笑着仰首而去。
    花千树一阵心惊胆战。她估摸了囚车与金乌占之间的距离,自己与豁牙子压低了声音说话,金乌占定是听不真切的,他如何就连审都不审,直接一箭毙了那人性命?
    除非……豁牙子身份早就暴露了!
    即便是暴露了,难道金乌占就不好奇,豁牙子在军营里是否有其他帮手吗?
    越想越是心惊,这样冷寒的天气,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士兵们吃过饭,略作休息,便集合起来,准备出发。二皇子金格尔今日亲自带兵,一身大红色的战袍,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之上,见到花千树便眯起眼睛,勾起一侧唇角,志得意满地轻蔑一笑。
    似乎,卧龙关已经在他的股掌之中一般。
    “今天就让你卧龙关的百姓们看看,你们那个凤萧夫人与顾总兵就是贪生怕死的鼠辈,竟然让你前来做替死鬼。看看他们还如何沽名钓誉,统辖三军?”
    金乌占一直望着她垂涎,笑里也不怀好意:“你虽然没有那凤萧夫人天生丽质,但是看这眉眼也有六七分相似。这就叫同人不同命。”
    花千树闭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颓丧样子,对于他黏腻的目光觉得恶心。
    大军开拔,载有她的囚车,行在队伍的最前面。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得厉害。
    也多亏脚下垫了石头,否则这一路踮着脚,怕是真的要废了两条腿。
    等到队伍进入长安警戒区域之内,西凉人明显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仔细提防着会有来自于脚底下的暗箭。
    这些神出鬼没一般的冷箭,令西凉人早就闻风丧胆。
    金格尔眼神示意,金乌占早就迫不及待,打马上前命人打开囚车,放出花千树,他要亲自用剑挟持着她为三军将士带路。
    花千树手上带着铁索,士兵毫无戒心,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囚车的门。
    正是好时机!
    花千树脚下暗中使力,那块垫脚的石头骤然间飞起,直冲士兵脑门。
    士兵吭都没吭一声,两眼翻白,还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方才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花千树手上锁着的链子便毫无征兆地开了,她整个人突然拔地而起,就犹如是猛然展翅腾飞的凤凰,以惊人的速度,幻化出许多虚幻的光影,直接冲向囚车一旁的金乌占。
    西凉士兵们被这突然生出的变故吓了一跳,忘记了行动。
    而金乌占猛然觉察生变,却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无数的光影晃动,他已然分不清,哪个是影子,哪个是花千树。
    就像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耀目的太阳,眼前全是光,脑子里也已经是空白。
    直到,他的脖颈间骤然一凉,马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用刀刃架着他的脖子。
    而那把刀,原本应当在自己的腰间。
    对方身手太快,他猝不及防,完全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又是怎么夺了自己的兵刃。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敢动,立即要了你的性命!”
    花千树的声音很冷,哪里还有一点适才的那种畏惧和颓丧?
    四周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身边一片雪亮,无数的刀迎着太阳,反射出森寒耀目的光。
    囚车原本是行在队伍的最前面,花千树一手调转马头,背后冲着长安的方向,小心提防着来自于背后的冷箭。
    金格尔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原来,你真的是凤萧夫人。”
    花千树面对西凉的千军万马,一脸镇定与从容:“我一直都在强调,我就是凤萧夫人,可惜你不肯相信,我也无话可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金格尔仰天大笑:“我竟然被你一个丫头片子给骗了!”
    “听说你以前一向自以为是,自大自傲,喜欢自作聪明,没想到两年前为此受挫,现如今还是没有长进。”
    金格尔阴鹜地望着她,面上有了羞恼之色:“你究竟是谁?”
    这个女人竟然对自己这般了解,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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