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氏道:“还是那句老话,咱们不帮他们,他们能找谁去,有时候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坏了。依我说,你没有亲兄弟,一鸣这人还算老实,你就照顾些他,以后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世荣撇一撇嘴说:“就他那样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我真不知道他能帮我什么忙?”

    蔺氏给儿子脑袋上一指头:“你听说过没有,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即便将来你做了个官儿,可要信得过的人替你跑腿儿吧,你就觉得你鸣表哥帮不了你什么了?”

    世荣摸一摸下巴,想一想,觉得他娘说的话也有些理,那就暂且把鸣表哥当成以后帮自己跑腿的人培养吧,于是也就答应了他娘,明儿一早带蔺一鸣去学里。

    至于嘉珍那里,蔺氏随便一说,她就答应了,而且还说这事儿是三姐姐帮的忙,自己答应了事儿成了要请她吃饭的。

    蔺氏问:“那咱们该请她吃什么呢?”

    嘉珍想了想,道:“弄些香椿芽炒蛋,再来个香椿豆腐,另外做点儿新鲜的河鲜给三姐姐吃,还有仔姜炒小南瓜,务必做当季的菜。”

    蔺氏接着问:“就这些?简单了点儿不?”

    嘉珍:“这些三姐姐爱吃,要是肥鹅大鸭子反倒吃不下呢。”

    “那好,明儿我就去备菜,下晌,你就带着宜丫头过来吧。”蔺氏干脆地答应了。

    次日,世荣带着蔺一鸣去二进院的顾家的男孩子们上学的院子,嘉珍则是带着蔺咏兰去了女孩子们上学的院子。

    因为头一日就跟教书的两位先生打过了招呼,上课的大屋子里也摆放了新桌椅,世平也知道了会有一个顾家二房的亲戚的男孩来跟他们顾家的孩子们一起上学,见到蔺一鸣后,打了招呼,敷衍过去也就算完了。

    顾家的家学里除了世平,世荣,还有几个顾家的远亲的孩子在此附学,蔺一鸣进来跟老师行了礼,又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彼此介绍后也就坐下来开始听课读书了。

    跟男孩子们这里的平静不一样,蔺咏兰去顾家的女孩子们上学的屋子里,跟谭老先生行礼后,又跟嘉书和嘉琴两人见礼,却受到了冷遇。

    只不过碍于当着谭老先生的面,嘉书和嘉琴没有说出冷言冷语来,但是,眼眸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厌憎。

    蔺咏兰这个女孩儿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也难怪,蔺氏的娘家亲戚来顾府,逢年过节,只会去二房那边与他们相见,从来没有到长房这边来,作为长房嫡女的嘉书和嘉琴又怎么会见过这种穷亲戚。

    以前蔺家在嘉书是嘉琴眼里都是穷,现在听说蔺咏兰的爹死了,她娘还有她哥以及她三个人投奔顾家二房,在顾家二房那边住下来,嘉书和嘉琴简直把蔺咏兰看成个叫花子一样的人了。

    这么个人如今却要跟她们一样在顾家的家学里上课,她们还跟她在同一个屋子里听谭老先生讲课,这简直让两人全身不舒服。

    更加不舒服的时,这个蔺咏兰还长得花容月貌,袅娜娇弱,这让她们两个更加觉得不舒服了。

    本来嘉宜进了府后,年纪长大点儿以后,都已经越来越有颜值了,如今再来一个跟嘉书年纪相仿,但却颜值高上两三|级不止的女孩儿,嘉书和嘉琴能够舒服才怪。

    女孩子们对于容貌上的攀比之心是与生俱来的,嘉书和嘉琴当然也是如此。

    对于蔺咏兰的穷酸和容貌两样都不舒服的嘉书和嘉琴全程展现了她们两个的高冷,在蔺咏兰来上课的第一日,愣是没有跟她开口说上一句话,看她的眼神也是冷淡加上厌恶。

    蔺咏兰对于遭遇这样的冷眼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还在很久以前她就从嘉珍的嘴|巴里知道了顾家嫡出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人都是傲气十足的人,别说她这个顾家二房太太的亲戚了,就是嘉珍,跟顾家的两位嫡出大小姐都姓顾的,可也是常常遭遇她们的冷眼。

    所以,在遭遇到嘉书和嘉琴的冷眼之后,她还是照常读书写字。

    原先在蔺家,她爹也请了个老先生到家里来教她和她哥读书习字,所以到了顾家的家学里,她也能顺利地跟上学习进度。

    蔺咏兰如此不动声色,落到嘉书和嘉琴的眼里,就是蔺咏兰这个人脸皮厚不说,在顾家的家学里上课仿佛理所当然似的,这让她们两个心里越发不高兴。

    谭老先生在,她们不敢说什么,可是等到谭老先生一放学,先离开后,几位上学的姑娘的小丫鬟们进来替她们收拾书本和纸笔时,嘉琴就在一边凉凉的说话了:“还真是不要脸,都不是咱们顾家的人,蹭吃蹭喝不说,还要来蹭着上学,到哪里寻这么厚脸皮的人去,今儿我可是开眼了……”

    说完,还朝着嘉书一笑,问:“大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没?”

    嘉书拿手帕子一掩嘴角,微微一笑,道:“没见过。”

    “你们……”嘉宜闻言,蹙着眉想帮着蔺咏兰说两句话,可又觉得跟两位嫡姐直接对上不合适。

    嘉珍唇抿得紧紧的,忙朝蔺咏兰看去,她就害怕蔺咏兰一个忍不住,说话顶撞嘉书和嘉琴,以后跟两位嫡姐对上,会对蔺咏兰在家学里读书非常不利。因为,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蔺咏兰跟嘉书和嘉琴吵了架的话,嘉书和嘉琴两人一定会去大伯母跟前告状,大伯母就会依此取消蔺咏兰在顾家的家学里上课的资格。

    大伯母那个人最护短,她哪里能容忍一个不姓顾的来投靠顾家二房的人对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无礼。

    嘉珍无比担心地朝受了嘉书和嘉琴的奚落的蔺咏兰看过去后,立马就放心了。

    只见蔺咏兰神色如常地拿着一本书放进小丫鬟双儿提着的篮子里,就好像没有听见嘉书和嘉琴的奚落一样。

    收拾完之后,她甚至朝着嘉书和嘉琴欠身一礼,淡淡说:“两位大小姐,我十分感谢顾家太太能让我到顾家的家学里来上学,她是大好人,告辞了,明儿见。”

    说完,就让小丫鬟双儿提着篮子,邀约嘉珍和嘉宜一起回去。

    “哦,好,我们走。”嘉珍和嘉宜也让她们的小丫鬟提篮子的提篮子,拿包,跟着走了出去。

    这么一来,倒让嘉书和嘉琴懵了,直到嘉宜等三人走了出去,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互看一眼,嘉琴摇摇头,不可置信道:“真没想到她居然还不恼,还如此气定神闲,看来,她的厚脸皮堪比皇城的拐角那么厚……”

    嘉书接话:“我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一个小家小户穷酸之家的女儿,倒有这份儿涵养。”

    嘉琴挑眉看向其姐:“她要是能做到唾面自干,那我就说她有涵养。而且,姐,你没有觉得她这样的有点儿可怕?要是方才她回嘴,跟我吵,我倒觉得她不那么让人讨厌。”

    “我要是她也不敢跟你吵,要吵了,你还不去娘那里告状呀?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进到顾家的家学里来读书的。”

    “你这么说了,我明儿开始就天天捉弄她,反正她不敢跟我吵,跟我闹,还不由得我欺负呀。我正愁这在家学里读书沉闷,如今可来了个可以取乐的人了。”

    “那我就作壁上观,看你都有些什么手段了,不过,你得记住要避着些谭老先生,免得他去爹娘跟前告你的状。”

    “好,好,好。不过,你说三丫头和四丫头会不会去告状呀,特别是三丫头,你也晓得她颇得老太太的喜欢,要是她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呢?”

    嘉书想了想,说:“要是她是个聪明的,就不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别忘了,姓蔺的还是个外人呢,三丫头好歹是我们的庶妹。她若是敢帮外人,那么以后我们就不要把她当姐妹!”

    嘉宜这会儿正跟嘉珍和蔺咏兰两人一起结伴回去呢,路上,她也安慰了蔺咏兰几句,让她不要跟她的嫡姐一般见识等等。

    蔺咏兰笑着说不会,她也晓得自己身份低微,被顾家的大小姐看不起也是自然,她会忍耐,不会跟她们起冲突的。

    嘉珍说:“兰表姐,你这么想就对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们也只是在言语上不客气,你不理她们,日子长了,她们自然觉得无趣,也就不会说今日的这种话了。”

    蔺咏兰说她明白,而且她感谢嘉宜和嘉珍这么关心她。

    到了路口,三人分开,蔺咏兰回二房那边去吃饭,下午她是不会过来跟嘉宜和嘉珍一起学琴棋书画和女红的。因为唐氏只是按照顾老太太的吩咐安排了蔺咏兰去顾家的家学里读书,并没有安排她也可以跟顾家的姑娘们一起在下午学琴棋书画和女红。

    嘉宜和嘉珍对此当然也没有办法,她们知道她们不能再去要求。

    嘉珍还对嘉宜说:“三姐姐,以后若是大姐姐和二姐姐再对兰表姐说过分的话,你不要搀和到里面去。你为兰表姐做的已经足够了,犯不着为了她得罪大姐姐和二姐姐……就连我也是,虽然我也有点儿不耻于自己置身事外,但是想一想自己的身份,还是能忍则忍吧……”

    嘉宜见她如此低徊的说话,不免有些物伤其类,她想说,其实她也跟嘉珍的想法差不多。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小庶女,刚刚在顾家立足,要想平平安安过下去,就是要得罪人,特别是嘉书和嘉琴,以及嫡母,还有嫡母身边的人都是不可轻易招惹的,更别说得罪了。

    “哎,我晓得了,别说了,咱们回去吃饭吧。”嘉宜拍了拍嘉珍的肩膀叹气道,两人手挽着手继续走路。

    嘉珍:“对了,晚上你去我娘那里吃饭吧,我叫她备下了些新鲜的小菜招待你,你不要推辞,这是我答应你的,你帮兰表姐和鸣表哥上成了学……”

    嘉宜点头爽快答应:“好,我一定去。”

    蔺咏兰由小丫鬟双儿陪着回二房她们租住的小院儿去吃晌午饭,一进院子,她娘见她回来了,连忙笑眯眯地迎上来,问她:“兰儿,这头一日去顾家的家学里读书如何啊?”

    “还好,娘,我饿了,咱们吃饭吧。”蔺咏兰勉力笑道。

    旁边提着篮子的小丫鬟双儿咬了咬唇,她真想说其实她家姑娘在学堂里被大小姐和二小姐欺负了的话,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

    双儿这小丫鬟也是实诚人,服侍谁,就对谁一心一意。

    只不过,她刚进顾府才一年多,以前是个粗使丫鬟,最近才被提上来做了服侍人的活儿,第一个跟着的就是蔺咏兰。所以,她自然是对蔺咏兰一心一意。今日在顾家的家学,顾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回来的路上,她可看见了,她家姑娘一直阴沉着脸,很不高兴呢。也是,任谁听了那些难听的话也高兴不起来。她想劝一劝她的,可又觉得才服侍蔺咏兰,就说这些不合适,所以忍了。

    蔺咏兰跟其母一起吃晌午饭,其母告诉她,她大哥晌午不会回来吃饭。说是下午还要上课,晌午就在学堂里吃,那饭食是公中提供的,这么一来还给家里省上了一餐呢。晚上,将就这省下的还可以热了给她跟她大哥加餐。说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饱饭才行等等。

    心不在焉的跟着母亲一起吃完饭,蔺咏兰回屋,到自己的床上去躺下,眼泪水却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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