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之前,林江北又把账房先生和门童分别叫了过来,向他们问询了昨天下午王龙飞上班的时间。按照他们两个所讲,王龙飞昨天下午到观湖楼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比平时的时间晚了大约二十多分钟。
    林江北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拉着王见刚上了汽车,一边吩咐司机开往童晓丽的住处,一边向王见刚解释清楚自己的意图。
    按照邓兴农对徐铁成的说法,他是昨天中午听吴文军说观湖楼新来了一批姑娘,然后才决定晚上到观湖楼去的。那么王龙飞也应该是在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才去临时去提取情报交易款项的。
    因为不管是两千法币还是一千五六百元法币都是一笔巨款,在吴文军那边没有敲定日期之前提前取出来,无论是放在观湖楼还是放在童晓丽的住处,都存在着一定风险。而王龙飞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日本间谍,显然不会不考虑到这个风险。
    所以王龙飞到银行去提取情报交易款项的时间应该是中午之后。
    而根据之前对王龙飞的调查,他上午一般都都呆在童晓丽的住处,用过午饭之后,才会动身到观湖楼上班。那么就很有可能王龙飞就是在昨天下午去观湖楼上班的路上,顺便到银行去把钱取出来带到观湖楼,等到晚上邓兴农和吴文军来的时候,他再把钱支付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王龙飞昨天下午到达观湖楼的时间比正常时间晚二十多分钟的缘故。
    童晓丽的住处在大井巷,以黄包车的脚程来计算,大概是两站路三十多分钟,但是汽车跑起来,也就七八分钟。林江北这边刚把自己的分析给王见刚讲完,汽车就已经到了地方。
    从车上下来后,林江北让司机把汽车开回观湖楼待命,他则和王见刚两个人在大井巷上寻觅起来,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寻觅的目标——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
    停靠点上依次停着三辆黄包车,三个等客的黄包车夫坐在黄包车上,拢着双手,晒着太阳懒洋洋地闲聊。
    于是两个人就走了过去,王见刚按照林江北的交代,把自己的证件冲着三个黄包车夫晃了一晃,说道:“我们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的,有点事情要问你们!”
    黄包车夫们吓了一跳,连忙从黄包车上跳下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不知道警官您要问什么?”
    “这附近有几家银行?最近的银行距离这里有多远?”林江北开口道。
    几个黄包车夫互相望了望,最后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驼背车夫开了口,“回禀警官,这附近有两家银行,距离这里最近银行是浙江实业银行,路程大约有三里多地。另外一家是中南银行,距离都要稍微远一点,大约四五里样子。”
    林江北又问道:“那这家浙江实业银行的具体位置呢,在哪里?”
    “回禀警官,在望仙桥街。”驼背车夫回答道。
    林江北微微摇头,这家银行显然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三里多地,也就是一点五公里以上。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关键是位置还跟去观湖楼的方向相反,王龙飞假如是到这家银行去取钱,一来一回也凭空多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办理取款手续的时间,怎么着也得五十分钟,跟晚了二十多分钟对应不上。即使乘坐黄包车要快一点,也最多节约十分钟时间,跟二十多分钟还是对应不上。
    “那中南银行呢,位置在哪里?”林江北又问道。
    “回禀警官,在下后市街。”驼背车夫说道。
    下后市街和观湖楼的路程也不顺,加之距离更远,显然那家中南银行也不是目标。
    心里想着,林江北就把王龙飞的画像拿出来,展示给这三个黄包车夫观看,“那你们有没有拉过这个客人?”
    根据之前的调查,王龙飞每天晚上下班因为时间比较晚,所以固定包了沈老三的车来送他。但是每天他下午从童晓丽的住处去观湖楼上班,则是随机叫车,没有固定的车夫。
    可是由于杭城实行的是黄包车定点停靠的管理制度,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上多数时候都是那么几辆固定的黄包车在趴活,因此林江北认为,按照王龙飞每天都叫车的频率,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的这些车夫,必然有认识王龙飞的人。
    “这不是观湖楼的经理吗?我们认得。”驼背车夫看了画像一眼,立刻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观湖楼的经理?”林江北立即追问道。
    “有一次我送他到观湖楼,然后就在南山路的黄包车停靠点等候客人。有一个南山路的黄包车夫就告诉我,说我刚才送过来的人是观湖楼的经理。”驼背车夫回答道。
    “那昨天你有没拉过他?”林江北又追问道。
    “昨天啊?我没有。”驼背车夫摇头说道。
    “哪你们两个呢,有没有拉过?”林江北又问另外两个黄包车夫道。
    “昨天我也没有拉,不过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我看到他上了刘结巴的车?”其中一个黄包车夫回答道。
    林江北又追问道:“刘结巴人在哪里?”
    “被老婆叫回去吃饭了!”这个车夫刚说到这里,就用手往远处一指,说道:“喏,喏,那个就是刘结巴,他回来了!”
    林江北顺着这个车夫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中年车夫拉着一辆黄包车正快步向这里奔跑而来。
    还没有等林江北和王见刚这边开口,驼背车夫已经快步跑上去,一把将刘结巴拉了过来,指着林江北和王见刚对他说道:“刘结巴,这两位是侦缉队的警官,要找你问一点事情。”
    刘结巴顿时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望着林江北和王见刚,说道:“警、警、警官,找小、小的有、有什么事、事情?”
    “呵呵,你不要害怕,就是问一下你昨天下午有没有拉过这个人?”林江北把王龙飞的画像递了过去。
    “啊?他啊?拉、拉过!”刘结巴看清楚了王龙飞的画像,回答道。
    “什么时间?拉他到什么地方?”林江北问道。
    “两、两点子钟左右,到、到水沟巷。”
    果然不是直接到观湖楼啊!
    林江北跟王见刚互相望了望,都看出彼此眼睛中的喜悦。
    “那你现在就拉我们到昨天这个人下车的地方。”王见刚拉着林江北就跳上了刘结巴的车。
    “好、好咧!”刘结巴不敢多言,乖乖地抬起车把,拉着林江北和王见刚向水沟巷跑去。
    二十分钟后,他在水沟巷一处地方停下,对林江北和王见刚说道:“警、警官,昨、昨天下午,小、小的就把他、他拉到这里。”
    林江北和王见刚跳下车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又什么银行,于是林江北就问刘结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银行?”
    “小、小的对、对这一片,不、不熟悉!”刘结巴回答道。
    “那好,你先回去吧!”林江北伸手摸了四角毫子,扔给刘结巴,挥手让他回去。
    刘结巴本来以为要白拉一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收到车费,不由得喜出望外,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谢警、警官!”
    林江北故技重施,找到了水沟巷的黄包车停靠点,很快就从黄包车夫那边打听到,这附近有三家银行,其中最近的是一家中国银行,距离这里不到一里地。
    于是林江北就跟王见刚按照黄包车夫指点方向,找到了这家中国银行。
    一走进银行的大厅,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满面微笑地说道:“两位警官,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查案!”王见刚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大堂经理接过来一看,发现王见刚竟然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长,不由得肃然起敬,“王队长,请问您二位要查什么案子?”
    王见刚按照林江北的交代,冷冰冰地对大堂经理说道:“具体案情保密!请把你们银行昨天下午的取款记录拿出来!”
    如果面前站的是派出所所长或者分驻所所长,大堂经理还敢抗争一下,但是面前的人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队长,他是一点抗争的想法都没有,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请二位到经理室稍坐一下,我这就去调取取款记录!”
    林江北和王见刚两个人在经理室等了不到十分钟,大堂经理就把昨天下午的柜台的取款记录拿了过来。林江北用手指着记录逐条观看,很快,他就找到了三条大额的取款记录,分别是五百元、七百元和两千元。
    “我现在需要查看这三条取款的原始单据,还有你当时经办人也给我找过来。”林江北对大堂经理吩咐道。对染两千元那笔取款记录最可疑,但是五百元和七百元的这两笔他也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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