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定睛一看,只见赵宁秀正挑着个灯笼,瞪着一双杏眼气鼓鼓的望着他。徐羡连忙的捂住她的嘴,“祖宗哎,你能不能别喊了!噢!”感觉手上的皮肉传来一股钻心的疼,徐羡猛地收回来,骂道:“你属狗的!”
    “呸呸呸!”赵宁秀使劲的吐了好几口,一脸的嫌恶的道:“你刚刚碰了那些脏女人,竟还敢碰我的嘴!”
    “你嫌脏还敢用牙咬,看你以后用不用牙咬东西吃!”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赵宁秀使劲的摇晃着脑袋,“不听!不听!真是无耻,我和小蚕早起晚睡替你打理酒楼,你却拿我们挣得辛苦钱去逛窑子,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你弄错了,那钱本来就是我的,你给我做工,我给你发工钱,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徐羡往赵宁秀身上嗅了嗅,“你揣的什么东西好香啊!”
    赵宁秀取出一个小包袱道:“是粽子,我娘新包的粽子,让我去拿给小蚕吃的。”
    “正好,我晚饭还没吃呢,给我拿一个!”徐羡说着就要拿,赵宁秀立刻打掉他的手,“你的手脏死了,拿着灯笼,我给你拿!”
    赵宁秀把灯笼交给徐羡,就从小包袱里面取出一个粽子,拆开上面细线,打开苇叶露出白嫩的一角,递到徐羡的嘴边。
    徐羡有些莫名奇妙,“我又不是没有手脚,自己能吃!”
    “你手脏!”
    “那好!”徐羡张嘴咬了一大口,连同苇叶都撕了下来了一片,赵宁秀的手往回收了收,粽子险些掉在地上。
    徐羡大口的嚼着粽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待他咽下才听清楚,“你这粽子怎么是甜的?”
    赵宁秀粗着秀眉不解的回道:“粽子放了蜜枣当然是甜的。”
    “还是放了腊肉的咸粽子好吃。”
    “胡说八道,粽子哪里有放腊肉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怎么没有,我从前就吃过,还很好吃!”
    赵宁秀似乎并不想跟徐羡在甜咸粽子上的问题辩解,把小包袱塞进徐羡的怀里,“反正不是给你的,爱吃不吃,你给小蚕带回去就行!”
    徐羡又把包袱塞给她,“我不回家,我还得回营值守呢,你自己给小蚕送过去,我提着灯笼送你一段。”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破锣巷徐羡又嘱咐道:“天黑不安全你到了我家就不要回来了,就在我家里陪小蚕过夜,小蚕其实很胆小,我不在家她一定很害怕。”
    “你不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本姑娘陪着小蚕过夜的,难道你不知道?”
    “小蚕没跟我说,还以为是刘婶陪她睡呢。”
    “刘婶儿哪能见天的陪他,刘婶儿的男人也是要回家的。”
    “我就说那个落在我床上的肚兜太小,不可能是刘婶儿的……”
    徐羡没有回营值守,他一路穿街过巷,避开在城中巡逻的军卒,去了城中东北角的弓弩院,几个负责值守的小吏和军卒聚在一间房子里面赌钱,根本没有注意黑夜中有人偷偷的摸到库房。
    徐羡取出短剑在门锁上用力一别,那偌大的铜锁便开了,干过消防的最擅长的就是暴力开锁,尤其古代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锁。
    打开一条门缝徐羡钻了进去,吹亮了火折子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黄大使向他展示过的那支强弩,另外又偷了两支箭,摸着那尖锐锋利的箭头,徐羡轻声冷笑道:“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一夜都不想等。”
    “郎君!郎君!已是四更天了,您该起床上朝了!”
    窗外轻声传来轻声的呼喊,王峻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窗外烛火明亮,嘴里含混了道了句,“进来吧。”
    立刻就有几个丫鬟推开房门,端着铜盆拿着毛巾进到房间里,黑乎乎的屋子也瞬间明亮起来。
    大床的外侧睡着一个女人,香肩雪白粉颈玉背,这是王峻新纳的小妾,昨夜陪他操劳半夜,累得险些昏死过去。
    家人不幸罹难,王峻也很悲伤,可却不能一蹶不振,毕竟他的事业又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他纳了很多的小妾,为的就是绵延香火,身体毕竟不及年轻的时候,可有各种的补药吃下去,效房事似乎比年轻时还要强些,那些年轻妻妾多半不堪伐挞。
    这一年多来已是生了一儿一女,另外还有几个妻妾已经大了肚子,相信要不了几年便又是儿女成群。
    不知道是不是补药吃多了的缘故,王峻总觉得心里憋了一团的火,脾气也不自觉的大了些,尤其是见到郭威的时候。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心中就是忍不住,可是郭威以帝王之尊唯唯诺诺对他百般安抚的时候,心中就生出一种难言的快感。
    郭威的忍让和包容王峻从未心生感激或惭愧,因为郭威他全家死绝一人独活,郭威欠他的太多,权倾朝野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大的权利。
    他没有想过要篡郭威皇位,虽然郭威比他还年轻两岁,可是郭威的身体早就被悲伤掏空了,每一天在都在衰老,没了子嗣也生不出子嗣,与其把皇位传给一个外姓人,不如便宜了他这个老兄弟,这是他应得的补偿。
    洗漱完毕换上官袍,王峻便出了房门正要离家上朝,忽然想到昨天处理的奏章还在书房里,他常常不顾规矩把奏章拿回家里处理。
    王峻便对贴身护卫吩咐道:“去书房里把昨天的奏章拿过来。”
    “相公,俺一个军伍上的粗人,字一个也不识得,更分不清哪个奏章。”
    “你还知道自己军伍上的,连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也不嫌丢人。”
    那军汉尴尬的挠挠头皮,“那毛头小子确实有两下子,轻轻松松就杀了两人,小人自认不是对手,白白搭上了性命便不划算了。”
    “他自然是有两下子,不然也不会得了陛下青眼,下次记得多带些人手,他一天不死本相心中便不痛快!”
    王峻快步去了另外的一个院子,贴身护卫已是拿了钥匙打开门锁,刚一推门就听见里面咔嚓一声响,黑暗中传来尖利的破空之声,随着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一支箭头从护卫后背冒了出来,长长的箭杆几乎贯穿护卫的身体,箭头离身后的王峻不过寸许长而已。
    王峻脸色煞白,看着贴身的护卫一声不响的倒下,他终于回过神来忙躲到一旁吼道:“里面有刺客!”
    其他的护卫连忙的举着火把冲了进去,很快又出来了,对王峻禀告道:“相公里面没有人,不过是用弩射下的一个陷阱,您还去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王峻黑着脸进到书房里,只见正对着房门的茶几上,用绳索固定着一张弩,机括上系有绳索七绕八绕的连到房门上,刚才若是他亲自开的房门,死掉的便是他自己了。
    见书架和桌案上已是乱成一团糟,王峻顾不得后怕,连忙的检查,发现自己放书信的暗格已是空空如也,王峻又惊又怒,咬着牙哆嗦着嘴唇,“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枢密使的书房都敢闯,绝不是寻常的贼盗,莫非是郭威?”想到这里王峻的脸色忽然又变得铁青,心中慌乱不已。
    五代向来是权臣当道,即便皇帝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忍着,因为这些权臣大多都是功臣。连功臣都杀了,还会有谁给皇帝卖命?李存勖、朱友贞和刘承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杀功臣没有好下场。
    这才是王峻在郭威面前肆无忌惮的依仗,无论他在郭威面前有多么跋扈,可是在百官眼中他不仅是功臣还忠臣,为了皇帝全家死绝,郭威若敢杀他后周便离亡国不远了。
    可若是有证据能证明王峻图谋不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遗憾的是那些丢失书信便有足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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