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和宠妃乘坐着马车,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仓皇逃出皇宫,直奔城南而去。现在刘秀军和谢躬军都还没攻到南城这边,一路上倒也是畅通无阻。

    很快,马车便来到南城门。守城的军兵早已慌乱成一团,四散奔逃,此时连个给王郎开城门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由侍卫们跑上城墙,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马

    车出了南城门,一路向南逃窜。

    且说城内。谢躬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皇宫,可是从西城门到皇宫的这条路上,到处都是守军,有些守军四处逃窜,有些守军还坚持作战。

    谢躬军边打边向前推进,其速度自然无法与刘秀军相比。刘

    秀率领麾下的将士们,进城之后,几乎没受到任何的抵抗。一马当先的吴汉、贾复、马武等人更是直接杀到了皇宫大门前。邯

    郸皇宫是在赵国王宫的基础上建造的,说是皇宫,其实如同一座小型的城邑,里面的空间极大。倘

    若王郎不跑,而是死守皇宫的话,外面的兵马想要攻打进来,也非易事。

    可是现在,王郎已经逃走,皇宫侍卫们跑的跑,散的散,偌大的皇宫,已无一兵一卒驻守。吴汉等人刚到皇宫的正门前,宫门打开,刘接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他回头命令身后的随从们不用跟着自己,他独自一人,向外面的汉军将士走去,同时大声说道:“本王乃广阳王刘接!”吴

    汉、贾复、马武等人都没见过刘接,听闻他就是广阳王,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众人纷纷下马,迎上前去,拱手说道:“吾等拜见广阳王!”

    见到汉军众将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客气,刘接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同时也长长松了口气。他摆手说道:“诸位将军免礼!”稍

    顿,他又正色说道:“王郎现已逃出邯郸,不过王郎的妻妾、儿女,大多还都在皇宫里,本王现已派人将他们统统控制住!”

    听闻王郎逃走了,吴汉等人皆是眉头紧锁。王郎可是个祸害,让他逃走,以后必会成为己方的隐患。刘

    接看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本王早已着人去追,相信,他们定能带着王郎的人头回来!”

    吴汉等人齐齐向刘接拱手施了一礼。刘接笑吟吟地摆摆手,说道:“诸位将军,里面请!”邯

    郸皇宫不仅气派,而且建造的十分完善。进

    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穿过这条甬道,再往前看,前方是内宫墙。顺着内宫墙的城门进入,这才算是真正进入皇宫。

    一座偌大的广场,宽敞又空旷,如果在这里列阵的话,站下数千名军兵绰绰有余。行

    过这座大广场,前面是皇宫正殿,也就是天子和大臣们朝议的所在之地。人们顺着台阶,缓缓走了上去,边走还边低头看。

    台阶都是由象牙白的巨石垒砌而成,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台阶上还刻各种各样的纹路,每一级的台阶纹路都不一样,有祥云,有日月星辰,有山水,有瑞兽等等。

    见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刘接含笑解释道:“这里以前是赵国的王宫,后来秦国吞并赵国,赵王宫亦被秦军损毁了不少,现在这些,大多都是后来修建的。”

    众人纷纷点头,应了一声。走到台阶顶端,再往前看,便是大殿。这座大殿,地面是清一色的黑色光亮的大理石,走在上面,如同走在镜面上似的。

    两边竖立着两长排黑色粗粗的柱子,柱子上浮雕了盘龙等瑞兽。往里面看,大殿的里端有座半米高的台子,台上摆放着桌案和席子。不用问,那定是天子坐席。

    马武大咧咧地走到台上,直接在天子坐席上坐了下来,哈哈大笑道:“原来皇帝就是坐在这里!”

    刘接见状,禁不住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那可是天子坐席,是一般人能坐上去的吗,谁要是坐在这上面,等于是说他有不臣之心。

    不过吴汉等人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看到马武坐在上面,人们哄堂大笑。

    马武东摸摸,西碰碰,觉得新鲜,他拍了拍坐席上的软榻,说道:“难怪人人都喜欢坐在这上面,坐起来还真舒服啊!”

    吴汉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台上,用屁股挤了挤马武,说道:“换换、换换,让我也试试!”他

    把马武挤到一旁,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感受一番,哈哈大笑,又向贾复招手说道:“君然,来来来,你也坐这试试!”贾

    复乐呵呵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兴趣。

    众将正在大殿里嬉闹之时,刘秀也进入皇宫。见刘秀来了,众人急忙从台上下来,齐齐拱手施礼,异口同声道:“主公!”

    刘接面色一正,连忙拱手说道:“大司马!”

    在刘接看来,自己麾下的将士们抢着去坐天子的皇位,刘秀肯定是怒火中烧,免不了要勃然大怒,甚至很可能会有人人头不保。

    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刘秀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还是乐呵呵的样子。

    他向刘接拱手回了一礼,说道:“这次多亏了广阳王和赵王在城内做内应,我军才兵不血刃的攻下邯郸,在此,秀要多谢广阳王!”说着话,他深施一礼。刘

    接连忙躬身回礼,说道:“大司马太言重了,我与赵王,受王郎蛊惑,助纣为虐,现于城中做内应,亦只是将功补过罢了,大司马能不怪我二人,我二人已是感激不尽。”

    刘秀摆手说道:“这次广阳王和赵王,都立下不世之功,以后河北的治理,也需要广阳王和赵王的多多相助!”他

    说这话,就是给刘接吃一颗定心丸,表示自己不会卸磨杀驴,也杜绝他心里的猜疑,免得生出别的什么心思。刘

    接闻言,果然大喜,向刘秀说道:“大司马放心,日后大司马有需要用到我刘接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刘接责无旁贷!”

    他们正说着话,刘林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刘秀,刘林心头百感交集。当初刘秀来邯郸的时候,他还特意去拜访过刘秀,向刘秀提出决堤河水,淹没河东的建议。

    可是因为刘秀未同意他的建议,他改而去支持王郎,硬是把王郎推上皇位,还建议王郎,追杀刘秀。

    说起来,他当初干的这些事,的确是不地道,此时再次面对刘秀,刘林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愧疚之情。

    他抢步上前,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带着哭腔,哽咽说道:“罪人刘林,拜见大司马!”

    刘秀伸手拖着他的胳膊,把刘林扶起,说道:“赵王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刘

    林心头发酸,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说道:“刘林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愧对邯郸军民,愧对河北百姓,更愧对大司马啊!”

    刘秀拍了拍刘林的胳膊,说道:“赵王太言重了,赵王亦只是受到王郎的蛊惑,又哪来的这些七七八八的罪名?”

    其实,刘秀这一生,他的敌人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帮了他的大忙,也成就了他的大业。刘

    玄杀了他的大哥,就当时而言,这对刘秀的确是个沉重的打击。但

    从长远来看,刘縯的遇害,又何尝不是掀掉了一直都压在刘秀身上的那座大山,让刘秀真正走上了独立自主的争霸之路。刘

    林也是一样。他支持王郎在河北称帝,在当时来看,的确是让刘秀陷入绝境,给刘秀造成了他这一生所遇到的最大危机。但

    同样的,王郎的称帝,也让刘秀具备了可光明正大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毕竟他拥有一个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理由,平叛!

    刘秀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处于社会最底层,距离皇帝,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如

    果他的人生是按照正常的轨迹走下去,无论如何也坐不到皇位上。

    恰恰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敌人出现,对他的黄图霸业起到了极大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正是他的这些敌人们,直接帮着他踩平了这条原本充满荆棘的帝王之路。刘

    秀的皇位,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些敌人们把他给硬推上去的。

    听了刘秀的话,刘林感动不已,声泪俱下。刘秀非但没有任何责怪刘林的意思,反而还好言相劝,十分体贴的安抚了他一番。刘

    秀之所以不杀刘林和刘接,除掉他看重诚信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刘林和刘接不能杀。

    他二人在河北都拥有极大的影响力,通过他俩能在河北硬生生地抬起一位皇帝,也可看出他俩在河北的能量有多大。若

    是得到他二人相助,能帮助刘秀更快更有效的控制河北地区。其

    二,刘林和刘接都是刘氏宗亲,如果刘秀杀了他二人,等于是把全天下的刘氏宗亲都得罪了。要

    知道王莽篡位也才十几年的光景而已,全天下的刘氏宗亲,依旧是个非常庞杂且极具实力的体系,得罪了这个体系,对于刘秀的霸业,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造成极大的阻力。

    为了泄恨,草率杀了刘林和刘接,却给自己的将来带来巨大的麻烦和隐患,这在刘秀看来,是非常不划算的,得不偿失。

    但凡是能成就皇图霸业者,都是非常务实的人,逞一时之快,快意恩仇,活得热血,活得洒脱,活得痛快,这是侠客,绝非霸主。

    刘秀安抚住刘林和刘接二人后,他俩带着刘秀去查看皇宫的库房,进入皇宫的库房,点亮灯台,里面白花花的一片。

    只见库房当中,竖立着一座座高大的柜台,每个柜台上面都有许多的小格子,几乎每个小格子里都堆放着银块子。看

    到这么多的银子,进入库房的众人,无不咋舌不已。在

    当时,银子是不能直接当钱花的,但银子属贵重金属,可以用来换钱,也可以用来铸造龙币,一枚龙币可当三千钱用,非常昂贵。

    继续向里面走,里面的柜台上,堆放的都是金块。

    随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少说也得有百两之重。看着这满库的金银,刘秀禁不住感叹道:“王郎也仅仅才篡位三月啊!”

    刘接一笑,对刘秀说道:“大司马,这还不是王郎的全部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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