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秀和万脩的带领下,汉军将士与攻上城头的邓终军将士,展开了面对面的厮杀。

    此战打得血腥又惨烈,前排的兵卒,成群成片的倒下,后排的兵卒,又成群成片的往前冲杀。

    接下来几个时辰的战斗中,邓终军连续三次攻上城头,但也被汉军连续打下去三次。

    仗打都这一步,双方都已经没什么退路,都在卯足全力的拼杀。

    就连邓终,都顶到了护城河的南岸,侍卫们在他前面组成一面盾阵,他站在盾阵后面,亲自督战。

    望着再次被打退的己方将士,邓终狠狠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怒声喝道:“不许撤退,谁都不许撤退,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给我拿下宛城!”

    在邓终的命令下,将士们又开始了第四次的强攻。

    这次,连在后面掠阵的五千将士都顶了上去,参与到攻城战中。

    宛城的城墙下面,尸体叠叠罗罗,垒起好高,护城河里,已经看不到河水了,几乎全是尸体。

    邓终军倾尽全力的一击,攻势凶猛。

    许多兵卒,都脱掉了甲胄、军装,光着膀子,赤膊上阵,疯了似的顺着云梯往上爬。

    不得不说,南阳军的战力以及战斗意志,确实很强,换成别的军队,打到这种程度,恐怕早就撤了,但南阳军却能咬牙坚持下来。

    驻守宛城南城的汉军,总共不到五千人,打到现在,兵力已经锐减到两千左右。

    面对着如狼似虎的邓终军,汉军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万脩已然战得浑身是血,手中的长枪都已变成一杆血枪。

    看到敌军再次攻上城头,万脩振作精神,提枪又冲了上去。

    一走一过之间,万脩枪挑数名敌兵,来到敌军人群的密集之处,断喝一声,长枪横扫出去。

    两名敌兵格挡不及,被长枪的锋芒划开脖颈,应声倒地,后面的兵卒则一并向万脩冲杀过来。

    万脩持枪迎战,与冲杀上来的众多敌兵混战在一处。

    此时的万脩,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军,他的出招收招都慢了许多。

    只稍微一个没留神,背后便被敌军狠狠砍了一剑。

    好在他身上有甲胄,卸掉大部分的伤害,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背后还是被划开一条血口子。

    万脩闷哼一声,回手一枪,以枪尾向后猛击。

    啪!枪尾撞击在敌兵的面门上,后者惨叫一声,仰面而退。

    他转过身形,又是一枪,狠狠砸落下去,枪头将那名敌兵的脑袋砸碎。

    在他的身侧,冲来数敌,一根根长矛,向万脩身子刺来。

    万脩倒地,向旁翻滚,咔咔咔,锋利的长矛接连不断的刺在地面上,迸出一团团的火星。

    趁着万脩倒地的机会,更多的敌军冲上前来,长矛齐举,纷纷要向万脩身上刺去。

    这时候,刘秀杀到,仿佛一阵旋风似的,冲到万脩的前方,与此同时,赤霄剑连挥,将刺来的长矛纷纷斩断。

    紧接着,他又连出数剑,将附近的敌军逼退,而后他拽起地上的万脩,向后连退。

    当敌军还要再次攻杀上来时,则被龙渊、龙准、龙孛等汉军将士抵挡住。

    刘秀拉着万脩,一直退到周围没有敌军的地方,这才停下来。

    他转头一瞧,看到万脩背后的血口子,心头一颤,急声说道:“君游,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快去包扎伤口!”

    万脩则是满不在乎,喘着粗气说道:“陛下放心,这点小伤,对微臣还不算什么,微臣还能与敌再战!”

    “君游!”

    刘秀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沉声说道:“立刻去包扎伤口!”

    万脩又喘息了几口,急声说道:“陛下,微臣刚才看到邓终就在护城河对岸,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微臣打算带一队兵马,杀出城去!”

    刘秀还真没注意护城河的对岸,听闻万脩的话,他心中顿是一动,快速想了想,说道:“我先混入敌军当中,想办法接近邓终,万脩可留在城头上,看到对岸大乱,再率兵杀出!”

    “陛下,这太危险了!”

    万脩脸色顿变。

    刘秀说道:“不用担心,我有把握!当务之急,是先击退眼前的敌军!”

    说着话,他叫过来两名汉军兵卒,让他俩帮着万脩包扎伤口,刘秀提着剑,继续与攻上城墙的敌军作战。

    邓终军的人数太多,好不容易将攻上城头的敌军杀倒一些,但随后攻上城头的敌军数量更多。

    眼瞅着己方已要支撑不住,刘秀只能下令,把城头上囤积的火油全部倾泻出去,再次采用火攻。

    第一次的火攻,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火油,现在城头上所剩的火油,已经没有多少,汉军的这次火攻,规模也远不如第一次。

    但即便如此,还是给邓终军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也让攻城的部队显得后劲不足。

    趁此机会,刘秀率领城头上的汉军将士,对攻上城头的邓终军展开全面反扑。

    邓终军被汉军的第二次火攻打得士气跌落,加入后续的将士们跟不上来,城头上的邓终军终于坚持不住,大批的军兵顺着云梯纷纷往下跑。

    刘秀持剑砍倒面前的几名敌兵,然后向不远处的龙渊等人招呼一声:“龙渊!”

    听闻刘秀的召唤,龙渊、龙准、龙孛三人抽身后退,来到刘秀的近前。

    刘秀也不说话,抓起一名邓终军兵卒的尸体,快步向城门楼跑去。

    龙渊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也各抓着一具敌军的尸体,紧随其后。

    他们进入城门楼后,刘秀二话不说,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然后扒下尸体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龙渊三人也是纷纷效仿,以最快的速度更换上邓终军的军装。

    换好衣服,刘秀抓着尸体身上的血水,边让自己的脸上、手臂上涂抹,边说道:“我们跟着撤退的敌军,去到护城河对岸,想办法击杀邓终!”

    龙渊三人没有多一句的废话,齐齐点头应了一声。

    刘秀四人换好邓终军的军装,又把脸上、脖颈、手臂都涂得血迹斑斑,而后跑出城门楼。

    他们刚出来,附近的汉军同是一愣,紧接着,大批的汉军蜂拥而来。

    刘秀、龙渊四人见状,调头就跑。

    一路上,相遇的汉军纷纷刺来长矛,劈来利剑,刘秀等人是能躲就躲,能挡就挡,完全不还手。

    当他们四人跑到邓终军人群中时,身上或多或少都被划开几条血口子。

    此时的邓终军将士,都在着急忙慌的顺着云梯往城下跑,根本没人主意到己方的人群里突然混入进来四名陌生人。

    龙渊卯足了全力,把前方的人群强行挤开,帮着刘秀挤出一条通道。

    被挤得向两旁踉跄的邓终军兵卒,无不叫骂连天。

    龙渊成功挤到箭垛前,向旁侧了侧身子。

    刘秀一个箭步,跳到箭垛上。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踩云梯,就听嗖嗖嗖数支弩箭飞射过来。

    刘秀反应也快,身子向下一低,蹲在箭垛上,蜷缩成一团。

    他旁边的两名邓终军兵卒闪躲不及,被射来的弩箭正中胸口。

    二人双双惨叫一声,从城头的箭垛上摔了下去,掉进城外的尸堆当中。

    刘秀不敢多做耽搁,顺着云梯,快速往下爬。

    有兵卒疯狂的想爬上箭垛,被龙渊一脚踹出去多远,他拉着龙准、龙孛,把他二人先推到箭垛上,而后,他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三人跟在刘秀的后面,顺着云梯,也下了城墙。

    城头上,双方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场景已经够惨烈的了,可是到了城墙下面,这里简直如人间地狱,邓终军的尸体一层叠层一层,罗起好高,许多尸体已经被火烧焦,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和焦臭味,都令人作呕。

    刘秀、龙渊四人强忍着反胃感,在尸体堆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着,到了护城河近前,四人随便找了一个架起的云梯,向对岸而去。

    护城河对岸。

    看到己方的第四次抢攻又被汉军打退,邓终将自己的头盔都摘了下去,一手握着肋下佩剑的剑柄,一手拿着汗巾,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有部将来到邓终近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此战我军伤亡太大了,还是,还是暂时撤军吧!”

    邓终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声说道:“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如果无功而返,阵亡的将士们岂不都白死了?

    今日,我军无论如何也要攻破宛城!”

    说话的将领低垂下头,周围的众将们则是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

    己方的三万将士,打到现在,伤亡已经不下一万五千人,为夺下宛城,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们并不知道,邓终之所以要强攻宛城,其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宛城本身,而在于城内的阴丽华和许汐泠。

    倘若能把阴丽华和许汐泠控制在己方手里,那己方对洛阳,将占据极大的主动,也有了足够的资本去牵制洛阳朝廷。

    所以在邓终看来,只要能拿下宛城,己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三万将士最后都拼光了,只要能攻破宛城,成功擒下阴丽华和许汐泠,那也是值得的。

    他环视在场众将一眼,打气道:“现在,敌军已经消耗大量的火油,我不认为城内现在还有火油可用,接下来的战斗,敌军将无力再抵挡我军的猛攻!”

    宛城城内还有没有火油储备,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守军的第二次火攻,与第一次相比,规模的确要小上许多。

    且说刘秀等人,混在邓终军的兵卒里,逃到护城河的对岸,躲在盾阵的后面。

    刘秀眯缝着眼睛,环视四周,很快,他便发生了邓终所在的位置。

    邓终那里,外围的一圈全是配甲侍卫,里面的一圈,则全是军中将领。

    被人们众星捧月围在当中的,那必然就是主将邓终。

    刘秀看罢,向龙渊三人使个眼色,他们不留痕迹地悄悄靠近过去。

    邓终身为全军的主将,在他周围遍布着配甲侍卫。

    刘秀等人刚接近过去,便被附近的侍卫拦挡下来。

    侍卫们阴沉着脸,打量他们一番,见刘秀等人个个都是一身的血迹,显然是从前线退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扬头说道:“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去一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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