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点点头,笑道:“好,圣通就随我一起去吧。”

    “多谢陛下!”

    郭圣通面露喜色地福身说道。

    这次刘秀御驾亲征魏郡,没有带郭圣通,而是带的阴丽华和许汐泠,这让郭圣通心里生出了危机感。

    这次刘秀要去景丹府上探病,郭圣通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另外,郭圣通和景丹的关系也的确挺好的,更确切的说,是郭圣通和军中众将的关系都很不错。

    刘秀在河北征战期间,郭圣通一直是随军同行。

    对于主公的这位郭夫人,众将都是既尊敬,又佩服,毕竟军中生活很艰苦,东奔西走,居无定所,有时候连他们这些男子都吃不消,更何况郭圣通这个小姑娘?

    但郭圣通在军中,既不叫苦,也不叫累,始终如一的守在主公身边,众将官自然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主公夫人十分敬佩,平日里,对其也是照顾有加。

    景丹因为年长的关系,在军中属德高望重的长者,对于郭圣通更是格外照顾。

    骠骑大将军府,距离皇宫不远,三公的府邸在皇宫的东侧,骠骑大将军府就在皇宫的西侧。

    听闻陛下和皇后亲自来探望自己,原本躺在床上的景丹立刻坐起身,带着夫人秦氏,儿子景尚,打算出府迎接。

    刚走到一半,刘秀和郭圣通已然从府外走了进来。

    景丹见状,急忙快走两步,向前屈膝跪地,说道:“微臣参见陛下、皇后!”

    秦氏和景尚也急忙跟着跪地叩首。

    刘秀急忙上前,亲手把景丹搀扶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感觉景丹比以前清瘦了不少,刘秀皱着眉说道:“孙卿染病,应在床上好好休息,怎么突然下地了?”

    说着话,他又向秦氏和景尚摆了摆手,说道:“快快请起!”

    景丹一笑,说道:“陛下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刘秀看景丹精气神还不错,心中安稳了不少。

    他向四周打量一圈,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过来看看,只是一直忙于政务,分身乏术啊!”

    景丹欠身说道:“陛下太客气了。”

    说着话,他侧身摆手,说道:“陛下、皇后,里面请!”

    郭圣通关切地问道:“听说老将军病了,我也是担心不已,老将军可无大碍?”

    景丹乐了,向郭圣通拱手施礼,说道:“劳烦皇后如此牵挂,此乃微臣之过!”

    郭圣通忙道:“老将军不要这么说。

    当年在军中,老将军时不时的派人送来蜜饯、糕点,还有小玩意,既让我解了馋,又帮我解了闷,老将军对圣通的好,圣通一直都有牢记在心!”

    景丹闻言,心头顿是一暖,屈膝跪地,说道:“皇后乃一国之母,还能记得这些琐事,真是折煞微臣!”

    郭圣通连忙上前,搀着景丹的胳膊,说道:“老将军快快请起!”

    对于郭圣通的表现,刘秀非常满意,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做人就当如此!他走进将军府的大堂,里面装饰、摆设都十分清雅,丝毫看不出武将的彪悍气息。

    落座之后,景丹令人端送上来茶水。

    刘秀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前段时间,孙卿领兵出征弘农,可是一路辛苦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倘若知道会把孙卿累病,我就该换旁人领兵才是。”

    景丹正色说道:“陛下,微臣身体并无大碍,这次患病,也只是小病而已,并非是领兵征战所累。”

    见刘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景丹微微一笑,说道:“倘若陛下不信,微臣现可舞剑为证!”

    刘秀被他逗笑了,连忙摆手,说道:“知道孙卿身体无碍,我就安心了。”

    景丹话锋一转,说道:“这次陛下亲征魏郡,硕果累累,大快人心啊!”

    刘秀笑道:“这次我出征魏郡,原本只想着平定五校军,没想到,刘永竟然暗中图谋魏郡,故,我在魏郡来了个将计就计,打算把刘永的兵马骗至黎阳,再将其一举歼灭。

    本来,我设想的是骗来个五、六千人,充其量能骗来两、三万人,却没想到,刘永利欲熏心,竟然抽调走了驻扎宁陵的十万大军。”

    说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景丹仰面而笑,说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这次刘永打光了十万大军,被巨卿兵临城下,他损失的又何止是这十万兵马,更是折了锐气,灭了气势,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刘永对陛下,将不会再有威胁,陛下就是当之无愧的汉天子!”

    刘秀哈哈大笑,对景丹说道:“孙卿可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到天下一统之时,孙卿还得在我身边,辅佐于我啊!”

    景丹心中感触,他说道:“丹此生能追随陛下,为陛下鞍前马后,征战沙场,为汉室之基业,献绵薄之力,实乃丹之幸事!”

    刘秀感叹道:“能得孙卿相助,又何尝不是秀之幸事。”

    当天晚上,刘秀和郭圣通留在骠骑将军府,和景丹一同吃的饭。

    直至天色大黑,他才别过景丹,和郭圣通返回皇宫。

    路上,刘秀和郭圣通同乘一车。

    郭圣通说道:“看老将军的精气神都很足,想来病情是大好了。”

    刘秀点点头,说道:“以后征战之事,还真不宜再烦劳孙卿出马了。”

    郭圣通低垂下头,话锋一转,问道:“陛下不再生臣妾的气了?”

    刘秀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梓童何出此言?”

    郭圣通小声说道:“上次陛下御驾亲征时,臣妾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刘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圣通指的是这件事。

    他握住郭圣通的手,说道:“往大了说,你是朕的皇后,往小了说,你是我的夫人,夫妻之后,又哪有隔夜之仇?”

    郭圣通闻言,眼睛顿是一热,眼圈湿红,头也垂得更低,“陛下……”刘秀拉着郭圣通的手,把她拥入自己怀中。

    这次探望景丹,刘秀和景丹谈起不少以前的往事,曾经的点点滴滴,在他脑中一一浮现。

    他在河北最危急的时候,郭圣通下嫁于他,自打两人成亲之后,郭圣通也没享到什么福,一直跟着他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期间她吃了多少的苦,刘秀心中都有记得。

    郭圣通把小脸埋在刘秀怀中,忍不住嘤嘤地哭泣起来,委屈的,她都快不记得两人之间有多久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相处过了。

    感受到她颤动的身子,听着她小声的哭泣,刘秀心中柔软的快要化成了水。

    他搂住郭圣通的香肩,柔声说道:“自从搬到洛阳皇宫,我是不是冷落了圣通?”

    听了这话,郭圣通哭得更凶了。

    其实郭圣通的年纪不大,比阴丽华还小一岁,放到现在,她就是个半大姑娘。

    虽然她贵为皇后,但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皇宫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她去处理,除此之外,作为皇帝的女人,她还得时刻担心着自己是不是失宠了,陛下是不是和阴贵人走得更近了,是不是又开始对许汐泠宠爱有加了……只有郭圣通自己心里清楚,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她的压力有多大。

    当晚,刘秀留宿在郭圣通的长秋宫。

    翌日早上,刘秀上朝。

    他御驾亲征期间,朝中积累的奏疏不少,有些他可以自己处理,有些也需要和大臣们商议。

    群臣朝拜之后,刘秀指了指桌案上堆起好高的奏疏,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的朝会,时间会很久,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中午我会请诸君吃饭!”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们早就预想到了,陛下回京后的第一次朝议,时间肯定不会短。

    接下来,刘秀拿起奏疏,一份一份的和群臣商议。

    很快,他便拿起了从南阳传来的奏疏。

    南阳的奏疏,自然是坚镡传来的。

    坚镡孤守宛城,先后已经不知道打退过多少次贼军的攻城,不得不说,宛城是真的坚固,而坚镡也是真的善守,直到现在,邓奉军都未能把宛城打下来。

    看到坚镡的奏疏,或者说是战报,刘秀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诸位以为,南阳之战事何解?”

    群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立刻说话。

    己方在南阳的作战,其实就是被吴汉给打崩的,可吴汉是大司马,于军中德高望重,谁都不愿意去做出头鸟,站出来指责吴汉的不是。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刘秀问道:“难道诸君都对南阳之战事,束手无策?”

    “臣启陛下!”

    大司空宋弘抬了抬笏板,正色说道:“微臣以为,大司马在南阳已失民心,即便眼下大司马在颍川已重整旗鼓,具备与邓奉、邓终一战之力,但微臣以为,大司马已不适合再做军中之主将!”

    别人怕得罪人,但宋弘不怕,而且他很早就向刘秀提出,己方应及时更换主帅,可刘秀偏爱吴汉,不愿意换帅,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结果汉军在南阳的作战一塌糊涂。

    好在吴汉领兵打仗是真的够厉害,硬是击败了秦丰,杀开一条血路,率部逃出了南阳。

    听宋弘再次提出换帅之事,这次刘秀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陷入沉思。

    他对吴汉统兵打仗的本事,那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但问题是,吴汉在南阳的确已大失民心,南阳百姓一听到吴汉的名字,都恨得牙根痒痒。

    即便人们不愿意加入邓奉军,不愿意为邓奉卖命,可一听到对手是吴汉,不愿意投军的人也都投军了。

    这太要命了!吴汉在南阳之所以没打过邓奉,还真不是因为吴汉打仗的本事不如邓奉,恰恰相反,倘若不论别的因素,只说打仗的本领,两三个邓奉绑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吴汉。

    吴汉输,是输在了民心所向上。

    刘秀沉默许久,沉声问道:“司空以为,何人可替换大司马,接任全军主帅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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